夕阳的余晖洒在洞庭湖面之上,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圈圈的涟漪。几艘渔船上,渔民们正收着网,结束一天的劳作。水天之间一片祥和景象。
一艘大船扬着锦帆破浪而来,挂满甲板的铃铛迎着江风发出清脆的铃声,几名赤裸着上身的水手奋力划着船桨,使大船迎风破浪,直往江岸驶去。一名男子穿着华贵的锦服,背负双戟,腰挎雕弓,身缠铁链,眯着眼睛看着前方,享受着晚风的吹拂。
“兴霸,前面就是武陵郡了。”一名留着精干短发的男子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来到了甘宁的身边。
甘宁歪着头对男子说道:“阮五啊,我最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为兄弟们谋个前程了。虽然做江贼的日子逍遥自在,可总归不是个正途。”
阮五愣了一下,接着又平静的说:“我倒觉得做江贼挺好的,何况我们做的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好事,你看我们‘锦帆贼’的大名响彻整个洞庭湖,铃铛开道,锦帆冲浪,谁人不服?”
甘宁对阮五自豪一笑,“记得刚做江贼的时候,这洞庭湖上的贼首还是水鬼,结果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主,连我一箭都吃不了,白瞎了这么好的名号。”
阮五趁机劝道:“如今我们已经是洞庭湖上的霸主,就这么一百来号的兄弟,个个出去都是横行的主,何必去想什么前程,去受朝廷的鸟气?”
甘宁微微一叹,“你我已为贼,难道还要让我们的子孙也为贼不成?”
听了甘宁的话,阮五陷入了沉默。甘宁拍了拍他的肩膀,纵身一跃跳入水中,如一条白龙在水中畅游。
一朵浪花溅到了阮五的脚踝,他低头看了看被浪打湿的裤脚,又抬头看着在水中尽显英姿的甘宁,自嘲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是老大,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阮五深深吸了一口充满水汽的空气,脸上突然露出狂热的笑容,他回头大喊:“兄弟们,锦帆冲浪!”
随着阮五的一声吆喝,船上的水手们纷纷放下了手头的活计,聚集在甲板之上。阮五带头跃入水中,上百名健壮的汉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形,在湖面上溅起一朵朵的浪花,一声声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水面之上。
游在最前头的甘宁兴奋地大喊:“霸海!”
众人纷纷回应:“颠涛!”
“哈哈哈哈!”
夜晚到了,戚笑白扛着一头野山猪,腰间挂着几只灰色的林鸟,满载而归的回到了李春家中。一进门,李春便给了戚笑白一个惊喜,一套全新的便服,虽然很朴素,但正是戚笑白所需要的。
“肖白啊,大叔下午去城里给你买了套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试试。”
戚笑白对李春微微一笑,接过衣服放在了一旁,说道:“谢谢李大叔,我先把门外的野山猪料理一下,免得弄脏了衣服。对了,您家的菜刀在哪?”
拿到菜刀的戚笑白如庖丁解牛一般利落的将野山猪的尸体给大卸八块,李春则是从邻居家借来了大锅,顺便招呼大家共进晚餐。反正这野山猪的肉也放不了几天,李春也没想拿这个去挣点钱,干脆就呼朋唤友在自家门前摆起了露天大席。附近的居民也是携酒带菜,有的还帮忙一起炖起了猪肉汤来,让原本想一展身手的戚笑白没了用武之地。无事可做的戚笑白便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将自己清洗一番,换上干爽的衣服,整个人焕然一新,正是翩翩汉家郎。
月上梢头,大方村的村民们点起了火架,大锅里滚烫的肉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宴席上,大家得知戚笑白的身世后,纷纷投去同情的目光,甚至有热情的大妈见他长得俊俏,又能打得一手好猎,就想招他做自己的上门女婿,弄得戚笑白面红耳赤,连连推辞。
就在大家觥筹交错之时,一名大腹便便的军官领着一队士兵来到了村子里,顺着李春家传出的喧哗呼喝声一路摸了过来。
人未至,声先至。
军官大喝一声:“哎呦,大方村的乡亲们吃得不错呦。怎么也不通知军爷来与民同乐一番啊?”
喧哗声戛然而止,作为宴席的主人,李春立即毕恭毕敬的迎了出去。“不知大人到来,小人有失远迎!”
军官努力收了收自己的肚子,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盛气凌人的说:“我说是谁这么有兴致,原来是我们的老李头啊。看来儿子当了兵就是不一样,这么有钱摆起百家宴来了?”
李春急忙点头哈腰的回道:“没有没有,今天刚打了一头野山猪,我就请大家一同过来分享……”
军官伸出手拍了拍李春的脸,嘲笑道:“李大侠,看不出你五十多岁的人,身手还这么好,还能上山打野啊?”紧接着,军官脸色一变,一巴掌便抽在了李春的脸上。
“你骗谁呢你?诶他娘的,脸皮还真厚打得我手疼。”
大方村的村民们全都噤若寒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也不敢动。戚笑白见到军官如此欺凌百姓,直接抽出屁股底下的板凳向军官砸了过来。
“哎呦!”措手不及的军官堪堪伸出手臂挡住了袭来的板凳,在巨大冲力的撞击下止不住后退了两步。
“是谁?谁敢砸我!”
身手矫健的戚笑白已经冲到了军官的面前,大声应道:“是你大爷!”
一记直拳狠狠砸在军官的脸上,军官肥硕的身子重重倒在了地上,眼泪和鼻血同时流了下来。
“快保护大人!”
“大胆刁民竟敢行凶,自寻死路!”
士兵们纷纷抽出腰间的利剑,向戚笑白涌了上去。两名士兵扶起倒地的军官,往后退去。
军官一把抹掉鼻血和眼泪,盯着戚笑白看了几秒,突然道:“这人不是大方村的人!说不定是附近的江贼!给我砍了他的手脚,抓活的!我要带回去好好审问!”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远处传了过来,黑暗之中走出一群彪悍之徒。为首的甘宁朗声道:“听说有人要砍我们江贼的手脚啊,似乎没有和我打过招呼呐。”
军官回头看去,当场便双腿一软,“锦锦锦……帆帆帆……贼贼贼……甘宁!”
甘宁眉头一挑,微微笑道:“看来还听过我的名号。”
甘宁身边的阮五粗声道:“和这种只会鱼肉乡里的狗官有什么好说的,扔江里喂鱼就是。你看他一身的膘肉,看起来就很有营养啊。”
听了阮五的话,军官这回是真的软了,他哆嗦道:“你你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蔡蔡蔡……”
一支羽箭穿过了军官的喉咙,他紧紧握住脖颈上的羽箭,双眼流露出对死的恐惧和生的眷恋,嘴里发出“呃呃”的挣扎声,倒了下去。
甘宁收起雕弓,对阮五说道:“你说要喂鱼的,你负责。”
在甘宁一箭射杀军官的同时,赤手空拳的戚笑白也将一队士兵全都撂倒在地。全程旁观的村民们全都吓得从板凳上跌落在地,年过半百的李春更是差点就要昏倒过去。
甘宁一把拎起军官身旁已经吓得尿裤子的士兵,恶狠狠道:“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县令,这个村子我甘兴霸保了。要是敢动这里的人一根毫毛,他就要做好脑袋分家的准备。”
“是是是!”双脚离地的士兵浑身抖个不停,大半条裤子都湿透了。
甘宁随手将他扔到一旁,“滚吧。”
士兵们全都手脚并用,屁滚尿流的往外跑去,连自己上级的尸首也不要,生怕跑慢一步就落得同样下场。-
大方村的村长颤颤巍巍的走到甘宁面前,哭丧着脸说道:“这位……壮士,你杀的这个人是蔡瑁将军的族人,你杀痛快了,可让我们怎么办啊?”
甘宁瞪了村长一眼,不满地说:“你没听到吗?我说了,你们村子我甘兴霸保了!”
村长可没听过甘宁的名头,依旧沮丧道:“壮士你说得轻巧,怎么保啊?你又不可能一直待在我们村子里。到时候官兵下来问罪的时候,我们可要怎么活啊?”
甘宁越听越来气,“难道你们就愿意被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给欺负?老子帮你们还不满,那不然我现在去把县令给宰了如何?”
戚笑白站出来打圆场道:“村长,甘大哥,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甘宁瞟了一眼戚笑白,突然面色一变,迟疑道:“戚风之子?”
戚笑白脸色跟着一变,本能否认道:“你认错人了吧?我叫肖白,肖家村的。”
甘宁笑了起来,“哈哈,不要否认了,你的事情和你的画像早就传遍四方。不用怕,我对你的至尊令不感兴趣,反倒是对令尊的事迹很是佩服啊,大丈夫当如是也!”
戚笑白尴尬的笑了笑,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易容一番,奈何自己不会啊!他就愣愣的看着甘宁,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甘宁倒也洒脱,取下手腕上系着的铃铛,递给了村长,“你将这个铃铛挂在村口,保你全村无事。在荆州这一带,我甘兴霸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村长忙不迭接过了铃铛,口中不停说道:“多谢壮士,多谢壮士。”
事已至此,村长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要不然真惹得甘宁翻脸,说不定自己的命马上也要交待出来了。
“我看锅里的野猪肉还有很多,甘大哥你们也一起过来尝一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