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栋苦笑:老太师,今日之劫,乃是老太师你一手造成。何故要指责卫鞅?甘龍,你以为,拼着老世族十数万的人的性命,与君上一博高下。然后,布下这惊天大局。”
“你以为,君上会让步!你以为,君上不会拿几万老秦人的性命,去换卫鞅一条性命。你以为,除掉了卫鞅,你老世族就会重新崛起。你以为,此战,你至少有90%以上的胜算。你以为,卫鞅此次必死。”
“然而,老甘龍啊老甘龍,你还是错了。今天,就算你赢了,就算你用这惊天大局,将君上一军,赢了。卫鞅死了,你觉得,你老世族就会重新崛起嘛?错了,你完全错了老甘龍。砍头有何惧,只要变法真。杀了我卫鞅,还有后来人。君上苦心变法,欲求强大。就算你杀了我卫鞅,还有孙鞅、李鞅、赵鞅、王鞅……”
“你杀的过来嘛你?然而,你为了区区一个卫鞅,拿着老世族几万颗头颅为赌注。老甘龍啊老甘龍,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卫鞅的脑袋,能值几个老刀币。就算卫鞅死了,只要君上是明君,他会缺少谋臣嘛?不会缺少。然而,你老世族的人头,则是杀一个,少一个。杀完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拿几万颗人头啊,就为了赌卫鞅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脑袋。这种赌注,也就是你自诩聪明绝顶的老甘龍,能干出来。聪明反被聪明误,老甘龍,你糊涂哇。你欠所有老世族的几万条命,即便粉身碎骨,十八辈为奴,也偿还不清啊。老甘龍,你已垂垂老矣,不日没准就入土了。临死之前,造了这么大一个孽,你不愧对你甘氏列祖列宗嘛?你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呢?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去吧,卫鞅告辞!”
“噗……”
老甘龍再次喷出一口血来:“卫鞅,老夫跟你没完……老夫跟你没完……”
“噗……”
老甘龍再再喷出一口血来,直接再次昏死过去……
...........
无名高地上,距离渭水法场不远。
嬴渠梁站在那里,束手而立。
王栋来到:“君上!”
嬴渠梁默然:“这次,多少人?”
王栋:“三万余人!”
嬴渠梁浑身一阵抽搐:“卫鞅,这么做,真的值得嘛?”
王栋:“君上,值得。法不入心,形同虚设。”
嬴渠梁:“秦国非得法制嘛?”
王栋:“必须法制,若同前朝一般人治,秦将灭于君上之手。”
嬴渠梁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他转过身来:“三万人呐,秦国还有几个三万人?在这么杀几次,秦国自己就灭了。”
王栋:“若民不守法,没有凝聚力。便是三十万,三百万,又有何用?”
嬴渠梁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他嘛的,老子现在就叫人宰了老甘龍!”
王栋连忙道:“君上,不可!老甘龍虽为主谋,然而我们手里并没有查实他的证据。”
“何为法制?法制,诛行不诛心!只要他不跳出来,我便不管他。他就是一个秦国良民。若君上仅凭一己之念,想杀谁就杀谁,那,就等于又恢复了前朝人治。君上这就是人治的诛心之行径。是在毁法制。君上放心,凡是大奸大恶者,必有所动。待其一动,不用君上说话,卫鞅的剑,将立刻砍去他脖子上的脑袋……”。
嬴渠梁依然有些激动:“现在砍了老甘龍,也是为了法制顺利推行,为什么不行?”
王栋摇头:“君上,不行。你还是没有理解,何为法制,何为诛行不诛心。所谓诛行不诛心,就是不管这个人有多么的险恶,只要他没有行动,那么,他这个人,就是守法的好公民。就比如所卫鞅吧,秦国,内心想要杀卫鞅的人,不计其数。但是,只要他们没有行动,鞅便置之不理。不管他们内心多么想卫鞅死。只要他们没有行动,那就是秦国的好子民。”
“反过来,也是一样。不管这个人,多么多么的善良,为人多么多么的忠厚朴实纯良,但是,只要他犯了死罪,鞅,~必杀之!这,就是诛行不诛心。若是如君上所想,杀了老甘龍,的确是一了百了。可是,君上这本身的行为,便是犯法。秦国之最高领袖,带头犯法,那么,鞅-之变法,还有何意?”
“老甘龍的确居心叵测,但是,他没有亲自参与到事发现场。而且,也没有人能证明,他就是幕后主谋。光凭卫鞅给君上那卷书卷对话,那可不是证据。而老世族们的所作所为,查下去,甭说老甘龍了,就算是孟坼、西乞弧、白缙、杜挚_、也查不到了。”
“线索,到了他们的下级,就断了。所以,即便明知老甘龍等所图谋,但是没有证据,我们便不能杀之而后快。要杀这些人,必须要握住实打实的证据,才可以动手。否则,便不是法治!想杀谁就杀谁,那是人治。君上,你难道还要回到秦国的老路上去嘛?”
嬴渠梁久久无语。
沉吟良久之后,嬴渠梁叹息:“此次大刑,天下震动。其作用何在?”
王栋:“大的来说,护法之尊严。中的来说,让民知法为何物?小的来说,让民明白,他们的劲儿,不应该用到与大秦律对抗上。而是用到公战中,用到农田里。而不是跟卫鞅斗,跟君上斗,跟大秦律斗,跟秦国斗。”
嬴渠梁:“但愿他们能明白!”
王栋:“他们一定会明白的。”
嬴渠梁叹了一口气:“算了,杀都杀了,在讨论它也没什么意义了。想必老甘龍一伙人,也该消停消停了。卫鞅啊,秦国的兵力,仍然羸弱。可战之精兵,顶多四万。不足以震慑诸国。大良造可有良谋?”
王栋摇头:“没有良谋。此事,只能等秦国扩大地盘,增进人口。河套之地千里,现在公子卬手里,回头卫鞅一句话,将会收回。增进人口之事,待秦国法令稳定,各国流民百姓,自然会蜂拥而至。届时,秦国不缺地,不缺粮,自然强矣。”
嬴渠梁闻言皱皱眉:“河套的地,已经进了公子卬的口袋。而且,还有几万尚未驯服的义渠骑兵散游。他会吐出来?”
王栋微微一笑:“吃不进去的东西,自然会吐出来。给臣三月的时间,我叫公子卬把河套一千里良田,全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