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今日一身素色白衣，出现在了广场上，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无数道目光同时看向了他，带着好奇，带着不解，带着困惑，带着嘲讽，带着冷漠...
无数道目光，有无数种情绪。但唯一相同的是，所有看向他的目光都有着一丝复杂。
作为一名不起眼的学员，能在这般场面出现，哪怕这一切都是炒作，也足够成功了。
“果然是假的。”
一切还未开始，便有人冷嗤一声，说道。
这是一位来自东海的大人物，如今正负手站在十余里外的灵山之上。无数精纯天地灵气从他身边掠过，带起数缕超脱的气息。
他淡漠的眼神望穿了薄雾，跳过了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只是一眼，他便微微摇头，表现得很是失望。
“如何？”
在他身边，有一位中年男子微怔，问道。
这位大人物淡淡说道：“知道神陨心法是怎么来的吗？”
中年男子茫然摇了摇头。
“神陨心法，是剑刻出来的。”
“神陨碑本身材质极为坚硬，可封灵力，可蚀神魂，任何带有神魂印记的标识刻入，都可保存无数万年，时光都无法磨灭那些道法痕迹。”
中年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听说过这种罕见材料。其中最著名的一种被称为虚空仙金，但在当世，这类材料只存在于古老的遗迹中，制作方法却早已失传。
“你的意思是...”中年男子猜到了他的意思，也微微皱眉。
连剑都没有，谈何刻碑？
大人物一脸淡漠：“拿卷轴记载也就罢了，竟敢拿真正的神韵碑来做戏，他真以为这神陨碑，是谁都能刻的动的么？”
数里之外的其他地方，也有很多教主级人物在淡漠地看着。
“我总觉得今天不太对劲，难道这是浩清学院布置的局？”有人眯着眼睛，说道。
刻碑还没开始，但很多人都早已各怀心思。因为他们发现今天的浩清学院表现有点太平静了些。如此大的事情，却没来几个大人物。
另一位教主眼中混沌气息沉浮，“不可能，今天来了太多人，哼！哪怕是他浩清学院，也没那个胆子敢做小动作！“
有人冷笑着点了点头。
那些年轻修炼者或许是慕名而来，但他们这些大人物显然不是。
一旦今日之闹剧破开，分分钟便会出现第二场论道大会。
他们早已准备好应对各种可能的准备，一旦浩清学院被抓到把柄，这里的一举一动将会顷刻间传遍整个大陆。
暴风雨，从来都毫无预兆。
与诸多大人物不同的是，那些年轻子弟什么都不懂，目的却是最单纯的。
他们才是真的来看何清怎么刻碑的。
“哇，你不觉得，他其实也很帅的吗？”人群中有少女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笑道。
在她身边，另一位少女骄傲地扬起了眉，“那可不是？毕竟是我们浩清学院的人。”
“嘁，说得跟你的人似的。”那位少女咯咯笑着，花枝招展。
另一位少女红着脸想要辩驳，却不知该怎么说好。
“这小子，真的行么？”
段凌云环抱着双臂，斜依在一座大理石碑上，看着远方，面中闪烁着异彩。
在他前方，是黑压压的人群，再往前，则是偌大的广场空地。
仪式正式开始，这些浩清学院的高手，终于不用被这群人当猴子一般观赏了，这才随意了好多。
他没想到，何清所说的办法，居然会是这种办法。
很少有人敢相信他能完成这件听起来便如此荒唐的事，包括他。
简直是疯了。
浩清学院也疯了。
在他身边，莫离则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他只是盯着神陨碑在看着，有些出神。
八道神陨碑同时出现在一起，肃杀气息冲天，竟是有了一种莫名的道韵。
“喂，不发表点意见么？”
段凌云有些不满了，心想按辈分来说，这小子好歹也算是你师弟，就算不鼓励一下，至少也得安排下后事吧？
莫离摇了摇头，“他可以的。”
段凌云半晌无语，“我就很不明白，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哪怕他有大长老...你们对他到底哪来的信心？”
他不解的不仅有他的反应，同样也不解于陆潇潇的反应。
他知道，这一月时间内，这两人暗中帮了何清很多忙。
......
陆潇潇则是站在一处高楼之上，脸上蒙着轻纱，平静地远方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在微风下飘然若仙子。
之所以蒙着面纱，自然是因为她想保持什么高冷神秘形象，而是因为她怕被认出来，这是她向来的习惯。
纵然已经从雨灵苑转到了浩清学院，她的名气其实还是很高的，甚至丝毫不弱于莫离。
她觉得这些世人真的很烦。
“你真的觉得他能成功？”在她身边，紫苏也是面露异色，问道。
陆潇潇轻嗯了一声。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悟透了神陨碑？”紫苏疑惑。
陆潇潇笑了笑，颇有深意地说道：“据我所知，莫离其实也早已悟透了的。”
紫苏下意识道：“那不一样。”
“嗯？”
陆潇潇微微挑眉，眼神似笑非笑。
“...呃，我是说...算了，你信就信吧。”紫苏这才意识到被套话了，当即有些闷闷。
陆潇潇见她支支吾吾，于是轻笑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不要轻信自己的判断。就像莫离知道几千年前的事一样，是吗？”
紫苏见陆潇潇显然猜到了些什么，不禁有些生气，“你是不是偷偷调查他了？他可是你的师兄诶，你怎么能这样？”
陆潇潇若有所思，道：“放心，这般关头，你们的事...唔...我不会乱传出去的。”
紫苏见她这般说，于是更加生气了，“喂，你这人，能不能被那么八卦？“
......
何清平静地看着八道神陨碑，感受着其中那股寂灭与肃杀的意味，无数符号在他识海中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这段准备时间，是他刻意要求的。
刻碑的确极其困难，哪怕经历过那般传承，哪怕他身为碎神体，早已领悟这些神陨碑上的东西，也依然感觉极其艰难。
无数符号从记忆深处涌出，与神陨碑上的字符不断发生着契合。
在血域空间中的传承，与神陨碑上的刻画虽然意境相似，但文字描述及表达方式终究是不同的。他要一一去对应，才知道面对这浩如烟海的心法，自己该从何处开始。
夕阳将落。
偌大的广场上，却没有丝毫动静。
很多人看烦了，嚷嚷声不断。
何清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说些什么，但他没兴趣去想这些。
他的心思同样很简单，那便是刻碑。
风瑶最近一直在沉睡，自己又站在风口浪尖之上，那边只能靠自己。
但只靠自己，显然是不行的。
有轻风起，接着数万丈庞大的广场之上，天地灵气突然沸腾了起来。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半空之中，凌空而立。
“文千...”
“是大长老。”有人面露异色，连忙改口。
这是至今为止，浩清学院出现的第一位大人物，也是这段非常时间名头最响亮的一位大人物。
但此刻众人关注的并不是他，而是他面前的阵灵。
这道阵灵足扩张开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混沌球，足有数丈方圆，释放着无与伦比的阵道波动。
无数精纯至极的灵力浓缩于这颗法球之中，形成了流动的液体，每一滴便足有上万灵晶容量之巨。
整个阵灵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像是一轮太阳，释放着柔和光芒。
每一缕阵道波动，都足以让天地微微一颤，每一缕圣光绽放，都足以让天地灵气为之沸腾。
这是大长老的阵灵，举世无双。
无数人盯着这道阵灵，看得渐渐失神，很久后才清醒过来，眼中涌出一抹极浓郁的惊撼。
“传说中的阵道第一人...唉，我等再修炼千年，也达不到这等程度。”
远处，有数位来自大教的教主看着广场上炽烈的太阳，发出遗憾的叹息。
只有大陆最顶尖的阵师，才知道大长老的阵灵，究竟有多可怕。
“他要干什么？”
更多的人则是面色狐疑，不知道大长老忽然祭出阵灵，究竟是何意。
示威吗？
如果那般的话，院长出面不是更好？
大长老同样没有理会这些喧哗声，而是微笑着看向何清，道：“准备好了？”
何清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为师的阵灵便交给你了。”
在无数道惊愕的目光下，悬浮着的烈阳缓缓向何清方向移动，然后来到了他的面前。
何清静静地看着这道浩瀚到极点的阵灵，感觉像是面对着一片汪洋大海。
虽然他已经感受过不止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