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将商量完后,雷开便领了五十名军卒,往南都追赶,似电走云飞,风驰雨骤。雷开一路赶至天色已晚,雷开见今日有些不可能找的到二位殿下,为了不浪费时间,故而传令道:“你们饱餐,连夜追赶;料去不远。”军士依雷开之言,饱吃了战饭又继续赶路去了。
行至将及到二更时分,军士们全都因连日跋涉劳苦,人人俱在马上困倦不堪,甚至于险些闪身下马来。雷开见状心中暗想道:“夜里追赶,只怕赶过了,倘或殿下在后,我反在前,空劳心力;不如歇宿一宵,明日精健好赶。”
一念至此,雷开便叫左右道:“往前边看,可有村舍?暂宿一宵,明日赶罢。”众军卒因连日追赶十分辛苦,心里巴不得要歇息,听了雷开此言自是应允。于是两边将火把灯球高举,照得前面松阴密密,却是无有村庄,但是似有建筑。
及至到了近前看时,才发现居然是一座庙宇。军卒立马前来雷开面前禀告道:“前边有一古庙,老爷可以暂居半夜,明早好行。”雷开说道:“这个却好。”于是众军一齐到了庙前,雷开下马,抬头观看,上悬乃是“轩辕庙”,里边并无一人充作庙祝,军卒只好用手推门,一齐进了庙来,火把一照,只见圣座卧有下一人,鼾睡不醒。
雷开向前看时,却是殿下殷洪。雷开本来是应该开心的,毕竟是顺利的完成了一部分纣王交给的任务,自是不知为何他却是叹息道:“若往前行,却不错过了!此也是天数。”雷开知是天命如此,故而叫道:“殿下,殿下!”
殷洪此时正在浓睡之间,听得叫喊猛然惊醒,只见灯球火把,一簇人马拥塞于轩辕庙中。二殿下认的是雷开。故而殿下叫道:“雷将军!”雷开见殷洪仿佛要说什么,连忙抢先说道:“殿下,臣奉天子命,来请殿下回朝。百官俱有保本,殿下可以放心。”
殷洪见已是多言无益,也只好说道:“将军不必再言,我已尽知,料不能逃此大难。我死也不惧,只是一路行来,甚是狼狈,难以行走。乞将军把你的马与我骑一骑,你意下如何?”雷开听得,也不想为难殷洪,于是一口答应道:“臣的马请殿下乘骑,臣愿步随。”
于是殷洪便离庙上马,雷开亲自步行押后,往三叉路口而来。另一边的殷破败也是往东鲁大道赶来,行了一二日,赶到了风云镇,又过了十里,只见一栋八字粉墙,金字牌匾的宏伟建筑,上书“太师府”三个大字。
殷破败勒住战马看时,发现原来是商丞相的府。于是殷破败滚鞍下马,径直进了相府,却是要来看商容。至于各中原因却是商容原是殷破败座主,殷破败是商容的门生,故此下马谒见商容,却不知太子殷郊正在商容厅上吃饭。
又因为殷破败忝在门生,所以进得商容府邸不用通报,径直到了厅前;正好看见殿下同丞相一起用饭的场景。殷破败同雷开一样,初时还有些凄然,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上厅说道:“千岁,老丞相,末将奉天子旨意,来请殿下回朝。”
商容虽然是没有想到殷破败突然出现在自己家中,但是对于殷破败所言却是并不吃惊,只是说道:“殷将军,你来的好。我想朝歌有四百文武,就无一员官直谏天子,文官钳口,武不能言,受爵贪名,尸位素餐,成何世界!”
老丞相正是骂起气来,那里肯住!一口气骂得殷破败是狗血淋头,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是太子殿下殷郊,却是颤兢兢面如金纸,上前对商容说道:“老丞相不必大怒,殷将军既奉旨拿我,料此去必无生路。”
虽是劝商容息怒,可他如此一言,商容更是放心不下了,又见殷郊泪如雨下。商容于是大呼说道:“殿下放心!我老臣本尚未完,若见天子,自有说话。”又叫左右照料马匹的槽头:“收拾马匹,打点行装,我亲自面君便了。”
殷破败见商容亲自往朝歌见驾,担心纣王会怪罪在自己身上。于是殷破败只得是解释道:“丞相听启:卑职奉旨来请殿下,可同殿下先回,在朝歌等候;丞相略后一步。见门生先有天子而后私情也。不识丞相可容纳否?”
商容也不是不能理解殷破败的想法,所以笑道:“殷将军,我晓得你这句话:我要同行,你恐天子责你容情之罪。也罢,殿下,你同殷将军前去;老夫随后便至。”殷破败见商容还是通情达理,就带着殿下离了商容府第,殷郊走走停停,两行眼泪始终不曾干涸。
送出门来的商容见状也是心有不忍,便吩咐殷破败道:“贤契,我响当当的殿下交与你,你莫望功高,有伤君臣大义,则罪不胜诛矣。”殷破败虽是奉旨却也非半点人情不将,顿首回道:“门下领命,岂敢妄为!”
见殷破败已是对丞相有了许诺,殿下也只好辞了商容,同殷破败上马,一路往三叉路口行来。殷郊虽然在马上,心里却是暗想道:我虽身死不辞,还有兄弟殷洪,尚有申冤报恨之时。”行了一日多,不知不觉又回来了三叉路口。
早有军卒来报雷开。雷开到辕门来接殷破败时,只见殷郊殿下同殷破败在马上。雷开曰:“恭喜千岁回来!”殷破败就带着殷郊下马进了营,此时殷洪在帐上高坐,只见探马来报说道:“千岁来了。”殷洪听闻此言,抬头一看,果然是殷郊。
殷郊又见殷洪,心如刀绞,意似油煎,赶忙上前,一把扯住殷洪衣袖,放声大哭道:“我兄弟二人,生前得何罪与天地!东南逃走,不能逃脱,竟遭网罗!两人被擒,父母戴天之仇,化为乌有。”
兄弟二人都是顿足搥胸,伤心切骨地说道:“可怜我母死无辜,子亡无罪!”二位殿下的悲啼之声不小,以至于三千士卒尽皆是闻者心酸,见者掩鼻。眼看甚至有哗变之兆,二将见状不得已,连忙催动人马往朝歌而来。
只是殷、雷二将获得殿下,将要行至朝歌之时,为了避嫌便在城外安下营寨。只二将带着二位殿下进城回旨,通报成功之事。又有探马火速报到武成王黄飞虎帅府来,说道:“殷、雷二将已捉获得二位殿下,进城回旨。”
黄飞虎听报大怒道:“这匹夫!你望成功,不顾成汤后嗣,我叫你千锺未享餐刀剑,功未褒封血染衣!”令黄明、周纪、龙环、吴炎四将道:“你们与我传请各位老千岁与诸多文武,俱至午门会齐。”四将具皆领命去了。
黄飞虎上了坐骑,径直到了午门。方才下骑,只见纷纷文武,往往官僚,听闻捉获了殿下,俱到午门齐聚一堂。不一时,亚相比干、微子、箕子、微子启、微子衍、伯夷、叔齐、上大夫胶鬲、赵启、杨任、孙寅、方天爵、李烨、李燧,百官相见。
黄飞虎便对百官说道:“列位老殿下,诸位大夫,今日安危,俱在丞相、列位谏议定夺。吾乃武臣,又非言路,乞早为之计。”正在议论之时,只见军卒簇拥二位殿下来到午门。百官上前,口中皆称“千岁”。
殷郊、殷洪二位殿下,垂泪大叫道:“列位皇伯、皇叔并众位大臣!可怜成汤三十一世之孙,一旦身遭屠戮。我自正位东宫,并无失德,纵有过恶,不过贬谪,也不致身首异处。乞列位念社稷为重,保救余生,不胜幸甚!”微子启安慰道:“殿下,不妨。多官俱有本章保奏,料应无事。”
而殷、雷二将已是进寿仙宫回旨,纣王道:“既拿了逆子,不须见朕,速斩首午门正法,收尸埋葬回旨。”殷破败却也不想就此绝了成汤后裔,便对纣王说道:“臣未得行刑旨出,焉敢处决!”纣王居然马上就用御笔书了“行刑”二字付与殷雷二将。
见纣王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孩子当回事,二将也是无法可想,只得推了出来,捧行刑旨意,出得午门来。黄飞虎一见二将,火从心上起,怒向胆边生,站立午门正中,拦住二将,大叫道:“殷破败!雷开!恭喜你擒太子有功,杀殿下有爵!只怕你官高必险,位重者身危!”
殷、雷二将还未及回武成王之言,又见一员官,乃上大夫赵启是也,径直走上前来,劈手一把,将殷破败捧的行刑旨扯得纷纷粉碎,厉声大叫曰:“昏君无道,匹夫助恶,谁敢捧旨擅杀东宫太子!谁敢执宝剑妄斩储君!似今朝纲常大变,礼义全无!列位老殿下,诸位大臣,午门非议国事之所,齐到大殿,鸣其钟鼓,请驾临朝,俱要犯颜直谏,以定国本。”
殷、雷二将见众官群情激奋之下,竟是不复朝堂礼仪,顿时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是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做,黄飞虎却是没有闲着,下令命黄明、周纪等四将,守住殿下,以防暗害。令有八名奉御官把二位殿下绑缚,只等行刑旨意,却被众官阻拦。
而后众官齐上大殿,鸣钟击鼓,请纣王登殿。纣王在寿仙宫听见钟鼓之声,正欲传问左右发生何事,只听得奉御官奏道:“合朝文武请陛下登殿。”纣王对妲己问道:“此无别事,只为逆子,百官欲来保奏。如何处治?”
家国大事,居然要取言于妇人之口,可见纣王被妲己影响得极深,可惜的是,在墟狱锁链的影响下纣王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妲己说道:“陛下传出旨意:今日斩了殿下,百官明日见朝。一面传旨,一面催殷破败回旨。”
纣王听闻后居然是依命i而行,令奉御官书旨意,一时竟不知谁才是这国家之君王,而此时百官还在大殿仰听纣王玉音:“诏曰:君命召,不俟驾;君赐死,不敢生。此万古之大法,天子所不得轻重者也。
今逆子殷郊,助恶殷洪,灭伦藐法,肆行不道,仗剑入宫,擅杀逆贼姜环,希图无证:复持剑敢杀命官,欲行弒父。悖理逆常,子道尽灭。今擒获午门,以正祖宗之法。卿等毋得助逆佑恶,明听朕言。如有国家政事,俟明日临殿议处。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奉御官读诏已毕,百官不知为何纣王居然是铁了心要绝自己的后,却也是无可奈何,纷纷议论不决,却又不敢散去;又不知行刑旨意早已出了午门。
只是上天垂象,定下人道兴衰,二位殿下乃“封神榜”上有名的,自是不该就此绝命。当时正好有太华山云霄洞赤精子,九仙山桃源洞广成子,只因一千五百年神仙犯了杀戒,昆仑山玉虚宫掌阐道法宣扬正教圣人元始天尊闭了讲筵,不阐道德。
先前又有墟狱讲明收徒挡劫之法,于是二仙无事,闲乐三山,兴游五岳,一边游玩,一边想着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徒弟人选,正当二仙脚踏云光,往朝歌径过之时,忽被二位殿下顶上两道红光把二位大仙足下云光挡住。
二仙于是拨开云头观看,见王宫午门杀气连绵,愁云卷结。二仙掐指一算,便知其意。广成子对赤精子:“道兄,成汤王气将终,西岐圣主已出。你看那一簇众生之内,绑缚二人,红气冲霄,命不该绝;况且俱是姜子牙帐下名将,你我道心,无处不慈悲,何不救他一救。你带他一个,我带他一个回山,久后助姜子牙成功,东进五关,也是一举两得。”
赤精子闻言,也是回道:“此言有理,不可迟误。”广成子忙唤黄巾力士道:“与我把那二位殿下抓回本山来听用!”黄巾力士领了法旨,驾起神风,只见播土扬尘,飞沙走石,地暗天昏,一声响喨,如崩开华岳,折倒泰山,吓得围宿三军,执刀士卒,监斩官具皆殷破败用衣掩面,抱头鼠窜;及至风息无声,二位殿下已是不知何往,踪迹全无。
这般异象只吓得殷破败魂不附体。而午门外众军的一声吶喊也是惊了殿内的百官。此时黄飞虎一干人还在大殿听读诏,正在议论纷纷之时;忽然听见喊声,比干正问何事吶喊,已有周纪到了大殿,报黄飞虎道:
“方才大风一阵,满道异香,飞沙走石,对面不能见人。只一声衔喨,二位殿下不知刮往何处去了。异事非常,真是可怪!”百官闻言,喜不自胜。感叹道:“天不亡衔冤之子,地不绝成汤之脉。”百官俱有喜色洋溢在脸上。
又见殷破败放走了二位殿下,担心纣王怪罪下来,慌忙进宫,启奏纣王,对纣王说道:“臣奉旨监斩,正候行刑旨出,忽被一阵狂风,把二殿下刮将去了,无踪无迹。异事非常,请旨定夺。”纣王听闻殷破败之言,却是沉吟不语,暗想道:“奇哉!怪哉!”
毕竟这世上还是有修士存在的,对于人间帝王的纣王而言,他更是对于这样的事清楚至极,所以他就在心里想着这当中是不是有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为什么两位殿下会被仙人给带走,于是心下就有些犹豫不决。
而此时丞相商容,已是赶到了朝歌城中,只听得朝歌百姓都在传言道“风刮去二位殿下”,商容甚是惊异。来到午门,只见目光所及之处,人马拥挤,甲士纷纷。商容虽是奇怪,却没问到底什么情况,而是径直进午门,过九龙桥,往大殿而来。
这时比干看见商容前来,便招呼百官一齐上前迎接,口中称道:“丞相。”商容回礼后,问道:“众位老殿下,列位大夫,我商容有罪,告归林下未久;孰意天子失政,杀子诛妻,荒淫无道,可惜堂堂宰府,烈烈三公,既食朝廷之禄,当为朝廷之事,为何无一言谏止天子者,何也?”
黄飞虎说道:“丞相,天子深居内宫,不临大殿,有旨皆系传奉。诸臣不得面君,真是君门万里。今日殷、雷二将把殿下捉获,进都城回旨,绑缚午门,专候行刑旨意,幸上大夫赵先生扯碎旨意,百官鸣钟击鼓,请天子临殿面谏。只见内宫传旨,俟斩了殿下,明日看百官奏章。
内外不通,君臣阻隔,不得面奏。正无可奈何,却得天从人愿,一阵狂风,把二位殿下刮将去了。殷破败才进宫回旨,尚未出来。老丞相略等一等,俟他出来,便知端的。”正说得,只见殷破败走出大殿,看见商容,还未说些什么。
商容便已是向前挖苦道:“殿下被风刮去了,恭喜你的功高任重,不日列土分茅!”殷破败欠身打躬道:“丞相罪杀末将了!君命点差,非为己私,丞相错怪我了。”商容对百官说道:“老夫此来,面见天子,有死无生,今日必犯颜直谏,舍身报国,庶几有日见先王于在天之灵。”
又叫执殿官鸣钟击鼓。执殿官将钟鼓齐鸣,奉御官奏乐请纣王驾临。此时纣王正在宫中,因风刮去殿下,心中郁郁不乐,担心会发生一些自己没有预料到的事。又闻奏乐临朝,钟鼓不绝,纣王大怒,只得命人摆驾登殿,升了宝座。
百官朝贺之后。纣王问道:“卿等有何奏章?”商容在丹墀下,俯伏不言。纣王观见丹墀下俯伏一人,身穿缟素,又非大臣之服,纣王问道:“俯伏何人?”商容奏曰:“致政首相待罪商容朝见陛下。”
纣王见居然是老丞相商容,大惊问道:“卿既归林下,复往都城,不遵宣诏,擅进大殿,何自不知进退如此!”商容以肘膝行至滴水檐前,哭泣着上奏道:“臣昔居相位,未报国恩;近闻陛下荒淫酒色,道德全无,听谗逐正,紊乱纪纲,颠倒五常,污蔑彝伦,君道有亏,祸乱已伏。臣不避万刃之诛,具疏投天,恳乞陛下容纳,直拨云见日,普天之下瞻仰圣德于无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