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竹林看起来不远,但二人却是用了小半天才到地方,当然,苏无厚的速度是其间的主要问题。
盘竹林的生长密集度与普通竹子无异,但直径和高度却是一般柱子的两三倍,此时虽已是将近午时,但仍旧有许多人在这儿拿着剑挥砍盘竹。
见着林柚儿这个小霸王和这几天大家的闲谈主角竟然跳着来到了盘竹林,众人都是有点惊讶,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林柚儿这个女魔头吃亏。
至于众人为什么知道是林柚儿吃了亏,这就得归功于林柚儿平日里的光荣事迹了,被她整过的弟子在灵剑宗没有一半也有三分之一了,如今二人这幅模样,大伙儿用脚想也能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儿。
“听好了姓苏的,这里叫盘竹林,因为盛长盘竹而得名,至于盘竹是什么,你简单理解为一种又硬又有韧性的竹子就好,而你需要做的,就是砍倒它们。”林柚儿淡淡地道。
“呐,你过来看着,就是像这样!嘿!”林柚儿示意苏无厚靠近观看之后,用足了精神力气将短刃挥砍了上去。
哒~虽然林柚儿用足了力气,但这一刀却像是砍在了石头上一样,显得渺小而无力,反而因为想耍威风而将自己的手震得生疼,而盘竹上只是多了一道细细的白痕,其余什么都没变。
但这并不意味着丢人,看看周围的人,他们都不知道砍了多久了,然而并没有几个人面前的盘竹是刀口过半的。
林柚儿强撑着不让人看出自己的手疼,淡淡地道:“什么时候你砍完了一根,就算是过关了,呐,刀子给你。”说着林柚儿将短刃插到地上,她可不认为自己有将刀子插到盘竹上不掉的本事。
虽然苏无厚看不到太多的东西,但一路过来也知道许多人是拿的斧头在砍,拿长剑的家伙也有一两个,但林柚儿给他的这把可是连二十厘米都不到的短刃,用这种刀子,何时才能砍地完?
苏无厚正想和她理论,一转身却发现林柚儿已经跳得远远的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苏无厚捡起地上的短刃,看了看面前这壮实的盘竹,试探性地砍了一刀。
噔~苏无厚感觉得出,这一刀连白痕都无法留下。
收回短刃,果不其然,上面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哦不,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盘竹上面散散的浅白色绒毛被划出了一条口。
这得砍到猴年马月啊!
咕~咕~回应他的,是肚子传来的抗议声,苏无厚这才想起了自己好久都没有吃饭了,实际上刚才他在路上就饿了,但一直死撑着没说。
此时正值午时,苏无厚想吃点什么,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视野受限,着实令他有些头疼,他可不指望林柚儿会好心给他带什么吃的。
实在是熬不住了,苏无厚开始试着向周围的剑宗弟子求助。
他运气还不错,讨到了两个大大的馒头,虽然又冷又干瘪,但苏无厚可不像林柚儿那般地刁口,还没一分钟的功夫俩馒头就去世了。
苏无厚虽然有点内向,但他并不害怕与陌生人交流,虽然有时候会表达不清楚。
同时有一件事他有点摸不着头脑,那就是给他馒头的两个剑宗弟子都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哎哎小师弟,你是用的什么法子,居然能在那女魔头手中占到便宜。
苏无厚总不可能实情相告,准确地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得是尴尬地笑道:“可能,她手下留情被我钻了空子吧。”
二人听后都给了苏无厚一个大拇指。
甩了甩头,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苏无厚拿起短刃,开始了他的伐竹修炼。
苏无厚的每一刀都灌注了全部的精神与力量,但砍了半天,连盘竹的青皮都没能完全破坏,这还是建立在他的每一刀落点都相同的基础上。
但苏无厚一点都不慌,既然是修炼,那么过程就必然是又苦又累又枯燥的,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苏无厚的落刀点出奇地稳,没有一道是砍歪了的,但即便是这样,也没能让盘竹有多少的损伤。
一直砍伐本身就不轻松,还要同时保证自己的精神和力量的高度集中更不是一件易事,当然,最大的阻碍还是内心——费心费力砍了一下午后却发现这玩意儿就只是伤了层皮,换了谁都会气得爆炸。
但苏无厚却是越砍越来劲儿,就是有一个奇怪的冲动让他很是不解——他想砍这根盘竹的执念越强,他就越想用手去挥砍,一些奇怪的肌肉记忆不断地暗示着他的大脑,告诉他只需要用手一挥就可以将这鬼东西给砍倒。
开什么玩笑!我的手是铁做的么?
强行耐着性子,苏无厚继续着他的挥砍,至于这些奇怪的冲动,直接就被他归到身体的本能逃避里去了。
苏无厚没有用沉灵诀的内力发力,只是偶尔会作补充体力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做法,但潜意识里告诉他必须这么做。
不行,这样下去太被动了,等回去了得好好计划一番才是,不知道能不能借到点书······或许是因为砍得累了,苏无厚突然觉得自己修炼得很是迷茫。
是的,他连最基本的,自己的实力是个什么层次都不知道。
“哗哗哗·······”就在苏无厚发牢骚之际,不远处传来了盘竹倒下的声音,大笼大笼的竹叶相互剐蹭动静着实不小。
“哇,龙师兄可真是厉害,速度越来越快了,这才半天啊!”
“哎,我何时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啊!”
诸如此类的敬佩声和叹息声此起彼伏,苏无厚也很是好奇,这鬼玩意儿居然有人半天就砍完了?谁这么厉害啊。
下一秒,苏无厚的视野内出现了一个身材匀称,相貌英俊的少年,如果苏无厚在择师会上没有瞎,就肯定认得出他是谁。
“你是······”苏无厚问道,少年帅气的脸庞让他颇有好感。
“剑刹阁龙弥生,我想和你交个朋友!”龙弥生不是圣人,但他着实是一个君子。
“好啊,我叫苏无厚,从南疆来的!”此时的苏无厚巴不得多认识几个新朋友,自然是笑而应之。
龙弥生看着短刃皱了皱眉道:“你怎么用这种刀子砍?”
苏无厚挠了挠头道:“我······我没有其他东西。”
龙弥生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搞的鬼,这种短刃换他都未必能有什么速度。
“呐,你用这个吧,这短刃不适合你。”说着,龙弥生将手中的长剑递给了苏无厚,很明显,这是一把又宽又长的重剑,但剑刃却是锋利得发亮。
苏无厚接过重剑,差点没拿稳,这个重量对于他来说还是难以驾驭的。
见着苏无厚连一把重剑都拿不稳,龙弥生不禁皱了皱眉,宗主怎么会收底子这么差的人为徒?
“小苏,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龙弥生帮着苏无厚稳了一下道。
苏无厚点头道:“好啊!”
龙弥生顿了一下道:“你是怎么认识宗主的?我也是从南疆逃荒来的,说起来咱们还算是老乡。”其实他大可不必说后半句,但是他觉得加上这两句废话会更加的亲切一些。
苏无厚道:“呃,是一个阿姨写了一封信给宗主,然后我哥和我姐一路送我过来我才认识的。”
“哦······”有后台的么,龙弥生这样想到,当年他可是一个人独自逃到灵剑宗的,不知道历经了多少磨难,在灵剑宗门口拜了三天才得以入宗,哎,难道这就是命吗?
“哈哈,我还以为你是石头做的呢,原来你也知道偷懒。”一个让龙弥生魂牵梦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林柚儿跳了过来,瞟了一眼一旁的龙弥生后便不耐烦地道:“走了,回去吃饭,别忘了记路,我可不会再带你来了。”
苏无厚哦了一声,将重剑还给了龙弥生,道了声再见后便跟着林柚儿跳着走了。
此时的天已经是昏黄欲暗,周围的灵剑宗弟子也早就离开得差不多了,但龙弥生却是在那颗盘竹下伫立了许久,一直到蓝幽幽的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
“看吧,我说过,她根本不会在乎你,你只是南疆逃难来的野小子,而他说不定是南疆来学习的贵族子弟。”
“不可能,灵剑宗才不会被那些人有来往,况且以他的言行衣着,怎么会是那种糜烂之人······”.
“其实你自己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何必呢,用那些所谓的君子思想去逃避属于自己的想法,你无法真正摈弃那些伪君子口中所谓的邪恶,因为那是属于你的性,不是吗?”
“别说了!”
“哈哈哈哈,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逃避不了自己的!”
脑海中那充满了说服力的邪魅声音缓缓褪去,龙弥生冷汗冒了一身,呼吸粗重地,单膝跪地,右手利用重剑支撑着才未至倒地,那凶厉的眼神,仿佛蓝色的月光也被吓得惊慌逃窜。
画面一转,来到苏无厚这边,灵剑宗不做大锅饭,也没有大食堂,反而提倡小锅小灶,所以林柚儿带着苏无厚来到了一个看上去都荒废了好久的土培厨房。
“呐,在我们这儿想吃东西就得自己动手,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还有水,也要自己挑,不过你运气好,两周前的那场大雨把外面的井给灌满了,你可以直接用井里的水······当然,如果你不会做饭就自个儿挨饿去吧,嗯,如果你求我的话我也会考虑一下。”林柚儿得意洋洋地道,心中却是暗自计划到,哼哼,就算你会做饭,我不给你食材,那也是无米之炊,还怕你不求我?
做饭?终于没有刁难我了,这厨灶看上去虽然陈旧了点,但却比无名小村里的好太多了。苏无厚庆幸地想到。
“我要打扫一下,可能有很多灰,你先出去吧。”说着苏无厚一旁用蓑子做的扫把就开始扫。
此时已经快要晚上九点了,林柚儿早就吃过饭了,她来这儿除了引路,还有就是看着家伙出丑。
在外面找了一块大青石,林柚儿站在上面看着苏无厚不断地跳着进进出出出出进进,看得林柚儿大笑不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地有点耐不住了,心想,这家伙,土房子搞这么多水,不会塌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柚儿早就坐着开始打盹儿了,苏无厚却是不见了踪影。
一阵倦意袭来,差点没让她摔下去,林柚儿模糊地望了望四周,却没有看见苏无厚的身影,起身去到厨房里,也是没有人影,但这些个厨灶却已经是焕然一新了。
林柚儿自认做清洁不可能有苏无厚这般的仔细,简直可以算上一尘不染了!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难不成这乌漆嘛黑的他还能找到什么吃的?
抱着这样的疑惑,林柚儿正准备出去找找他,但刚才一转身,就看到这家伙拎着两条颇肥的青鱼背着他的破行囊一路小跳着回来了。
林柚儿嘴角抽搐了一下,这都快十二点了吧,这家伙还有精神去打鱼?不对,他拿什么东西打的鱼啊,这么暗还能看到?
看着门口一脸不可思议的林柚儿,苏无厚满头大汗的微笑道:“刚刚我去拿东西,路过一条浅水小溪,见着里面的鱼都挺大的,就给弄了回来,呐,我给你也准备了一条。”
苏无厚努力地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在林柚儿看来,这就是巴结,哼,一条鱼就像收买我,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才不会吃呢!
林柚儿撇嘴道:“我才不稀罕呢,也亏你想得出来,大半夜的打鱼吃······”
“那······”
“快去做你的饭吧,我是怕你待会儿把房子给烧了,所以才没离开!”林柚儿微怒道。
苏无厚摇了摇头走了进去,哎,也是,人家堂堂灵剑宗宗主的女儿,确实不太可能因为一条鱼而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就这样,二人一个人烧柴做饭,一个人在后面死死地盯着,生怕错过了一点他出丑的样子。
显然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看着苏无厚那一袋子的调料和娴熟的手法,林柚儿渐渐坐不住了。
滋······滋······那条相对大一点的青鱼在经过了各种各样的去腥调味后终于进到了锅里,香味瞬间窜满了整个厨房。
苏无厚就像一个老师傅一样,不紧不慢地翻面,不一会儿青鱼的两面鱼皮都已经翻了卷儿,略带点焦黄,见着煎得差不多了,苏无厚往锅里掺了一瓢水,盖上锅盖,取出几跟染得正旺的柴火,然后捡了一堆干柴火和几块儿石头去到了外面。
他打算一只水煮,一只碳烤。
林柚儿坐不住了,她知道再待下去恐怕自己就得先出丑儿了,当即起身道:“我要回去睡觉了!”
苏无厚这边刚刚生好了炭架好了鱼,见着林柚儿要走,挽留道:“哎哎,别走啊,你守了这么久就这么走了那得多酸啊,我马上就弄好了,你就当我报答你今天带路的恩情,好吗?
林柚儿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但那炭上的可恶的鱼竟然滴了一滴油在炭火上,那该死的香味瞬间就将她的鼻子给绑架了,肚子也是一点不争气地叫了两下。
咒骂着肚子的不争气,林柚儿知道,这肚子一叫自己还坚持走的话,就显得自己是死要面子了。
“好吧,就当是你的监督费好了。”林柚儿极不情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