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兽界之时，何清的识海便在发生微妙的蜕变，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正在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变化，如今神魂强度早已今非昔比。
但自从听风瑶说碎神体有三大境界时，何清才知道，原来现在连第一境还未蜕变完成。
如今，便是要真正完成蜕变的那一刻。
至少，风瑶是这般说的。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却感觉风瑶格外的慎重。
“在你感觉到召唤时，记得运转我给你的镇魂咒。”一道缥缈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然后呢？”何清微微皱眉。
“只需向前走，向终点去走，击破一切障碍，永远都不要停下。”风瑶说道。
“就这么简单？”何清感觉很不解。
半晌后，才传来嗯的一声。
“那如果我停下了呢？”何清接着问道。
他如今依旧不知道风瑶说的是什么，他唯一猜得到的是，自己似乎要进入一场幻境。
至于随后会如何，他完全不知道。
风瑶沉默了一会。
“你不该做这个假设。”她的声音很平静。
但何清却觉得这个声音有些冷，冷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这是为什么呢？”何清想了想，说道。
何清总有一种感觉，他感觉风瑶所做的事情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自己的修炼像是被刻意安排了一样。
这是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你愿意相信我吗？”风瑶略一沉默，说道。
何清摇了摇头，道：“无关信任，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有些事情，不知道是对你的保护。”
何清不语。
风瑶知道此话无法说服何清，于是接着说道：“如果你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牧族后裔，而且还能拥有一大批追随者，你觉得现在的你会是什么样？”
“或许会接纳这股力量，或许不会，我说不准，但应该不算坏事。”何清想了想，说道。
在兽界之时，他之所以拒绝御兽人的好意，并非出于纯粹的反感，更多的倒是出于时间关系。
毕竟，一个大族的传承，无论是真是假，都足以让很多高手心动，更别提他。
“那如果你从小就知道你父母的故事呢？”
何清这次想了更久，才说道：“或许...会活的更谨慎些吧。”
“那这两个如果放在一起呢？”
何清身体微僵。
一道闪电在他识海中炸响。
不谈如果，就连现在，他都自认有些心动。
片刻后，何清摇了摇头，压下了心中的那种冲动。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这么做，自从经历了兽界一行，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圣光堂的强大，更别提在这一界的圣光阁。
哪怕整个隐杀门完全归于自己，何清也没信心去覆灭圣光阁，为父母讨回公道。
可惜，一切都是假设。
幸运的是，一切也都是假设。
于是何清再次沉默了。
“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合的事情，这很重要。”
“我并不想对你隐瞒什么，只是不想扰乱你的修炼轨迹。等你真正到了有资格接触真相的那一天，我自然不会阻止你。”风瑶说道。
何清点了点头，不再继续问下去。
......
一块心火诀玉碑，几颗用于辅助淬体的丹药，陆续出现在何清面前。
此外，还有一颗奇特的果实，形似跳动的心脏，一片片妖异的纹络遍布果实之上，隐隐透露着让人心神颤栗的气息。
缕缕仙雾氤氲，将整个果实包裹，只是轻吸一口，便觉心神舒爽，整个人像是被洗礼过一般。
这是天翡果，从魂虚山脉得到的东西，时隔如此之久，终于要用上了。
这些，便是何清这次洗髓的全部准备。
洗髓池本就提供了海量的修炼资源，对这个境界的修炼者来说算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因此本身就不用准备太过用于恢复的东西。
何清想了想，最后还是取出了五道血傀，放在了洗髓池岸边。
这里防卫已是极为森严，但稳妥起见，何清还是简单布置了个屏蔽阵法，防止外界干扰。
血傀在下界一战中受损相当严重，这里天地灵气惊人的浓郁，血傀虽然不是生命体，无法修炼，但想来这里环境的温养，应该会对其有些好处。
“就这样吧。”
看着钢铁战士般的血傀，何清这才略满意地点了点头，想来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
最后，何清解下了外衣，踏入了清潭中。
哗啦水声响起，浪花飞溅，如境般平静的潭水上荡起了一片涟漪。
“嘶！”
接触到潭水的一瞬间，何清才真切感觉到这潭水中的能量有多惊人。
这并不是痛苦，而是难以想象的舒爽。
这种精纯到极点的能量，甚至比萧琳那位五阶大元素师的圣疗术都要强大！
无数缕能量从毛孔中窜入何清的身体，融入他的骨骼，肌肉...何清震惊地发现，在这短短一瞬间，自己的身体获得了肉眼可见的强化！
“难怪整个大陆都争着要来洗髓池。”
何清感慨着，只是一瞬间，他便被这等天地伟力所震撼。
不虚此行。
待稍微适应之后，何清慢慢向深处走了进去，清澈的潭水淹没了他的身体。
然后，何清看到了潭中心附近的一块巨大岩石，在潭水中托起一片浅滩，于是他盘膝坐了上去。
心火诀被他拿在手中，触感温润。
何清惊奇地认识到，这潭水居然对静心也有出乎意料的作用。甚至还蕴含着充沛的神识能量，何清感觉神识瞬间便回到了巅峰状态，识海内一片充盈。
何清感受着体内正在发生的淬炼与洗涤，感受着整个身体脱胎换骨的变化，这才意识到浩清学院洗髓池能闻名天下，究竟是有多不凡。
片刻后，何清默默运站神陨心法，进入了修炼状态，心中一片空明。心火诀玉碑也变得温热起来。
亿万繁星再现。
......
一道幽灵般的莹白身影站在潭边，静静地看着进入修炼状态的何清，然后看向了灵山最深处的方向，沉默不语。
最后，她屈指弹出一道流光，落在心火诀玉碑旁边。
这是一道月牙状的石头，像是一颗晶莹的象牙。
月牙状的石头释放淡淡的波动，于是整个仙台池都充满了异样的生机，连潭底的石头都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你既然是灯塔，便需要极尽光芒。”
“努力活着吧，这个世界，需要一双看破虚妄的眼睛。”
风瑶看着陷入悟道状态的何清，轻声自语。
只有她知道，对于碎神体而言，破境意味着什么。
有清风起，然后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一切归于静寂。
灵山最核心处，金眸巨兽感知到了某种缥缈的意志，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神色，最终还是不满低吼一声，沉入了深渊。
片刻后，万道霞光从深渊底部出现，将整片深渊都照得一片金灿灿，高空中的云雾同样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像是一片朝霞。
两道太阳般的金色眸子看着天空，森冷的眼神似是在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
风瑶站在一片高空中，静静地感知着这片天地产生的微妙变化。
这种变化，除了她之外，整个世界便只有金眸巨兽才能察觉到。
那是护道者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却又如此的微不可查。它驱散了天地间的某些道法痕迹，撑起了一片全新的天空，仅此而已。
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一切都在悄然发生。
风瑶此刻所在的高度已经难以想象。向下望去，整片大陆的轮廓都在云雾的遮挡下，隐隐可见。
大陆周围是苍茫的海，前方是另一颗遥远的苍月。
一道残余的烙印碎片在风瑶莹白的手心出现，然后化为飞灰。
若是何清在此，一定能辨认得出，这正是兽界那处密闭石室中，那位白衣女子的神识碎片。
“好好努力吧，你永远不会知道，你这一代人天赋会有多强大。”
空中，风瑶的自语声很快便随风消散于天际。
......
何清在经历着惊人的蜕变，这场蜕变是如此的深刻，所有的骨骼，肌肉，每一寸经脉都在潭水的淬炼下，被慢慢地强化。甚至连何清的神识境界都略有增长，心火诀玉碑映出的亿万道繁星在此刻显得无比明亮。
就连天翡果都悄然消融，惊人的能量汇聚于潭水中，向何清千万道毛孔中窜去，被他的骨骼与肌肉吸收。
同样的蜕变也在其他地方同时发生，整片灵山各处都不时爆发惊人的灵力波动。
不知多久之后，何清周围的天地灵气波动忽然变得剧烈起来。
嘭！
他周围的潭水瞬间炸开，甚至连潭底的岩石都被震碎了。水面上荡起了千层雪浪，五道血傀都被潭水溅湿，发出嘶嘶的响声。
在这种剧烈的冲击下，何清周围的天地灵气被压缩成一片涟漪，向外飞速扩散，直到撞上远处的防护阵法，才逐渐消弭。
浪花渐消，潭水归于平静。
何清顺利地踏入了通幽境。
早在下界之时，何清都曾在疗伤之际，触摸到了通幽境的门槛，险些突破。
但碍于当时的伤势，何清担心不稳定的突破会影响道基，因此可以压制了下来。
而在圣光堂的那次完整修炼中，风瑶又特意告知他突破要留在洗髓池，具体原因并未细说。
因此，这是一场迟来的突破。
然而，何清并未睁开眼睛，感受来到全新境界的喜悦。
相反，他的眉头反而蹙了起来，一丝来自识海深处的痛楚，悄然降临。
一切，才刚刚开始。
清潭上，忽然有极玄奥的波动出现。
这一刻，玉碑旁边的月牙状石头释放的波动骤然暴增，心火诀玉碑忽然变得更加温热，像是一颗滚烫的石头！
何清的识海在这一瞬间炸开了！
亿万繁星间相连的线条全部断开，整片识海都乱了起来，陷入了一片混沌。
“开始了么？”
遥远的高空中，风瑶感知到了一种微不可查的波动，于是低头向下看了一眼。
接着，她平摊一只手，彻底激活了护道者的力量，在灵山周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片天地间的某些道法痕迹全部驱逐，净化，让整个灵山回到了最原始与纯净的状态。
灵山核心处的深渊下，金光炽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