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
这里的冰坚硬如铁,苦尽费力的在这冰面上敲敲打打,足足用了一个下午才凿出来两个窟窿。
做好了窟窿之后,苦尽连忙立起拖板,用突出来的那一部分插进凿好的窟窿里面,刚刚好。
苦尽看着成果,咧嘴傻笑了一会儿,天色逐渐变暗,苦尽打算在这裂谷之上休息一晚,这清理完积雪的凹陷地方刚好可以用来休息,苦尽也不用远走,就地燃起一堆火,这是他最后的柴火了,一股脑的扔进了火堆,看着仅剩下的十余个包子,做了一些打算,烤了一个当做晚餐。
后半夜,熟悉的狂风,熟悉的寒冷,还有熟悉的光芒出现了,苦尽静下心,不让自己着急,静静的等着天明。立起来的拖板被吹的来回晃荡,但是还坚挺的立在这雪原之上,苦尽机智的躲在立起来的拖板后面,这个拖板不仅能帮助苦尽固定绳索,还可以为苦尽遮挡一些风寒。
一晚上过去了,太阳刚刚升起,苦尽抖落身上的积雪,看着面前的已经熄灭的火堆,咬了咬牙拿出两个素包子,扔进余烬中,借着余温烧焦了包子,苦尽害怕自己在上下攀爬的过程中体力不支,只好狠下心多吃一个,没办法管回去的路上是否有足够的食物供给了。
过了一会儿,苦尽拿出焦糊的包子,囫囵吃了下去,吃完了包子又吃了好几口雪,算是补充水分。
固定好绳索,非常用力的拽了好几下,拽的自己双手疼痛才罢休,苦尽很满意这个固定物,一晚上寒风的摧残下它还屹立不倒,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
苦尽拖着这四百多米长的绳子,走到裂谷边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使自己向下望去正好是在那个冰块的正上方,用铁镐在裂谷边缘砸了一个缝隙,将绳索放在自己砸出来的凹槽中,免得它来回飘荡。
苦尽做好了准备工作,深吸一口气,将铁镐别在自己的腰间,抓着绳索慢慢向下爬去。
苦尽费力的向下慢慢滑落,幸亏苦尽不习惯穿鞋子,如果穿了鞋子根本没法在这光滑的冰壁上借力,但是不穿鞋子也导致在冰壁上借力固定身体的时候,会被不规则冰凌割伤脚底,鲜血流淌了一会儿,伤口就被低温封住,那些冰凌有长有短,刮的苦尽全身都是伤口。
苦尽下降了一百米左右,感觉到这里的风就像是后半夜那样强劲,此时满是鲜血的脚掌已经没办法帮助他固定身体了,被风吹得来回摇摆,时不时的撞向冰壁,被不规则的冰凌划破身体,撕碎衣衫,鲜血飘飘洒洒划落深渊。
二百米,苦尽很难控制自己,只能随风飘荡,在他来回飘荡的时候,发觉自己最初的想法是错误的,当初在冰块的正上方放下绳子,但是下来之后却被吹得偏移很多,而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努力下到三百米,然后想办法通过自己的脚掌和手中的铁镐想办法接近那个冰块。
三百五十米,苦尽为了让自己不被狂风吹走,不得不用尽力气紧握粗绳,双手被磨得可见白骨,身体被冰凌刮成血人,仿佛受到了极刑,千刀万剐。苦尽强忍着疼痛,硬是连叫都没叫一下,他怕张嘴的时候被强风灌进口中窒息。
苦尽并不在意身上的疼痛,因为他早被冻伤麻木了,他此时最担心的是长时间的来回飘荡会使绳索与冰凌之间相互挂蹭,他担心绳索被冰凌刮坏变细,然后断裂,相比于疼痛,生死显然要更加重要。
苦尽的担心其实已经发生了,长时间的飘荡使得粗麻绳很多地方都被冰凌刮坏,但好在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苦尽咬紧牙,拼了命的用自己的肉体与冰壁上的冰凌相互接触,企图固定住自己,脚心被磨烂了。
苦尽尝试了很多次,终于有一次依靠冰凌插进脚掌站稳了身体,止住了自己随风飘荡的旅程,在固定住的一瞬间,抄起别在腰上的铁镐卡在裂谷的缝隙中,固定住自己,飘荡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想办法接近那块冰块了。
苦尽站稳之后,依靠铁镐一下又一下的刨击冰壁,一点一点的让自己可以接近那块冰块。
阳光渐渐消失,风势越来越重,苦尽凭借失去血肉的脚掌、手中的铁镐、遍体鳞伤的躯壳为代价,接近了冰块,依靠自身坚定的信念走出一条通往冰川雪莲的道路。
巨大的冰块近在眼前,苦尽终于看到了希望,冰块后面是一处被风雪堆满的小平台,像是人工打造的一样,呈现半圆形,这个巨大的冰块像是持盾卫士保卫家园一样,为它身后的冰川雪莲遮挡寒风。
冰川雪莲静静的躲在巨大的冰块后面,旁边满是积雪,只有它附近半米方圆没有雪,裸露出来的地面不像冰川那般浑浊,而像是水晶一样通透,光亮可以毫无阻挡的穿越过去。
水晶一般的地面与冰川雪莲刀子般的叶子交相呼应,借着裂谷冰壁折射过来的微弱光芒反射出微弱的光柱,一闪一闪的,师父一点都没有夸张,是这世界上没有办法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苦尽落在这个小平台上,冰雪深过膝盖,失血过多的苦尽跪倒在浓厚的雪堆中,看着眼前狂风怒吼下安静的雪莲,他笑了,他终于来到了这里。
苦尽意识快要模糊了,但是他的左手已然死拽着绳子,生怕这个返航用的东西被风带走,原本应该别在腰间的铁镐被夹在左臂腋下,因为腰间用来束缚衣服的绳子早就在摇摆不定的时候被划破飘向深渊,只好用拿绳子的左手夹着铁镐。
苦尽强打精神,紧张又激动的朝着不远处的冰川雪莲一点一点爬去。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爬上裂谷,因为他的脚掌已经支离破碎了,没有多余的脚掌供他在风中固定身子,但是此时的苦尽一心只想接近那株完美的艺术品。
“这就是冰川雪莲啊!真是美丽啊,如果不是为了我那徒儿,我真不忍心破坏你啊!”苦尽费力的爬到近前,伸出自己缺失血肉并且露出白骨的右手,期待又有些不忍心的伸向静静躺在冰块后面的冰川雪莲,苦尽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挪动自己的右手,生怕用力过大坏掉它的美。
冰川雪莲就在苦尽伸手可触的地方,十三花瓣九片叶,花瓣中包裹着几根纤弱细软的须子,花瓣雪白叶子晶莹,在呼啸的狂风中安静的在那里等待苦尽将它取走。
苦尽的右手轻轻的接触冰川雪莲之后,坚定的意志松懈了,紧绷的心弦便放松了,身体也因为受伤过多而承受不住,直接就晕了过去。
苦尽就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右手食指指尖轻轻搭着冰川雪莲的一片花瓣,在足以淹没膝盖深度的雪中趴了一整个晚上。
等到苦尽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苦尽抬头看着天空,惊得苦尽一身汗,不知道为什么黑夜变成了白昼。
苦尽在雪中打了个哆嗦,自己问自己道:“难道我在这里趴了一整晚?”
苦尽摇了摇头,不再去思考,颤颤巍巍的跪坐起来,看着不远处的冰川雪莲,激动万分,伸出右手,轻柔的握住冰川雪莲,并轻轻用力向上拔起,一举一动非常小心,生怕因为自己的鲁莽破坏掉它的完美,却丝毫不费力的将冰川雪莲拿在手中。
轻而易举!苦尽明显楞了一下,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可以将冰川雪莲拿到手中,苦尽欣喜之余,仔细观察这株冰川雪莲,发现它根本没有根,冰面上也没有扎根的痕迹,如果没有巨大冰块为它遮风,恐怕一阵微风就可以把它吹得四分五裂了。
苦尽一时间忘记所有,就这么拿着雪莲端详了好半天,
苦尽看够了,小心的放下手中的雪莲,却没有发现雪莲九片叶子消失了六片。
苦尽撕扯自己四分五裂的裤子,拽下一长条的布,将零散挂在身上的上衣整理好,用撕扯下来的布系在腰间,固定住好似窗帘一样的衣衫,然后把雪莲放在怀中,用里面还算完好的衣衫将雪莲遮挡,肉体与冰川雪莲接触,冰冰凉凉还有一点点的温暖。
苦尽将雪莲放在了怀中,惊觉自己双手上面缺失的血肉居然长回来了,不单如此,透过破碎的衣服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的伤居然都好了!断裂的双腿,破碎的脚掌也完好如初,千刀万剐般的身体连一道疤痕都没留下,而且一整晚过去了,自己居然感觉不到饥饿。
苦尽激动万分,拉开上衣看向怀里的冰川雪莲,嘴里嘟囔道:“是真的!这是真的!杂文异物里面写的东西是真的!真的是真的!徒儿,你有救了!”
苦尽此时手舞足蹈,面部表情已经失去了控制,如果旁边有人,甚至会认为苦尽痴疯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无欲无求的苦行僧如此癫狂。
苦尽振作了精神,捡起掉落在雪堆中的铁镐,握紧手中的麻绳,嘴里“咪咪嘛嘛”的祈求佛祖保佑这根绳子不要断掉,用自己的血肉铺路,开始向上攀爬。
一个时辰过后,苦尽终于爬上裂谷边缘,苦尽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气息,一直在修复自己被冰凌刮伤的身体,还有在风中摇晃时为了固定而破损的脚掌。
苦尽咧嘴一笑,偷偷看向怀中的冰川雪莲,心中笃定徒儿的病有救了,却没有发现雪莲上面的叶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冰川裂谷中,冰川雪莲存在的那个冰晶台子上,遗落了非常多被冰封的鲜红血迹。从这个台子向上看去,一直到裂谷的边缘,歪歪扭扭的划了一道红色的长线,这道长线用鲜血与碎肉铸造,是苦尽用自己的血肉铺成的一条道路,它们代表苦行僧的固执与坚毅,还有血性与勇敢,它们被永远冰封在这里,也许永远都不会被其他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