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高继能大战哪咤,唯恐哪咤先下手施展法术伤了自己,于是高继能虚掩一枪便走。哪咤却是早就憋了很久的气了,故而自思想道:“吾此来定要成功!”那里肯舍了这一个难得的对手?随手就取出豹皮囊内的乾坤圈望空中祭起。
而此时高继能的法宝,蜈蜂袋还未来得及放开来,不意哪咤的圈却是来得十分快,被这一圈正好打中肩窝,只好伏鞍而逃。哪咤因为没能得了全功,心下有些懊恼,回营见子牙说道:“弟子未得全功,请令定夺。”子牙却是安慰了一番后,也在功劳簿上记了哪咤的功。
而高继能被哪咤打伤之后,只得败进营来见孔宣,具言阵前之事。孔宣见就连高继能这个修道之人也败下阵来,便不言语,只是取了些丹药来与高继能敷贴,立时痊愈。
孔宣次日命中军擂鼓,自己则是亲自率领大队人马,亲临两军阵前,对西岐旗门官将道:“请你主将答话。”探马报入中军:“孔宣请元帅答话。”子牙传令:“摆八健将出营。”只见旗门开处,两杆大红宝纛旗展处,子牙左右有四个先行官与众门徒,雁翅排开。
子牙乘着四不相到了阵前,就看这孔宣来历与其他来犯之敌却是大不相同。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身似黄金映火,一笼盔甲鲜明。大刀红马势峥嵘,五道光华色映。曾见开天辟地,又见出日月星辰。一灵道德最根深,他与西方有分。
子牙看见孔宣背后有五道光华,──按青、黄、赤、白、黑分列开来。子牙心下疑惑这是何物之时。孔宣看见子牙已经来了,就将马一拎,来至两军阵前,问子牙道:“来者莫非姜子牙么?”子牙回道:“然也。”
于是孔宣问道:“你原是殷臣,为何造反,妄自称王,会合诸侯,逆天欺心,不守本土?吾今奉诏征讨,汝好好退兵,敬守臣节,可保家国;若半字迟延,吾定削平西土,那时悔之晚矣。”
子牙却是言道:“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昔帝尧有子丹朱不肖,让位与舜。舜帝有子商均亦不肖,让位与禹。禹有子启贤,能继父志,禹尊禅让,复让与益。天下之朝觐讼狱,不之益而之启。再后传之桀。桀王无道,成汤伐夏而有天下。今传之纣。纣王今淫酗肆虐,秽德彰闻,天怒民怨,四海鼎沸。德在我周,恭行天之罚。将军何不顺天以归我周,共罚独夫也?”
可是孔宣对于凡人之事根本就不怎么在意,虽说他其实并忠于纣王,但是为了完成他我的吩咐,他才不会讲什么道理呢,而是说道:“你以下伐上,反不为逆天,乃架此一段污秽之言,惑乱民心,借此造反,拒逆天兵,情殊可恨!”
而后便纵马舞刀来取。子牙身后有洪锦走马奔来,大呼喊道:“孔宣不得无礼!吾来也!”孔宣见洪锦走马至前,孔宣大骂道:“逆贼!你还敢来见我!”洪锦回道:“天下八百诸侯俱已归周,料你一个忠臣,也不能济得甚事。”
孔宣大怒,摇枪直取,倒不是说他真的对洪锦的话有什么愤怒的,而是他觉得洪锦说自己忠于成汤,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偏生这事还不能对其他人说出来,不然的话,耽误了他我大人的算计,那可就罪过大了。
只见二马交兵,未及数合,洪锦就将旗门遁往下一戳,又把刀往下一分,把那旗化为一门。洪锦方欲进门,孔宣见了,却是大笑道:“米粒之珠,有何光彩?”只见孔宣兜回马,把左边黄光往下一刷,就将洪锦刷去,毫无音迹,就如沙灰投入大海之中,只见原地只剩一匹空马。
子牙左右的大小将官见孔宣道术如此稀奇,俱是目瞪口呆。而后孔宣又纵马来取子牙。子牙连忙以手中剑急架相迎。一傍有邓九公走马前来助阵。子牙与孔宣大战了足有十五六合,见不是孔宣对手,子牙就祭起打神鞭想打孔宣。
他却不知孔宣本就是绝世大妖,又不在封神榜上,甚至于早就证就了半步圣人的果位,那里是这打神鞭能打得了的,元始亲自来还差不多,只见那鞭已是落在孔宣红光中,也被收去了,好似石投水。子牙见此情形,心中大惊,连忙传令鸣金收兵。两边各归营寨。
又说子牙升了帐后,坐下沉吟,想道:“此人后有五道光华,按有五行之状;今将洪锦摄去,不知凶吉,如之奈何?”子牙又自思想道:“不若乘孔宣得胜,今夜去劫他的营,且胜他一阵,再作区处。”
于是子牙令哪咤道:“你今夜去劫孔宣的大辕门;黄天化,你去劫他左营;雷震子,你可去劫他右营;先挫动他军威,然后用计破他,必然成功。”三人领令之后,下去布置了。
而孔宣得胜进营之后,将身后的五色光华一抖,就只见洪锦昏迷睡于地下。孔宣吩咐左右,将洪锦收监在后营,又亲自收好了子牙的打神鞭,毕竟也是件不错的法宝,正欲退往后营歇息之时,只见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将成汤帅旗连卷了三四卷。
孔宣见状大惊,连搯指一算,因为他的术算乃是袭成自天渊一脉,和其他修道之人不同,故而早已知其就里,连忙唤来高继能吩咐道:“你在左营门埋伏;周信,你在右营门埋伏。今夜姜子牙要来劫吾营寨。我正要他来,只可惜姜尚不曾亲来!”
于是晚上,子牙将营中三路兵暗中上了岭来。等到将近二更时分,只听得一声炮响,三路兵一齐吶喊一声,就杀进了辕门。只见哪咤踏轮摇枪,冲开营门,杀至中营而来。此时孔宣独坐帐中,不慌不忙,上了马迎来,大笑道:“哪咤,你今番劫营,定然遭擒,再休想前番取胜也!”
哪咤却是不知孔宣的利害,大怒骂道:“今日定拏你成功!”而后举枪来战孔宣,二人杀在中军,只杀得难解难分。又见雷震子飞在空中,冲开了右营;早有周信大战住雷震子。
雷震子展动风雷二翅,飞在空中,使的尽是上三路,又因为是深夜里,观看得不甚明白,以至于周信被雷震子给一棍刷将下来,正中周信顶门,打得他脑浆迸出,死于非命。
而后雷震子也飞至中营,看见哪咤正在大战孔宣,雷震子见状连忙大喝一声,如霹雳交加,孔宣见又有人来,便将身后黄光望上一撒,先拿了雷震子下来。哪咤见孔宣如此利害,方欲抽身离开之时,却又被孔宣把身后白光也一刷,连哪咤也一并拿去,不知去向。
而黄天化只听得成汤中杀声大作,来不及察探虚实,便催开玉麒麟,也冲进了左营,忽耳边听鼓响,就见高继能一马当先,二人夤夜交兵,也不待答话,便已是麟马相交,枪锤并举。
好一个黄天化!两柄锤只打高继能的枪尖生出烈焰,杀气透心寒。二将毕竟是夜战,可是黄天化两柄锤使得似流星不落地,来往不沾尘。高继能见黄天化如此了得,只得虚掩一枪,拨马就走。黄天化连忙催开玉麒麟赶来。
却不知高继能暗中展开了法宝蜈蜂袋,此时又是夜间,黄天化和该如此陨落,就见那蜈蜂带内的无数蜈蜂卷将来,成堆成团而至,好似飞蝗,这蜈蜂乃是异种,若是蜇在人身上,着实是疼痛难忍。
黄天化只得连忙用两柄锤遮挡面门等要害,冷不防被这蜈蜂把坐下玉麒麟的眼给叮了一下,那麒麟叫了一声,站立起来,前蹄直竖,黄天化一时坐不住鞍鞽,便撞下了地来,早被高继能一枪正中胁下,死于非命。
黄天化一道灵魂也往封神台去了。可怜他下山大破四天王,不曾取得成汤寸土,就殒身于此。正是:功名未遂身先死,早至台中等候封。
孔宣见天色已明,便收了兵卒,杀了一夜过后,只见岭头上尸横遍野,血染草梢。孔宣升帐,将五色神光一抖,只见哪咤、雷震子二人都跌下地来。孔宣命左右也将此二人于后营监禁,然后坐下。高继能也来献功,报斩了黄天化的首级。孔宣吩咐道:“号令辕门。”
而子牙在西岐营内是一夜都不曾睡,只听得岭上天翻地覆的一般大战。等到天明时分,有报马进营道:“启老爷:三将劫营,黄天化首级已号令辕门;二将不知所往。”子牙闻言大惊。黄飞虎听罢,放声大哭道:“天化苦死!不能取成汤尺寸之土,要你奇才无用!”
三兄弟、二叔叔、众将无不泪下。武成王听闻首战就如此惨烈,也如酒醉一般,却是无语,心中在想,伐纣究竟是否能行。子牙也是纳闷无言。南宫适却是劝慰道:“黄将军不必如此。令郎为国捐躯,万年垂于青史。方今高继能有左道蜈蜂之术,将军何不请崇城崇黑虎?他善能破此左道之术。”
黄飞虎听得此言,连忙上帐来见子牙,对子牙请令道:“末将往崇城去,请崇黑虎来破此贼,以泄吾儿之恨。”子牙见黄飞虎这等悲切,不敢不允,只得许之。而后黄飞虎离了行营,径往北方崇城大道而来。
黄飞虎一路上,晓行夜住,饥餐渴饮。没几日就来到一座山下,看见山下有一石碣,上书“飞凤山”三个字。黄飞虎看罢之后,便策马过山,耳边只闻得又锣鼓齐鸣,武成王自思想道:“是那里战鼓响?
就把坐下的五色神牛一拎,走上山来。远远地就看见山凹里有三员将在厮杀:一员将使五股托天叉;一员将使八楞熟铜锤;一员将使五爪烂银抓;三将大战,杀得是难解难分。
只见那使叉的同使抓的杀那使锤的,战了一会之后,只见使锤的又同着使叉的杀那使抓的。三将杀得是呵呵大笑。黄飞虎在坐骑上,自忖:“这三人为何以杀为戏?待吾向前问他端的。”于是黄飞虎便走骑到了三人面前。
那使叉的见黄飞虎丹凤眼,卧蚕眉,穿着一身王服,坐五色神牛,使叉的大呼道:“二位贤弟,少停兵器!”二人连忙停了手。那将在马上欠身问道:“来者好似武成王么?”黄飞虎回答道:“不才便是。不识三位将军何以知我?”
三将听得原来是武成王当面,连忙滚鞍下马,拜伏在地。黄飞虎见他三人行此大礼,也慌忙下骑,顶礼相还。三将拜完之后,口中称道:“大王,适才见大王仪表,与昔日所闻,故此知之。今何幸至此!”
而后邀请武成王上山,四人进得中军帐内,分宾主坐下。黄飞虎问道:“方才三位兄厮杀,却是何故?”三人欠身答道:“俺弟兄三人在此吃了饭,没事干,假此消遣耍子,不期误犯行旌,有失回避。”
黄飞虎也是逊谢,又问三人:“请三位高姓大名?”三人又欠身回道:“末将姓文,名聘;此位姓崔,名英;此位姓蒋,名雄。”这却正该是“五岳”相会:文聘乃是西岳;崔英乃是中岳;蒋雄乃是北岳;黄飞虎乃是东岳;崇黑虎乃是南岳。
不过此时五人尚且不知自己身份,毕竟封神尚未开始,除却早已定好一切的墟狱之外,即便是天渊也不曾知晓这些事,毕竟天渊也不善推演。
而后文聘治酒管待黄飞虎,酒席之间,文聘问道:“大王何往?”黄飞虎就把子牙拜将伐汤,结果金鸡岭上遇孔宣,被人杀了爱子黄天化的事与四人说了一遍,道:“……如今末将往崇城请崇君侯往金鸡岭,共破高继能,为吾子报仇。”
文聘闻言,却是皱眉道:“只怕崇君侯不得来。”黄飞虎好奇地问道:“将军何以知之?”文聘如实告知道:“崇君侯操演人马,要进陈塘关,至孟津会天下诸侯,恐误了事,决不得来。”黄飞虎听了,却是说道:“到是遇着三位,不是枉走一遭。”
崔英见黄飞虎如此看重自己三人,便对黄飞虎说道:“不然。文兄之言,虽是如此说,但崇君侯欲进陈塘关,也要等武王的兵到。大王且权在小寨草榻一宵,明日俺弟兄三人同大王一往,料崇君侯定来协助,决无推辞之理。”黄飞虎闻言感谢不尽,就在山寨中歇了一宿。
次日,四将用罢早饭之后,便一同起行。在路也没什么好说的,过了几日到了崇城。文聘到帅府来问。门官来见崇黑虎,报道:“启千岁:有飞凤山三位求见。”崇黑虎道:“请进来。”三将先至殿前行礼之后,崔英禀告道:“外有武成王尚在外面等候。”
崇黑虎闻言,连忙降阶迎接黄飞虎,口中称道:“大王,不才不知大王驾临,有失远迎,望大王恕罪。”黄飞虎也是客气道:“轻造帅府,得睹尊面,实末将三生之幸。”叙礼之后,五人分宾主依次而坐。
彼此温慰了一番后,文聘就将黄飞虎的事与崇黑虎说了一遍。崇黑虎听闻黄飞虎死了爱子,也是咨叹不语。崔英问道:“仁兄莫非为先要进陈塘关么?今姜元帅阻隔在金鸡岭,仁兄纵先进陈塘关,至孟津,也少不得等武王到,方可会合诸侯。这不是还可迟得?依弟愚见,不若先破了高继能,让子牙进兵,兄再分兵进陈塘关不迟,──总是一事。”
崇黑虎点头道:“既然如此,明日就行。着世子崇应鸾操练三军,待吾等破了孔宣,再来起兵未晚。”黄飞虎见他肯帮忙,连忙谢过。崇黑虎又令人治酒管待黄飞虎等四人。
等到次日四鼓时分,崇黑虎领兵起马:“五岳”离了崇城,就往金鸡岭大道上行来。过了几日后,“五岳”便已至子牙的辕门处听令。
探马报入中军子牙处道:“启元帅:黄飞虎辕门等令。”子牙令至帐前,问道:“请崇黑虎的事如何?”黄飞虎启奏道:“还添有三位,俱在辕门外听令。”子牙传令:“用请旗请来。”
崇黑虎等人得了令,一齐上帐打躬行礼道:“元帅在上:吾等甲冑在身,不能全礼!”子牙忙迎下,接住四人道:“君侯等皆系外客,如何这等罪不才也!”俱彼此逊让一番后,还是以宾主之礼序过。
子牙又命左右设座;崇黑虎等人俱坐客席,子牙与黄飞虎则是在主席相陪。子牙说道:“今孔宣猖獗,阻逆大兵,有劳贤侯,途次奔驰,深多罪戾!”崇黑虎谢过之后,起身对子牙说道:“烦元帅引进,参谒周王。”
子牙觉得崇黑虎来都来了,不见见武王也说不过去,便前行引路,崇黑虎紧随其后,进了后帐与武王见礼。相叙一番后,崇黑虎说道:“今大王体上天好生之仁,救民于水火,共伐独夫,孔宣自不度德,敢阻天兵,是自取死耳,随即扑灭。”
武王却是突然说道:“孤力穷德薄,谬蒙众位大王推许,共举义兵,今初出岐周,便有这些阻隔,定是天心未顺耳。孤意欲回兵,自修己德,以俟有道,何如?”弄得子牙脸色十分不好看。
崇黑虎闻言,连忙劝道:“大王差矣!今纣恶贯盈,人神共怒,岂得以孔宣疥癣之辈,以阻天下诸侯之心?时哉不可失!大王切不可灰了将士之心。”武王见都是如此说,便只能暂且息了这个念头,又感谢了一番崇黑虎后,命左右治酒,与崇黑虎共饮数杯。
崇黑虎饮过酒后,出了武王营帐。子牙与崇侯一起出来,又在中军重新治酒,顺便管待其余四位。正是:“五岳”共饮金鸡岭,这场大战实惊人。
等到崇黑虎次日上了自己的火眼金睛兽,左右有文聘、崔英、蒋雄三人;一起上岭来,点名只要高继能出来答话。孔宣闻报,随即命高继能道:“速退西兵。”高继能出了营,来见崇黑虎,大喝道:“你乃是北路反叛,为何也来助西岐为恶?这正是你等会聚在一处,便于擒捉,省得费我等心机。”
崇黑虎则是喝问道:“匹夫!死活不知!四面八方皆非纣有,尚敢支吾而不知天命也!前日斩黄公子是你?”高继能笑道:“哪咤、雷震子不过如此,你有何能,敢来问吾?”而后便纵马摇枪直取。崇黑虎也以手中斧赴面相迎。
而后兽马相交,枪斧并举。战未及数合之后,就有文聘坐下青骢马跑来,五股叉摇动;又有崔英催开黄彪马;蒋雄磕开乌骓马;四将一齐把高继能给围住在当中。好一个高继能,居然一条枪抵住了四件兵器。五人杀得是三军吶喊,数对旗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