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块漆黑碎块在巨城的护盾上爆炸时,人们的心里和战场一样终于尘埃落定,那流连于灵魂的哼唱也携着娓娓的余音消失不见。
只是妖皇的心却不是落下,而是沉到了谷底,那口气的松懈也一同带走了太多战士的生命,或许在他们看来只要战胜了神之堡垒就能将这场战争的胜利握在手中,但妖皇却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这只是序幕。
也即是终结。
“最后一场戏,你们准备好了吗?”
依靠魔皇的搀扶才勉强站起的妖皇上下打量着来者,刚刚赶回来的燕平却是目光一凝。
“你是…周攀?”
“当时是罗杉救了你?”
猜出答案几乎没有什么难度,只不过就算燕平也没有料到两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周攀见燕平认出自己,也颇为意外地笑了笑“没想到院长大人居然还记得一个已经死掉的小卒子。”
“因为已经死过一次,所以就不在乎再重复一遍是吗?”燕平叹息了一声道。
这的问题让周攀笑得更盛了“至少两次死亡都是有意义的不是吗?”
“能够继承她的印记,我也感到十分的荣幸。”
妖皇转过头看向身旁一直悬浮着的光幕,只不过光幕上依然什么都没有,他只好看向周攀无奈道“不如再等一等吧。”
“只是恐怕他不愿意继续等下去了。”
顺着周攀眯起的眼睛,妖皇回过身看向天空,只见原本晴朗的昼空出现了一道道“流星”,如果这真的是流星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在这场流星雨中许下自己最美好的愿望,只不过这些“流星”却不是来实现愿望的,而是来毁灭它们的!
不知何时,所有的摄像机都已经漂浮在了妖皇的身旁,他勉强一笑摆脱了魔皇的搀扶,将金属锥拿在了手中。
所有人都看到了天上的“流星”,没有人认为这是巧合。
魔皇在心中暗叹一声,敲了敲其中一台摄像机后手指向天空“对准它们,放到最大。”
投影仪前的观众看着逐渐放大的画面,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那摇摇晃晃的投影所磨灭,虽然放大太多倍后拍摄下的影像已经不清晰,但所有人却都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它刚刚还存在于这世间,它刚刚被聚集天下之力的巨城和神庭战胜,只不过天空中却又多出了千千万万个它!
所谓的神之堡垒不是强大无匹的神兵,而是神手下最普通的作战兵器!
被毁掉一件兵器,这是神低估了他们,可或许对神而言,这只是损失了一个炮灰和更多炮灰的区别罢了。
摄像机被转了回来,妖皇看着摄像镜,似乎他看到的不是一台冰冷的机械,而是这世间数不清生灵绝望而凄冷的目光。
“老实讲,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这个结局,无论反抗与否,最终都会像一只蚂蚁一样被碾死,但…”
妖皇身旁的光幕突然闪烁起来,光幕之中瞿云霜激动地喊道“我们定位到了!坐标七五三一,六八五四,三三二一!”
轰!
“该死!快点反制,我们的观测设备被烧毁了!”光幕突然消失,原本如沉睡般蛰伏的地下城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残破的动力机发出轰鸣的怒吼,这个消沉的巨人终于再次迈开了自己步伐!只是…
无声息的光束从天而降,这不是元气,而是另一种这世间任何人都未曾见过的能量!地下城抵挡了数不清元气炮的屏障在这光束面前连纸糊的都算不上,光束不但带走了地下城小半的物质,更在地面上穿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坑!
“但我们还是找到了真正的神!启动反制措施!”
一阵酥麻感以巨城为中心向外扩散而去,这还只是反制措施的逸散罢了,几乎就在措施启动的瞬间,天空突然变暗了一些,一座如悬浮山脉的庞然大物出现在天空当中!
它实在是太大了,仅靠肉眼根本无法判断距离和真正的大小,那清晰而坚毅的轮廓让人望而生畏,那刚刚发射过的炮口还散发着隐隐的光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再进行一次毁天灭地的攻击!
巨城中的战士望着天空中的伟大存在张大了嘴巴,它在极能炮的射击角度之外,飞空军更不可能飞到大气之外的地方,就算是威力最大的神庭主炮在跨越如此远的距离后也剩不下多少威力。
啪
这世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妖皇吸引,因为他已经把金属锥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拇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
差点因为疼痛而昏过去的妖皇佝偻着身子,汗水如倾盆般浸透了衣衫,但他还是勉强抬起头看向摄像机“最后的时刻到了,我想你们知道应该做什么。”
“所有人员撤离,主炮蓄能!”
与这决绝之声一同响起的,还有那世间最美好乐器奏出的激昂战歌!
。。。
“妈的!狗娘养的神!”
抹掉从嘴里溢出的鲜血,男人愤怒地走向前去将立体投影仪掀翻,拔出了藏在底下的金属锥插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最薄嫩的肌肤被刺穿痛不痛?当然痛,但远比不上无法救治的病痛,更比不上让你必死的心痛!
男人趴在地上抽搐着,剧烈的疼痛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夺走他的生命,铺散在地上的血液随着他的躯体而翻起阵阵波澜…
。。。
母亲睁开眼,七窍流血的她却根本感觉不到痛,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泪水就止不住地想要冲淡那刺鼻的血腥。
沉默地拿起两根金属锥,母亲将其中一根抵在了孩子的太阳穴上,看着那根冰冷的尖刺刺穿亲骨肉的肌肤,母亲的心也跟着一颤。
有母亲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吗?但母亲却不得不这么做,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实在是太小,根本抵不住微生物在身体里的肆虐,母亲痛的不是病痛,而是痛孩子痛的心痛。
重复着刚刚做过的事情,太阳穴上都插了一根金属锥的母子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段温暖而美好的生活。
摇啊摇,摇啊摇,孩子静静沉睡,母亲却止不住地泪流满面。
“乖,妈妈很快就会在另一边和你相遇了。”
。。。
劫后余生,却又必须赴死,没有什么人能够接受这样的命运。
“别哭了,大米饭水放多就不好吃了。”
“什么米不米饭的,我只是,只是…”大米饭在小鸡的怀中抽泣着,她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意,但幻想与矜持却让她迟迟没有接受这个早就深藏于心中的人。
是的,他们从战场上活了下来,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却不长了。
小鸡轻抚着大米饭的头发,他也很难受,他曾幻想过与心上人的千千万,但最终却只留给他这最坏的一条。
或许没有那么坏不是吗?
“至少你还在我的怀中,至少你永远在我的心中…”
不远处的游苓见到这一幕后不禁摇了摇头,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再加上刚刚留下的烧伤,那就更不可能有什么人敢接近她了。
游苓习惯性地抬起手却愣在了那里,不知怎么突然笑了笑“忘了你已经不在了。”
将金属锥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游苓叹息一声“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或许让我关心的只有这世间吧。”
“看样子我真的要做个游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