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狠狠道:“谢打了。”转身又拜师父。太乙真人叫道:“李靖过来。”李靖倒身下拜。真人说道:“翠屏山之事,你也不该心量窄小,故此父子参商。”哪吒听得此言,在旁只气得面如火发,恨不的吞了李靖才好。
二仙早已是了解其中之意。只是真人吩咐二人:“从今父子再不许犯颜。”又专门吩咐李靖道:“你先去罢。”李靖谢了真人,径直出了洞来。哪吒见李靖走了,急得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在旁边抓耳揉腮,长吁短叹。
真人见状却是暗笑,说道:“哪吒,你也回去罢。好生看守洞府。我与你师伯下棋,一时就来。”哪吒听得此言,心里简直花都要开了。哪吒兴奋地说道:“弟子晓得。”忙忙出洞,踏起风火二轮,就要追赶李靖。
而天尊却是一边和真人弈棋,一边和真人说道:“你这般作为,也着实是太护短了些,明知只是叮嘱根本就约束不住你那徒弟,居然还敢现在就让他离开,这不是非得要他二人父子反目吗?这又是何苦来哉。”
太乙真人却对天尊说道:“师兄你也知道师弟我的脾气,我是见不得我那徒弟被人欺凌的,哪怕那人是哪吒生父也是如此,先前师兄你打过一顿,便是将因果了去了,后面的话你就没资格插手其中了。”言辞全然不似先前之恭谨。
天尊见太乙心中有气,却也是不愿在这上面和太乙争论什么,反正又不是自己徒弟,有什么结果也用不着自己来承担,故而也不多言,只是专心与太乙真人弈棋。
这边哪吒往前追赶已有多时,远远看见李靖在前边驾着土遁,大叫道:“李靖休走,我来了!”李靖看见,叫苦不迭:“这道者可为失言!既先着我来,就不该放他下山,方是为我。今没多时,便放他来赶我,这正是为人不终,怎生奈何?”只是虽然心里埋怨却也没什么法子,只得往前继续避走。
李靖被哪吒赶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正在危急之际,忽然见得远处山岗上有一道人,倚松靠石而问道:“山脚下可是李靖?”李靖抬头一看,见一这道人,随不知为何有此一问,但觉得目前情况也不可能会更坏了,所以李靖果断回道:“师父,末将便是李靖。”
道人点点头又问道:“为何慌忙?”李靖回道:“哪吒追之甚急,望师父垂救!”道人听得李靖此言,吩咐道:“快上岗来,站在我后面,待我救你。”李靖闻言连忙上得山岗,躲在道人身后,喘息未定,就只见哪吒风火轮响,已是赶至岗下来了。
哪吒看见两人站立,便冷笑一番,嘲讽道:“难道这一遭又吃亏罢!”所言之事自然是之前被文殊广法天尊以遁龙桩拿住,还打了好多扁拐之事,虽然哪吒不敢怪作为师伯的天尊,却是并不妨碍他把这笔账一并算在李靖头上。
哪吒说罢后,就踏着风火轮往岗上而来。道者问道:“来者可是哪吒?”哪吒回道:“我便是。你这道人为何叫李靖站立在你后面?”道人又继续问道:“你为何事赶他?”哪吒就把翠屏山的事又说了一遍。
道人却是被被哪吒迷惑,而是说道:“你既在五龙山讲明了,又赶他,是你失信也。”哪吒虽然惊讶于道人为何知道此事,却还是半点退让之意也无,只说道:“你莫管我们。今日定要拿他,以泄我恨!”
道人见哪吒劝说不了,便道:“你既不肯──”转过头来对李靖说道:“你就与他杀一回与我看。”李靖却是满面羞红,回道:“老师,这畜生力大无穷,末将杀他不过。”道人站起来,把李靖一口啐在面上,又在李靖脊背上打了一巴掌:“你杀与我看。有我在此,不妨事。”
李靖只得持戟刺向哪吒,哪吒也不会任由李靖刺来,也持火尖枪来迎。父子二人战在山岗,有五六十回合。哪吒这一回居然被李靖杀的汗流满面,遍体生津。连李靖的画戟都有些架不住,暗自沉思:“李靖原杀我不过,方才这道人啐他一口,扑他一掌,其中必定有些原故。我有道理:待我卖个破绽,一枪先戳死道人,然后再拿李靖。”
既然做了这般想,哪吒就将身一跃,跳出圈子来,一枪竟刺向道人。道人见状却也是不慌不忙,只是把口一张,一朵白莲花接住了火尖枪。道人吩咐道:“李靖,且住了。”李靖听说,急架住火尖枪。
道人问哪吒道:“你这孽障!你父子厮杀,我与你无仇,你怎的刺我一枪!倒是我白莲架住。不然我反被你暗算。这是何说?”哪吒却是解释道:“先前李靖杀我不过,你叫他与我战,你为何啐他一口,掌他一下。这分明是你弄鬼,使我战不过他。我故此刺你一枪,以泄其忿。”
道人听得哪吒解释,虽是合理,却只是笑道:“你这孽障,敢来刺我!”哪吒闻言大怒,那里受的这般侮辱,就把枪展一展,又向道人劈脑刺来。道人也不硬接,只是将身跳开一旁,袖儿望上一举,只见祥云缭绕,紫雾盘旋,一物往下落来,把哪吒罩在玲珑塔里。
道人双手在塔上一拍,塔里火发,把哪吒烧的大叫:“饶命!”道人在塔外问道:“哪吒,你可认父亲?”哪吒只得连声答应:“老爷,我认是父亲了。”道人笑道:“既认父亲,我便饶你。”道人说罢便收起宝塔。
哪吒睁眼一看,浑身上下,居然是没有一处被烧坏了。哪吒心中暗道:“有这等的异事!此道人真是弄鬼!”道人却是不管哪吒怎想,只吩咐道:“哪吒,你既认李靖为父,你与他叩头。”哪吒本是不肯,道人见状便又要祭塔;哪吒不得已,只得忍气吞声,低头下拜,眉眼倘有不忿之色。
道人见哪吒左右不肯开口,只得说道:“还要你口称‘父亲’。”哪吒却是不肯答应。道人便威胁道:“哪吒,你既不称‘父亲’,还是不服。再取金塔烧你!”哪吒着慌,连忙高叫:“父亲,孩儿知罪了。”
哪吒口中虽是如此叫道,心上却还是不服,只是暗暗切齿,自思道:“李靖,你长远带着道人走!”道人却是看出了哪吒心思,唤李靖道:“你且跪下,我秘受你这一座金塔。如哪吒不服,你便将此塔祭起烧他。”哪吒在旁,只是暗暗叫苦。
道人教会李靖如何操纵金塔后,又对哪吒说道:“哪吒,你父子从此和睦,久后俱系一殿之臣,辅佐明君,成其正果,再不必言其前事。哪吒,你回去罢。”哪吒见是如此,只得回乾元山去了。
而李靖见道人如此大恩于自己,便下跪谢道:“老爷广施道德,解弟子之危厄,请问老爷,高姓大名?那座名山?何处洞府?”道人回道:“贫道乃灵鹫山元觉洞燃灯道人是也。你修炼未成,合享人间富贵。今商纣失德,天下大乱,你且不必做官,隐于山谷之中,暂忘名利。待周武兴兵,你再出来立功立业。”
李靖叩首在地,施了土遁回关隐迹去了,而道人则是看着李靖身影消失在眼中,而后对身边无人处说道:“老师,玲珑宝塔这般宝物,居然给李靖这样无有修道资质的修士,会不会有些太过浪费了,要知道这般品阶的法宝可是足以主导任何一场圣人以下的斗法了。”
只见阴影之中也不见人出来,只是一股声音传出,对燃灯说道:“不必如此在意这等小事,那法宝虽是强力,但是要放在之后的那场大劫之中却也是不算什么,所以无需在意,今日虽然是给了李靖法宝,但是来日这份因果却是必须要还的。”
燃灯虽然还是有些不解,老师要以怎样的方式让李靖来偿还这份因果,但是他也不蠢,知道既然老师没有主动告知,那就说明自己没有了解的必要,所以燃灯很聪明地没有去问,只是默默地离开了那处山岗。
这是哪吒第二次出世于陈塘关。后子牙下山,正应文王羑里七载之事。又说回昆仑山玉虚宫阐教元始天尊因门下十二弟子犯了红尘之厄,杀罚临身,故此闭宫止讲;又因昊天上帝命仙首十二称臣;故此三教并谈,乃阐教、截教、人道三等。
合共编成三百六十五位成神,又分八部:上四部雷、火、瘟、斗,下四部群星列宿、三山五岳、布雨兴云、善恶之神。此时成汤合灭,周室当兴;又逢神仙犯戒,元始封神,姜子牙享将相之福,恰逢其数,非是偶然。
这一日,元始天尊坐八宝云光座上,忽的心血来潮,知道时机已到,便命白鹤童子:“请你师叔姜尚来。”白鹤童子往桃园中来请姜子牙,口中称道:“师叔,老爷有请。”子牙忙至宝殿座前行礼道:“弟子姜尚拜见。”
天尊问子牙道:“你上昆仑几载了?”子牙回道:“弟子三十二岁上山,如今虚度七十二岁了。”天尊掐指一算,说道:“你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之福。成汤数尽,周室将兴。你与我代劳,封神下山,扶助明主,身为将相,也不枉你上山修行四十年之功。此处亦非汝久居之地,可早早收拾下山。”
子牙却是不肯舍弃修行,人间富贵哪有大道吸引人,故而哀告道:“弟子乃真心出家,苦熬岁月,今亦有年。修行虽是滚芥投针,望老爷大发慈悲,指迷归觉,弟子情愿在山苦行,必不敢贪恋红尘富贵,望尊师收录。”
天尊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命缘如此,必听于天,岂得违拗?”子牙见天尊心意以绝,虽是恋恋不舍昆仑山玉虚宫中的修道,却也不敢反驳天尊。又有南极仙翁上前进言道:“子牙,机会难逢,时不可失;况天数已定,自难逃躲。你虽是下山,待你功成之时,自有上山之日。”
子牙见连师兄也如此劝道,知道勉强留下也无意义,只得下山。子牙便收拾好琴剑衣囊,起身拜别师尊,跪着哭道:“弟子领师法旨下山,将来归着如何?”天尊吩咐道:“子今下山,我有八句钤偈,后日有验。偈曰:“二十年来窘迫联,耐心守分且安然。磻溪石上垂竿钓,自有高明访子贤。辅佐圣君为相父,九三拜将握兵权。诸侯会合逢戊申,九八封神又四年。”
说完钤偈后,天尊吩咐道:“罢,虽然你去,还有上山之日。”子牙拜辞天尊,又辞别了山上的众位道友,带着自己的行囊,出了玉虚宫。有南极仙翁来送子牙,在麒麟崖吩咐道:“子牙前途保重!”
子牙别了南极仙翁后心中想道:“我上无叔伯、兄嫂,下无弟妹、子侄,叫我往那里去?我似失林飞鸟,无一枝可栖。……”忽然想起:“朝歌有一结义仁兄宋异人,不若去投他罢。”想罢,子牙就借土遁到了朝歌城中。
离南门三十五里,找到了宋异人的宋家庄。子牙见门庭依旧,绿柳长存。子牙叹道:“我离此四十载,不觉风光依旧,人面不同。”子牙到得门前,对看门的门房问道:“你员外在家否?”管门人问道:“你是谁?”
子牙回道:“你只说故人姜子牙相访。”而后门房便来报员外道:“外边有一故人姜子牙相访。”宋异人正在算帐,听见子牙来,连忙迎出庄来,口中问道:“贤弟,如何数十载不通音问?”子牙连忙应道:“不才弟有。”
二人携手相搀,到了大堂之中,各自施礼坐下。异人说道:“常时渴慕,今日重逢,幸甚,幸甚!”子牙也是客气道:“自别仁兄,实指望出世超凡,奈何缘浅分薄,未遂其志。今到高庄,得会仁兄,乃尚之幸。”
二人交谈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宋异人连忙吩咐下人收拾饭食,又问子牙:“是斋?是荤?”子牙回道:“既出家,岂有饮酒吃荤之理。弟是吃斋。”宋异人却是说道:“酒乃瑶池玉液,洞府琼浆,就是神仙也赴蟠桃会,酒吃些儿无妨。”
子牙也觉得入乡随俗的好,便回道:“仁兄见教,小弟领命。”二人欢饮。异人问道:“贤弟上昆仑多少年了?”子牙回道:“不觉四十载。”异人叹道:“好快!贤弟在山可曾学些甚么?”子牙笑着回道:“怎么不学?不然所作何事?”
异人问子牙:“学些甚么道术?”子牙回道:“挑水,浇松,种桃,烧火,搧炉,炼丹。”异人笑道:“此乃仆佣之役,何足挂齿。今贤弟既回来,不若寻些事业,何必出家。就在我家同住,不必又往别处去。我与你相知,非比别人。”
子牙点头回道:“正是。”异人又说:“古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贤弟,也是我与你相处一场,明日与你议一门亲,生下一男半女,也不失姜姓之后。”子牙连连摇手道:“仁兄,此事且再议。”却也不拒绝,二人谈讲至深夜晚,子牙就在宋家庄住下。
只是第二日,宋异人悄悄早起,骑了驴儿就往马家庄上来议亲。异人到庄,有门房报与马员外道:“有宋员外来拜。”马员外闻言大喜,大抵是宋异人向来名声极好,故而无人不欢迎。
马员外迎出门来,便问宋异人道:“员外是那阵风儿刮将来?”异人回道:“小侄特来与令爱议亲。”马员外闻言更是大悦,要知道他家女儿足足六十八了还未曾许人,可是愁死他了,虽说马家庄也是家大业大,养得起,但总归是会让人说闲话的。
故而听闻宋异人居然要给自家女儿说亲,马员外怎能不高兴,双方施礼坐下。上过茶后,马员外问道:“贤契,将小女说与何人?”异人回道:“此人乃东海许州人氏,姓姜,名尚,字子牙,别号飞熊,与小侄契交通家,因此上这一门亲正好。”
马员见既然是宋异人的关系很好,多半也差不到哪去,所以一口答应下来道:“贤契主亲,并无差迟。”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宋异人从怀中取了白金四锭以为聘资,马员外收了,又设酒席款待异人,到黄昏时分才散。
而子牙起来之后,足足一日不见宋异人,问庄内下人道:“你员外那里去了?”庄童回子牙的话道:“早晨出门,想必讨帐去了。”不多时,异人下了牲口,已是回来了,子牙看见,忙出门迎接,问异人道:“长兄那里回来?”
异人却先不回话只是说道:“恭喜贤弟!”子牙问道:“小弟喜从何至?”异人回道:“今日与你议亲,正是相逢千里,会合姻缘。”子牙却说:“今日时辰不好。”异人曰:“阴阳无忌,吉人天相。”子牙见拗不过异人,只得问道:“是那家女子?”
异人回道:“马洪之女,才貌两全,正好配贤弟;还是我妹子,人家六十八岁黄花女儿。”异人治酒与子牙贺喜。二人饮罢,异人吩咐道:“可择一良辰娶亲。”子牙谢道:“承兄看顾,此德怎忘。”于是选了一个良时辰吉日,子牙迎娶马氏进门。
宋异人又排设酒席,邀庄前、庄后邻舍,四门亲友,庆贺迎亲。其日马氏过门,洞房花烛,成就夫妻。正是:天缘遇合,不是偶然。
只是在姜子牙成亲的这段时间里,其他地方却也是没有消停过,毕竟这是大劫来临之前最后的布局时刻了,谁都不愿意错过,几位圣人其实都个又个的算计,只是他们不敢轻易插手而已,原因很早以前就说过。
过于强大的力量会导致对将来的推演变得波动极大,自己亲身下场基本上就代表了放弃对未来的推演,这可不是圣人们所乐意见到了,除了墟狱这家伙以外,其他人其实都不大乐意来堂这趟浑水的,只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做些其他敲边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