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烈小心跨过石门。
只见石门后的洞穴变得豁然宽广,他手中珠子的光竟然照不着边界,顶上和前方都是漆黑一片。
洞穴里有风,应该在某处有通到外面的透气孔。
绿光就在前方两丈处,婴儿的哭声变得短而急促,似乎能看见来人一般。
姜烈慢慢接近绿光,一个隆起的石台出现在他的眼前。
石台上平放着一个襁褓,襁褓中包裹着一个婴儿,婴儿的小手伸出襁褓外乱舞。
婴儿先看见柔和的黄光,又看见一张惊疑的脸。他停了啼哭,用满溢着泪水的眼睛看着来人,咧嘴一笑。
姜烈被婴儿笑得打了个寒颤。
他朝四周仔细望了一圈,四周只是一片漆黑并无半点声响。
他用捏着珠子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婴儿的脸,那滑嫩的脸皮冰凉中带有温度。
“嘘!”
姜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感觉刚刚走过的这十多丈距离就是他目前走过最长的路。
背上背篓压着的衣服全湿透了,握着爪锄的手心也是黏糊糊的一片。
一滴带着绿光的水滴在婴儿的嘴边。
婴儿把手指塞入嘴里吸吮,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姜烈这才注意到石台上绿光的来源。
两枝小手指粗的绿色叶柄从石台上的一个凹坑长出,高两尺有余。
一枝结了两个小儿拳头大小的莲蓬,一枝长了块六七寸宽的莲叶。
叶柄、叶片和莲蓬上都可见一条条的脉络,绿光在脉络中流淌。
那片莲叶边破了一道口子,绿液就在叶子的伤口处慢慢积聚成滴,下方正是婴儿的脸部。
“九子并蒂莲?”
姜烈记得,医者典籍《医经》对九子并蒂莲有这样的描述:九子并蒂莲,莲花异种,远水而生,土之精气润养,每发二枝,一花一叶,花生并蒂,结而九子。
整株脉络表面能见,夜下流动生光,汁液食之数月不饿。子茎为灵药,于真气凝聚有奇效,叶、柄、莲蓬均为炼丹之天材地宝。
姜烈察看莲蓬,果然结子九颗,另一个亦然。
“呼噜。”
忽然,洞穴漆黑处响起一声动物粗重的呼吸声,就像是一头正在喝水的水牛从鼻孔喷了一口气。
姜烈忙往发声处看去,稍稍放松的神经再度绷紧。
他脚一移动踢到一个东西,眼角余光看见地上有几块巴掌大的石块。
于是急中生智,脚尖一点石块边缘令石块弹起,右脚飞起踢向石块。
‘嗖’的一声,石块向黑暗处激射而去,然后啪的一下打在一个物体上。
“呼,呼。”
又是两声低沉的呼吸气声传来,被石块击中的地方竟然亮起一团火光。
‘嗖嗖嗖!’
姜烈脚尖连点三下,一个连环踢腿,三块石块像箭一样射了过去。
他一把抱起婴儿,左手空出的三指抓住九子并蒂莲的两枝叶柄一拽,飞也似地向洞口逃去。
洞穴瞬间被火光照得通明,咆哮着的火光从后面追了上来。
空气的温度急速上升,姜烈感觉背后被汗湿透的衣服滚烫得像要烧着一般。
洞口已在眼前,一股巨大的威压带着炙热涌了过来将姜烈掀飞。
忽然怀中襁褓红光一闪。
姜烈只觉得身外压力顿消,在空中一个燕子翻身稳稳地落在洞口的山道上。
天空一道红光往群山深处飞去,一下就消失在峰峦和岚烟之间。
姜烈惟恐怪物转回,急忙下山,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时分。
妻子虞娘正在准备晚饭,她见丈夫回来迎了上去道:“烈哥,回来了。”
姜烈应了一声。
虞娘一眼就看见姜烈怀里的婴儿,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你怎么给抱回来了,生病了吗?”
说着把婴儿接过去摸了摸额头,又在婴儿的手腕处探了探脉象。
婴儿此时已经睡着,一脸安稳,并无病症。
“怎么样?没事吧!”姜烈一脸关切地问。
虞娘啐了他一口,笑道:“你也是医者,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姜烈脸一红,讪讪道:“乡里六村谁不知道师妹你医术高超,无论什么疑难杂症一经你手,哪次不是药到病除。”
“我也就识得几味草药,会揉炼几枚丹药而已,怎敢与望山乡医馆鼎鼎大名的‘医仙’相提并论。”
“就知道在我面前贫嘴。”
虞娘白了丈夫一眼,脸上掩不住得意的神色。
“孩子很健康,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呢。”虞娘追问道。
姜烈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和虞娘说了一遍。
只听得她胆战心惊,目光在丈夫身上不停巡视。问道:“你没事吧,烈哥。”
“没事!看把你担心的,再不济我也是个修炼出四道五行气的修者,你看!”
姜烈说着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
“嗯嗯!”
“瑶儿睡着了?”
“嗯,在房里呢。”
窗外晚风轻拂,上弦月高悬,墨蓝色的天空星光稀稀疏疏。
房间里摆着两张床,一张床上两名婴儿各自盖着薄被并排睡得正香,姜烈和虞娘坐在靠窗的桌子旁。
桌上摆着一盏油灯,油灯黄光跳跃,一颗用绳子绑着的石头放在桌面。
虞娘手里正拿着一张纸条在念:“剑离,癸未年、甲寅月、己未日、乙亥时。”
这是一张记录生辰八字的生辰纸,帝国每个新生儿都有一张,用于成年后的嫁娶卜吉。
姜烈一算,和妻子对望一眼,道:“如今已是癸未年丁巳月,马上就要满三个月了。”
“嗯,比馨瑶小两个月。”
姜烈拿起桌上的石头,虞娘收起纸条,和丈夫一起观察起手中的石头来。
这是一块暗红色半透明呈不规则球状的石头,拇指大小,表面凹凸不平。
石头被一根鲛筋一类的绳子分三面环绕牢牢捆住。
捆住石头的鲛筋紧紧地拉得很细,在交叉处打了个结。余下的绳子绑成一个圈,想来是方便戴在脖子上。
虞娘从丈夫手中拿过石头,用灯火透着看。
里面隐约可见有一些颗粒,其他再无什么特别之处。
“只有一张生辰纸条,会不会显得有些来路不明。”姜烈眉头微皱道。
“又不是要拜相封侯,哪有这许多说法。”
虞娘不以为然道:“再说,是英雄者,何须究其出身!”
姜烈知道说不过妻子,一笑道:“好吧,我明日一早便去找里正,给离儿做个登记。”
“好喽!咱们家又添一个小子啦。”虞娘面露笑容。
“不过,离儿和瑶儿出生相隔不远不近,为了将来好向孩子解释,不若便记做义子,由咱们收为弟子,如何?”
“也好!”
虞娘稍作考虑,便爽快地同意了,反正儿子、弟子还不都是自己家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