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汪洋在翻腾，久久不息。
何清看着这片法则池，沉默了很久。
他曾做过很多设想，却怎么都想不到，真相居然是如此。
护道人？
好生荒唐。
我只是个普通人，何清默默心道。
风瑶却是淡淡说道：“你所在的世界，可不一般。”
“天女曾经在下界留过很多手段，其中便有一道法则之力。”
“这道法则之力在数万年来，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整个世界，在塑造着强者，只是你们自己感觉不到罢了。”
“但在我看来，那终究太慢了。我不喜欢温水煮青蛙，所以彻底激活了那道力量，造就了你们这一世。”
“所以，这一世你要面对的人，皆为强者。”
何清心中波澜骤起。
这一刻，他再次明白了很多。
难怪自从来到这一界之后，总听到那些上界生灵说，这一世的罪界修炼者太强了，然后造就了更大的惊动，造就了更大范围的猎杀。
难怪在浩清学院的时候，也听那些长老说，这是百花盛开的一代...
原来，一切皆为因果。
“可是...我曾听你说过，你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寻找一种东西，来渡这场无量天劫。”何清想了想，再次问道。
风瑶微笑道：“只是想想验证一下传说罢了，寻遍三界而无所得，只能证明传说是假的。”
三界，自然是何清所到过的三个大世界。
“或许...我为碎神体，能带来一些意外也说不定？”何清微微沉吟，说道。
风瑶只是笑了笑，道：“你故意撇开话题，是不是在抵触这个身份？”
何清沉默。
他知道，风瑶向自己说这些，并不只是想让自己知道那么简单。
这个话题，实在太沉重。
“可是...为何我听说，天女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灵，带来的只有毁灭。”
“为何要让她回归？”何清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纵然被整个世界尊称微天女，纵然被牧族供奉为神，光环荣耀而璀璨。但至少，他有自己的见解。
他一直不理解，风瑶为何如此执意于让天女回归，重现世间。
“当那位横扫世间，镇压万族的时候，世人可不是这么说的。”风瑶平静说道。
何清再次微微沉默。
“你是否还在纠结善恶？纠结是非？在想自己该不该继续走下去，在想那位该不该重现世间？”
何清依旧没有说话。
风瑶却是微微一叹。
“所谓善恶是非，终究是一种立场罢了。”
“因为贪念，欲念，无知，冲动，所造就的因果，才是所谓善恶。”
“当你立足于万道之上，每一步都是万古，远离时间红尘，甚至超脱生死。你所做的一切，都代表着你的立场，你的道。”
“没人逼你走向这条路，甚至从最开始，我就曾告诉过你碎神体是一条不归路，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现在你依然可以后悔，我不会阻止你，无非是生死抉择罢了。只是，你终究已经站在了这条路上。”
“那么，你的立场是什么？”
......
何清没有选择什么立场，因为风瑶只是与他讲述这些事实而已。
对于他来说，这两个选择都很简单：
迎着未知的命运活下去，或者死亡。
天生如此，那还有什么可选的呢？
熔岩之海，重新回到了何清眼前。炽烈的气息铺面，满是硫磺味。
天空依然呈现幽蓝色，只是在天机与雾霭掩盖下，总显得有些诡异。
只是，何清却总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风瑶真的将一切都告诉了自己，对于很多谜题，他也知道了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风瑶抬头，看向了星空之外，似是看到了星空中依然在恭候的无上存在。
她身上笼罩的那层淡薄紫雾越来越浓郁，那层防护似乎要破掉了。
“你应该离开这片天地了。”何清说道。
天地法则反噬太恐怖，容不下这等层次的生灵。
他相信，以风瑶的通天实力，即便是星空中的那可怕存在，也无法威胁到她才是。
风瑶却是笑了笑，她依然很平静。
何清却觉得心中那种不妙情绪，越来越浓郁了。
忽然，有破风声从远处飞来，让何清不禁皱眉，心想谁会寻到这片不毛之地？
但下一刻，他却是怔住了。
“啊啊啊啊啊...祖上！”
银发小狐狸疯了般从远方飞来，竟是险些跌入熔岩汪洋中去。
风瑶微微摇头，手指微勾，一缕清风飞出，席卷着银发小狐狸，将其卷落在身边。
何清笑了笑，知趣地退后几步。
很久之前，他就通过这只小狐狸，猜到了风瑶的身份。因此才一只将她带在身边，想拿来验证些什么，但同时也是想保护一下她。
银发小狐狸微微抬头，看着风瑶，眼中满是灿烂，激动与仰慕。
“您是，最近一代那位传说中已经陨...“
“嗯...真的是您吗？”
看着这尊传说中的存在，她感觉自己已经语无伦次了。
风瑶笑了笑，没有说话。
银发小狐狸就当默认，当即泪眼汪汪，大哭道：“祖上...请回族内看看吧，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之后，我们族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那群禽兽，天天觊觎着我族的根基，我们到处都被欺负！”
“你知道我们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吗？呜呜呜呜...”
“我这次都是一个人偷偷过来，吃他们吃剩下的东西，好不容易才混到了这一步，没多少人敢再欺负我了。”
向来高傲能吹的银发小狐狸，此刻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接着哭诉道：“快回族吧，把那些混蛋王族全给剿了...不...把那几片星域全部踏平！”
风瑶只是平静地听着，一语不发。
何清忍不住说道：“风瑶姐姐正在应劫，状态不好。”
银发小狐狸这才微微一愣，想到了些曾经的传闻，当即变得更伤心了。
“祖...姐姐，你当年破劫失败，难道就这般严重吗？”
风瑶淡淡一笑，揉了揉她的满头银发，轻声说道：“我族没那么脆弱，放心归去好了，尽可当我不曾存在过。”
闻言，银发小狐狸更绝望了，“呜呜呜呜...你这是要抛弃我们吗？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应劫失败有什么大不了的？族内那些人一定会全力助你恢复，重临巅峰...”
“不...就算做不到那也没关系，反正你先回去看看吧...都这么多年了，族人只需要一种信念。”
银发小狐狸哭泣着，嚷嚷着，最后像树袋熊一般挂在风瑶手臂上，伤心欲绝。
何清看着崩溃大哭的小狐狸，也是暗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一路跟着他走来，脾性他自然是知道的。
爱占小便宜，警惕十足，吹牛大王，无比自恋，明明很厉害，却又自称咸鱼一条，见事不对就跑...
原来，这小丫头的命途也这般坎坷，能混到这地步，着实挺不容易。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穆雪，不一样的人生，一样的顽强...
哭泣声戛然而止。
何清待去看时，却发现风瑶的指尖点在了银发小狐狸的眉心处，让她睡了过去。
然后，在何清愕然的目光中，风瑶将昏睡的小狐狸交给了他。
“照顾好她，也照顾好你自己。”
最后，风瑶抬起手，一道七彩流火出现在指尖。
指尖在何清眉心微点，然后七彩流火没入他的识海，坐落于正中心，宛若一颗太阳。
“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我走了。”
何清心中忽然变得极其不安，“你要做什么？”
然而这最后一个问题，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风瑶变成了一道光，随风消散。
但整个世界，却开始剧变。
轰隆隆！
蒙蒙天机消散，云雾如幕布般散开，一缕缕极刺眼的永昼死光从天外投射进来，宛如天地初开。
整个魂界的天地法则，再次沸腾了起来。
千百大州，亿万生灵心生感应，全部抬头，向这边看过来。
“又发生了什么？”
“是天尊吗？他破开了魂界禁制？”无数人惊疑不定。
这般想着，天外的炽盛神念便传了进来。
“猎星狐！你执意要与我作对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天地法则无情，你若是一意孤行，只会葬掉你这一世身！”
几道无比巍峨的身影在星空外凝聚，遮挡天光，化日月为无形。
那只庞大的金角巨兽，以及那对如死星般庞大的眼睛也出现了，法则之力浩荡。
“交出天女的传承之物，回归主星界，今日之因果，我可视作未发生过！”
隆隆声音响起，震荡着整个魂界。
涉及到因果轮回，连无上存在都要慎重。如今话已将说道了这种地步，可谓已经达到了最紧张的时刻。
那么下一刻，便要宣战吗？
无数生灵都在颤抖。
无数王族高手都在沉默。
无数魂兽，都被震得发昏，元神凝聚的体魄近乎崩裂。
下界生灵，只是静静地看着。
天地间有无尽流光出现，是莹白色的。
一道庞大到极点的法相，再次出现在空中。
不过这次出现的法相，与之前有些不一样。
这是一只庞大的仙狐，生有九尾，每一条尾巴都有数千里长，铺展开了，可横扫数十大州。
仙狐抬头，莹白色的眸间有星海沉浮，时光变迁，大道法则交织，无比摄人。
庞大的法相凝于星空间，连紫色雷海都被压制了，千里雷暴在其周身盘旋，像是一缕缕微风。
看着这道惊人到极点的法相，感受着那毫不掩饰的恐怖威压，甚至有不少道心不坚着，直接道心崩碎，昏了过去。
“这...便是真正的太古王族么？”陆潇潇看着星空，喃喃自语。
“猎星狐，可不是太古王族那么简单。”莫离盯着星空，默默说道。
星空中的那片阴影依然淡漠，恐怖至极的威压降临，对整个魂界进行压制。
万里乌云，被彻底撕碎。两道目光间，再无任何事物能存在。
哪怕是那漫天雷海，都要退避三分。
“你想与我开战？”
“若是你九魂齐聚，或许我还要退避三分。如今只是一道元神而已，你有资格吗？”
“亦或者，你想拿界内的生灵与我做赌注？”
星空之上，隆隆声传来，无比威严肃穆。
听着这惊天动地的隆隆声，庞大的猎星狐终于说话了。
“我曾警告过你离开，你却依然执迷不悟，这算不算因果呢？”
“既然如此，来殉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