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在场的有很多人，不在场，但是同样听到这句话的，则是整个拜月教。
所有人都震惊了，心中剧震！
圣尊竟然指定了唯一继承人，整个拜月教都为之向往的位置！
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天呐...这是真的么？”
有人看着天边，看着那里弥漫着的淡淡威压，喃喃自语。
整个世界都知道圣尊毒王的深不可测，唯一继承人，意味着未来成道几乎是必然，前途一片光明。
成道，意味着名震天下，意味着屹立在大陆的绝巅，与四位绝世高手平起平坐，掌控着整个界的命运。
这是所有修炼者最终极的梦想。
因此，登上这个位置，也是所有拜月教中人的终极梦想。
为了这个位置，无数年轻人，为此奋斗了太久，甚至不惜相互残杀，干掉前路一个个对手。
为了这个位置，甚至连无数的长老都在暗中行动，着力挑选有望坐在这个位置的弟子，就为了某一天的名成天下。
至于大皇子的做法，在拜月教实在太常见了。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经站在了制高点，干掉的一众对手，都是皇子少主的存在，是其他竞争者完全不敢想象的。
但如今，一切梦想都化作泡影，一切奋斗都化作尘埃。
这个注定成神的位置，就这么指定了？
“这...圣尊大人...”
林荫小道上，同样出现了一股不小的骚动，甚至连圣尊隐隐间释放的威压，一时都震慑不住。
“怎么，你有意见？”
圣尊淡淡地瞥了说话者一眼，这是一位长老，在拜月教内名望极高，如今却连讲话都很怯弱。
“不敢！”
这位长老顿时惶恐，头恭敬地低了下来。
“恭贺神女！”
有人反应极快，看着还在发怔的穆雪，恭敬地俯下身来，声音隆隆。
其他人也瞬间醒过神来，双目变幻，但同样拜伏下来。
整个拜月教，无论是肃穆的宫殿，还是幽静的皇家大院，还是僻静的林间小道，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全部拜伏了下来。
甚至连那无数年轻子弟，一个个都是面色复杂，皆是暗慨一声，不知意味。
“恭贺神女！”
......
清幽的小楼，隐藏在园林深处。这里的阳光十分明亮，天空湛蓝，缕缕柔和阳光投射下来，在荷叶上挂着的水珠间折射，栩栩生辉。
很难想象，经常与昏暗，肃穆，庄严这些形容词挂钩的拜月教，会有这么一片地方，而且还是在拜月教最深处。
穆雪站在池塘边，好奇地看着一串手链挂在屋檐下，随风飞扬。
这串手链明显有着手工制作的痕迹，而且仔细观察，很容易看出这制作人手法很笨拙。
她就这般静静地盯着手链，不知是真的很好奇，还是在掩藏心中的紧张。
黑猫懒洋洋地趴在她脚边，在阳光下打着呼噜。
自从圣尊宣布完一切，众人散了之后，圣尊便直接唤她过来。至于她的伤势，则是在圣尊的亲自出手之下，不出半天便恢复了七七八八。
“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个位置给你么？”
圣尊站在她身边，淡淡问道。
此刻，她没有一丝属于上位者的尊贵与威严，真的像一位凡间妇人般平和。
穆雪神色微怔，摇了摇头。
圣尊看着她迷茫的神色，却是忽然一笑。
“不知道就对了。”
“为什么？”
穆雪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想成为强者么？”
圣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想。”
穆雪想都没想，毫不迟疑说道。
毫无疑问，踏上修炼之路的人，有哪个不想成为真正强者？
“为什么？”圣尊接着问道，声音平淡。
穆雪微微沉默，说道：“我们一族过的太惨了，丛林是我们的家，可我最厌恶的也是丛林。”
“我不想天天躲躲藏藏，我想光明正大地活着，我不想被任何人欺负。”
圣尊微微一笑，道：“那你可知道，我之所以对你灵仙族有特殊对待，甚至禁止你族女子破身，都是为什么？”
穆雪微愣，特殊对待自然是真的，比如入选拜月教弟子的要求降低，比如之前那场试炼，唯独对具备灵仙族身份的人查得最宽松。
这一切虽然有些奇怪，但这是大人物才该考虑的事，她还真没考虑过。
“为什么？”穆雪问道。
圣尊忽然慈爱一笑，叹息道：“说你傻，你是真的傻啊，我早就开始将你作为继承人来培养了，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保护你？”
穆雪一时听得呆了，怔怔地看着打呼噜的黑猫，不知说什么好。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缺少成道者吗？”
圣尊看着湛蓝的天空，于是蓝色投在了她眼眸中，蓝得无比幽深。
“应该...很缺吧。”穆雪自语道。
毕竟，几千来来，像圣尊这样的轮回境强者才出现了几位，屈指可数。
“不。”
圣尊摇了摇头，道：“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强者。”
“你相信吗？这个世界曾经葬下过的成道者，比当今世上，所有门派的通化境修炼者加起来还要多。”
穆雪微微一愣，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她感觉心中直冒寒气，通化境强者都是大陆上绝对的高手，但整个大陆算下来绝对不会少，绝对不会低于三位数。
可追溯可见历史，成道者依旧屈指可数，怎么可能存在过那么多！
“为什么会这样？”穆雪忍不住问道。
“因为，这个世界在不断毁灭，这是一片由诸神尸骨组成的废墟。”
圣尊眼神微凝，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深邃。
穆雪眼睛瞪得很大，神色很震撼。
很小的时候，她曾听族内一些老人说过，在几千年前，整个大陆都处在一片无比黑暗的动乱时代，上界入侵，到处杀伐，导致遍地尸骨，整个界的历史都因此断层了。
难道这句话所指的，便是这些？
圣尊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于是继续说道：“不仅仅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个世界本身便是如此。”
“那些年魔道横行，很多难以想象的强者互相杀伐，随着寥寥可数的人成为强者，却有更多的人化为脚下的尸骨。”
“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但你可知道，那些年化作枯骨的何止千万修炼者。”
“当年整个凡俗世界的人，都近乎死绝了。”
穆雪心中生出无尽寒意，整个世界凡人终究还是最多的，数以亿计，竟然全部死在修炼者之间的征伐下？！
圣尊幽幽一叹，说道：“好不容易走出了这么多成道者。这个世界的复兴，本来要寄希望于他们，可惜的是，没有一位成道者愿意担此重任，没有一个人愿意拯救苍生。”
“那些人，要么在后续的杀伐中死去，要么去了上界，留下的是遍地尸骨，近乎成为地狱的乱界。”
“他们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好处，他们带来的，只是无尽的灾难。”
“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知道的是几百年前的临渊。他其实还算好，独立成道，没有造就太多杀戮，只是他依旧不愿意守护这个世界，选择了纵天而去。”
穆雪默然。
圣尊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叹道：“所以，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成道者，缺少的是能承担责任的成道者。”
“倘若这一界面临毁灭，所有人都要面对死亡，在这个世界需要守护的时候，你愿意站出来吗？”
圣尊微笑着看着她，问道。
穆雪沉默了。
她没有想这个问题，而是忽然明白，难怪前些时间万影宗老祖成道前被杀，四位绝世高手却没有一人站出来。
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应该，可以吧...”
穆雪微微迟疑，说道：“至少...我会让我们族人过的更好。”
“呵呵...”
圣尊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开心，也有些欣慰。
她深深感慨一声，说道：“你能回答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出乎我预料了。”
“每个人都活的不容易，每个人都承受着整个世界带来的恶意，所以没有人敢轻言守护世界，这才是人之常情。”
“如果有人毫不犹豫地这么说，那一定是假的。”
穆雪心想着自己说的已经差不多了，那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每个人都会守护自己所爱的事物，你爱你的族人，那你便会爱这个世界。”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作为继承人么？”
“这就是我的答案，因为你从来不是为了变强，为了权力而修炼。”
“当你不想掌握整个世界的命运时，你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