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士兵,但杀人对于他来说还是头一遭,不过一想到一旦自己怠慢了这位胖子镇长自己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后,士兵吞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扑哧!
血花飞溅,双手还握着刀柄的士兵睁大了眼睛,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腰间会传来几乎令人晕厥的痛感。
扑哧!
他感觉到了,那个刺入他腰间的异物离开了他的身体,下一刻那异物便再次出现在他的体内,只不过这一次沾满了血红的刀尖却刺穿了他的脖子,从另一面透了出来。
身上失去所有力气的士兵就像是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将那些维持生命的宝贵血液留在体内,但事实却无情地告诉他那只是徒劳。
在地上如快要窒息而死的鱼一般挣扎的士兵将胖子吓呆在了那里,刚刚还好好地准备执刑的士兵突然就被一个趁乱冲上台的蒙面人刺穿了腰部和脖子,本来莫名的火灾就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了,这一下胖子彻底地呆住了。
从士兵的脖子上拔出的匕首已经被完全染成了血红色,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匕首上面的血槽流到刀尖滴落在地上,将这临时搭建的木板染成了带着腥味的暗红色,直到这时,胖子才终于从呆滞中反应过来。
看着蒙面布之上露出的那双漂亮眼睛,胖子从未在这种美丽的东西上体验过这样的恐惧,似乎面前的这双漂亮眼睛的主人浑身都散发着令人感到恐惧的黑气,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吞噬一般。随后,胖子便和那些发现火灾的居民一样大叫了一声落荒而逃,因为他发现那个蒙面人握着刀子朝自己跑过来了。
刺啦!
胖子从未想象过自己居然还有身手如此矫捷的一天,蒙面人手中的匕首只是割破了他那圆滚滚的腰间的衣服,并没有伤到他分毫,不过这也让他跑得更卖力了。
见到胖子很快就跑到人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蒙面人吐了一口冷气,走上前将从胖子腰间割下来的钥匙串捡了起来。
走到铡刀旁将那个还安静地趴在那里等待被斩首的怯挪到铡刀旁边,蒙面人将浸满鲜血的刀子扔在一旁,开始慌慌张张地翻起手中的钥匙串。
钥匙串上挂的钥匙都没有写名字,因此蒙面人只能先看了看怯身上枷锁和铁镣的锁孔后才能找出样式相似的钥匙。
似乎是蒙面人的挪动和观察终于将怯唤醒,他抬起不知何时已经失焦眼睛看向面前的蒙面人。
“你是谁派来救我的?那件东西已经被他们夺回去了,你们就算救了我也没法从我这里拿到了。”
蒙面人还在那翻找着可能的钥匙。
见自己的“劝说”并没有奏效,怯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
“你就跟你的上面说是我自己愿意去死的,不用再救我了。”
怯的话依然没有生效,蒙面人仍是用颤抖的双手翻找着钥匙串上的钥匙,不断把能捅进钥匙孔的钥匙捅进去,可惜直到现在蒙面人都还没有找对一把钥匙。
蒙面人“非救不可”的举动终于让怯注意起来,犹如死人一般扩散开的瞳孔也逐渐缩小对焦,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陌生的衣服,陌生的黑布,但他却认识那双熟悉的眼睛和熟悉的手,上一次,就是这双眼睛博得了他的信任让他选择在那里疗伤,也同样是这双手,给自己一点一点地清理和包扎伤口。
只不过与上一次见到这双手时的样子不同,如今这双手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干净细腻,些许凝结成块的沙土附着在这双手的表面,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到上面一些因缺水和暴晒而产生的粗糙与裂口。
似乎是意识到对方终于认出了自己,蒙面人的原本就焦急的心变得更加剧烈,颤颤巍巍的双手不断翻着钥匙串,挑选着还没有尝试过的钥匙。
“你…”
喀
上天终于眷顾了蒙面人一次,怯的枷锁被成功打开了。
扔掉那个卡住脖子和双手的枷锁,蒙面人再一次把钥匙捅进了手铐和脚镣的锁孔之中,两件沉重之物也解脱了自己的束缚,嘭嘭几声砸在了邢台的木板上。
“郑…”
“快走!”
还未等怯把话说完,蒙面人就拉起他的手朝西侧跑去,却不料被关押束缚已久的怯一时间根本难以再站起来,反倒是自己被对方带出了一个跟头。
也就是着一个跟头,遮住蒙面人脸颊的黑布也松开滑落到了她的脖颈上。
“郑蕊…你快走吧,我意已决,再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啪!
郑蕊想象过无数次自己与怯相见的场面,有相拥而泣,有惊险逃亡,甚至有他再次高傲地离自己而去,但却从未想到过现实却是自己的一巴掌。
怯跪在地上茫然地捂着被打的脸看向面前的女子,她的力气并不大,在狱中他曾遭受过无数次比这猛烈不知多少倍的殴打,但却从未有一次让自己感觉如此之痛…
惊喜,紧张,悲伤,愤怒…不知多少种心情在郑蕊的心中同时涌现,无论她再怎么精心策划,再怎么用心准备,现实永远与计划有着天壤之别,而这些也一时改变不了她原本的那一丝懦弱。
眼泪不知时候地再次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不过她还是压抑住心中的复杂心情,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抓住怯的衣领。
“你,想死…但我,不让你死!”
语罢,也不管那还处于茫然之中的怯有没有反应过来,郑蕊拽着她的领子就要带他离开这里,可惜心智的些许提升并不能改变她的身体,哪怕这个男人现在再瘦弱,那也不是她能够轻易拖动的。
好在郑蕊的这一拽也终于把他的魂给拽了回来,饿了不知多少天,只在行刑前吃过最后一顿饭的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抬起头看向这个自己以前未怎么在意的女子。
“如果你需要我,那我…跟你走。”
与此同时,刚刚消失不见的胖子镇长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刑台旁,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惊慌失措,而是阴沉的黑。
之前派出去察看情况的士兵告诉他泉水广场的四面只是在街道上被点燃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而且火势并不大只是烟看起来有些恐怖罢了,并且这周围除了闯上刑台的蒙面人以外便再没有别的可疑人员了。
而鼓起勇气重新回到这里的胖子镇长也恰巧看到了郑蕊那无力的表现,在深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的同时,一种名为愤怒的东西涌上他的心头。
“上!上!都给我杀!我要这两个人的脑袋!”
愤怒的胖子指挥起周围的士兵冲向刚刚爬起身的怯和郑蕊,见到这一幕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才不信自己的士兵对付不了一个饿了好几天的家伙和一个弱女子,只要他们不偷袭那就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
似乎是还觉得士兵不够卖力,胖子镇长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有些邪恶意味的表情。
“一个脑袋我赏一百两黄金!如果那个女的你们能活捉的话…嘿嘿,我敢保证你们无论对她做什么镇子上也绝不会有人说你们的闲话!”
注意力不在那里的怯和郑蕊当然听不见嘈杂环境中胖子的话语,不过那群如狼似虎般朝自己冲来的士兵却清楚地告诉他们胖子在说着什么。
一只手拉起脚步虚浮的怯,另一只手紧握鲜血已经稍干而变成暗红的染血匕首,郑蕊奔跑着跳下刑台,朝西面的大街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