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雾中巨虎
五年前,在入了天道山第一天那晚,霍明厄骑着夜行君又悄悄回到了白天逃出升天的那座城镇。
“卧虎镇。”霍明厄望着城门上方那三个在月色下有些冰冷的大字,眼神坚定,拍了拍夜行君的脖子,在黑夜的掩护下登上城楼,潜进了城中。
街道上空无一人,街面也被清洁得干干净净,白天还弥漫在空气中的那些秽物的恶臭似乎不曾出现过一样,而这也恰好帮助夜行君靠着灵敏的嗅觉很快就找到了先前关押霍明厄的那座地牢。
阴雨过后的深夜异常寒冷,霍明厄躲在角落里打着寒颤,等着那个白天帮过他的兵长出来,因为他清楚按照他父亲留下制定的军规,当值的兵长必须坚守到这个时辰才能交接。
“喂!干什么的?”一声厉喝传来,一小队巡逻的士兵发现了鬼鬼祟祟的霍明厄,迅速拔刀将其包围了起来。
霍明厄打量着身旁的士兵,他们装备精良,个个都比自己高大不少,如果打起来自己肯定会吃亏,而且这样要是闹出大动静,那就麻烦了。
正当霍明厄伺机准备逃走之时,一名士兵举着火把好生端详了他一番,忽然招呼道:“哟!看你这打扮不是天道山的小仙童吗?又是圣女派你来找虎头的吧?”
“仙童?圣女?虎头?”霍明厄默默嘀咕着,他所能想到的是早先自己在地牢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如今换了个面貌穿上了天道山的练功服,这士兵应该是认错人了,那干脆将错就错“嗯……”的顺势应了一声。
此时,那位兵长也从地牢侧门走出,见前方士兵们围作一团,呼道:“小子们,不去巡逻在那干什么呢?”
听到了兵长的声音,士兵们赶紧整队站好,而同时兵长也看到了霍明厄,一蹙眉头,但也没说什么,快步走了过去。
“老大,这个小仙童是圣女派来找你的!”
“哦,知道了,你们去巡逻吧!”
“领命!”
兵长走到霍明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从一旁取下火把递了过去,说道:“有劳仙童,带路吧!”
“啊?”霍明厄此时很是慌乱,他哪知道什么路呀,左顾右盼之后连火把都忘记接下便只能硬着头皮往西边走去,而兵长见状,哼的一声浅笑,举着火把就朝东边走了过去。
阴冷的窄巷中,在火光照射下两个摇摆的人影一前一后的移动着,兵长瞥了一眼跟着身后的霍明厄,问道:“小家伙,好不容易才逃出去,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霍明厄眼中透出一丝惊讶,原来兵长已经认出了自己却在刚才没有声张,这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也印证了对方确实是真心想要帮助他的,于是赶忙喊道:“大叔……”随即单膝跪地,双手行礼,继续道:“多谢大叔救命之恩,我回来是想请大叔把我爹爹留下的信物还给我!”
兵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霍明厄,瞟见他腰间别着的那把黄金匕首,问道:“那把匕首不是在你那吗?”
“大叔,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一把断剑!”
“断剑?”兵长摸着下巴嘀咕着,从他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好像对霍明厄说的那把断剑有所了解,但却没有立刻向霍明厄表明,只是说道:“我们在城中擒住你时,从你身上便只搜出了那把匕首!”
霍明厄突然两眼放光,记忆中自己从传送门扉初来龟隐洲时面前是一片广阔的平原,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再到清醒过来时已经身处囹圄,时间也已过了半年之久,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那把残缺的英雄剑也是在那时丢失的吗?
意识到应该找错了人,霍明厄不敢再耽搁时间了,再次向对方道谢后就要告辞,可兵长见他准备离开,却开口叫住了霍明厄,“小家伙,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霍明厄摇了摇脑袋,期待着看向兵长,等他开了口,“帮你一是受人所托,二是……”
兵长突然语塞,他直愣愣的盯着霍明厄,眼神却与刚才不同,惆怅中流露出庆幸。
“大叔……你是受何人所托?”
兵长回过神来,露出笑脸,高举火把照亮巷子深处,呼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见她,或许她有那把断剑的线索!”
“你说的是那位圣女吗?”
“嗯!”
兵长大步跨入深巷,霍明厄也快步跟了上去,二人经过一关又一关繁琐的盘查,总算来到了那位圣女所在之处,在迈过大门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屋宅而是一座大得离谱庭院,大得甚至有山有水有飞禽走兽。
见到兵长和霍明厄的到来,庭院中两名负责守卫的差役牵着两只白虎迅速来到了二人面前,说道:“虎头,终于来了,圣女已经找你好多回了,快进去吧!”
二人正要前行,却被另一名差役拦下,“等等,虎头,例行公事,得罪了!”说完便指挥两只白虎在兵长周身闻了个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后又来到霍明厄面前,让白虎上前检查。
“赫赫赫……”两只白虎刚靠近霍明厄,竟在发出一声声胆怯的低吟后,夹着尾巴躁动着想要远离,差役一边拉扯着铁链骂道:“喂喂喂,这畜牲是怎么了!”一边盯着霍明厄,虽见他面生,但当看到他一身天道山的练功服时也没有多加怀疑,嘟囔着:“这小仙童看着就比里面那个吃货靠谱!”随后便将其也放了进去。
霍明厄和兵长一路快步走着,沿途被数不清的火把和高悬的夜明珠照得通亮,不知走了多远,直到二人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才放慢了脚步,恰好驻足在了一座凉亭之前。
凉亭内,一个长发过膝,穿着质朴,俨然一副农妇打扮,两耳分别挂着太阳和月亮形状耳坠的女子在缭绕烟雾中变换手势施展法能,驱使身边那一圈炼丹炉在烈火上翻腾酝酿,而刚才霍明厄和兵长闻到的那股奇香便是从这些丹炉中散发出的。
突然,丹炉中传出“噗”的一声,泄去压力,顶盖缓缓升起释放出滚滚浓烟,而后一颗冰蓝的丹药在女子的施法下从中飘出,穿过烟雾火光,在其面前短暂停留后,便飘落到了她的掌中。
女子看向霍明厄和兵长,面露一丝诧异后瞬间又回归平和,走下阶梯,拉起霍明厄的手就开始把起脉来。
“本想让人把药给你送去,没想到你自己却又跑回来了,不过也来的正好!”女子微微蹙着眉头温柔的说道,放下了霍明厄的手,以严肃的口吻令道:“张嘴!”
同时,女子身后一个同样穿着天道山练功服的童子急忙跑来,一手拿着鸡腿一手上一杯水,鼓着被鸡肉塞满的腮帮子含糊的喘道:“大……大当家,给!”
奇怪的是,面对女子肆意的举动和近乎命令的口吻,霍明厄不仅不觉丁点反感,竟还言听计从的真的张开了嘴巴,含住丹药,饮水顺下,然后又乖乖的盯着那女子。
丹药在霍明厄腹中很快就开始产生作用,他只觉丹田处阵阵清凉,很是舒服,自从第一次化身黑焰怪物以来,霍明厄每时每刻都承受着身体中隐隐的灼痛,现在不适感消失了,就连受损的心脉似乎也得到了保护。
“姐姐,你是谁?为……为什么这样帮我?”霍明厄问道。
女子看了霍明厄一眼,看着那双迷茫的眼睛,突然有些伤感,不经意间“啧”了一声,说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是不是用力过猛了呀?”
霍明厄听着女子的话,直觉告诉他对方肯定和自己丢失的这半年记忆有关系,正欲追问,谁知那小道童却突然拉住他的袖子,问道:“二当家,你还认识我不?”
“你是?”霍明厄困惑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呆呆的道童,似有些熟悉,可就是叫不出他的名字;而见霍明厄真的不记得自己了,小道童索性东西也不吃了,鸡腿一扔就坐在地上打滚,嚎啕大哭。
小道童这一哭可就难为了霍明厄,他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对方却没有什么效果,苦着个脸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叫他名字他就不会哭了!”女子开口说道。
“名字……我怎么知道……”
“哇哇哇哇!”小道童哭得更大声了。
“给你个提示,两个字,后面一个是子字,你看他吃饱了像什么?”
“额……”霍明厄有些犯难,但瞬间他又灵光一闪,呼道:“锅子!”
“哇哇哇哇!”
“坛子!”
“哇哇哇哇!”
“缸子!”
“哇哇哇哇!”
“墩子?”
“耶!二当家,太好了!太好了!你没忘了我”
看着霍明厄和墩子在一旁说闹着,兵长这才有机会向女子招呼道:“啸林……”
女子似乎预料到了他想说什么,同时应该是不想让旁边的两个小子听见,拉着兵长向前走了几步,才听他继续问道:“哮林,你真的打算今晚就要对城主动手吗?”
女子引着兵长向前走了几步说道:“已经有太多的人枉死了,再等下去只怕你们也会遭受他的毒手,能在祭祀大典上向大众揭露其不可告人的一面,那是最好不过了!”
兵长面色凝重,“既然你意已决,那就照你的意思办!不过马上就要开启祭典了,先前准备好用于生祭的重犯为了掩护那小子逃走已经提前用了,要是在大典上拿不出那么多活祭品,城主肯定会起疑心,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再去大牢想想办法?”
女子环顾四周,看了看霍明厄和墩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侍女和差役,感叹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恶人,那大牢中也并非全是真的的恶人,不过没有也好,要是在祭典上真用的是死囚反而不好办了!”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女子见兵长那满脸的担忧,立刻又摆出笑脸,安慰道:“爹爹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我可是虎哮林,是你虎烈的女儿,你难道对我没有信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好了,爹爹,娘亲还好吗?啸山可有按时吃药,按时练功?”
听到虎哮林问起了家事,兵长此刻也不再那么焦虑,回道:“你娘亲很好,啸山嘛,前不久和小凌儿才去了军中参加遴选,小凌儿入选了他又落选了,再加上这些日子看不到你,自然有些失落,但不碍事的!”
一声铜锣响起,数支花火尖啸着飞上夜空,差役快步跑到虎哮林面前,禀告道:“圣女,祭祀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城主大人已经在恭候大驾!”
“知道了,去告诉城主,我马上就到!”
虎哮林回到凉亭前,单手一挥又从丹炉中招来几颗丹药,装进盒子里,交给兵长,“爹爹,这是给啸山的药,让他随时带在身上,一早一晚浊气重让他少出门!我不在的日子,你们二老要照顾好自己!”
“哮林,怎么能说这话!要不然我还是和你一起吧!”
虎哮林急忙拒绝:“爹爹,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走之后你送这两个孩子立马出城,而后你必须回到军营,万万不可出现在祭典现场!记住,今晚之事无论成败都与你和家人还有东虎村无关,如果有人追查起来,一定要与我划清界限,所有的事情你们概不知情!”
“呼……竟要做到这般滴水不漏……我知道了,你大胆去做吧!”
得到自己父亲这般安心的回答,虎哮林心中便更踏实了一些,回头找到霍明厄,笑问道:“我可怜的二当家,是来找我的吧?”
“为什么你和他都这样叫我……”霍明厄嘀咕着,但想到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把断剑,便暂且不想细问这个问题,立刻点了点头,说道:“姐姐,兵长大叔说你可能知道我的那把断剑在哪里?”
“你说的那把断剑可是你父亲的遗物?”
霍明厄很是吃惊,急忙追问起来“姐姐,你既然知道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那你一定知道它在哪儿,快,快告诉我!”
虎哮林看着一脸着急的霍明厄,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别急!我确实不知道你的东西在哪里,不过有个人知道!”
“姐姐,谁!”
“你自己!”
“我?”霍明厄反问,心想着对方莫不是在糊弄自己,顿时脸色突变,但当看到虎哮林那张明明很温和的面容时,他骨子里却冒出了一股熟悉又窒息的压迫感,刹那间就老实了下来。
“还是那副臭脾气!你还记得你在今天之前干过什么吗?”
霍明厄努力的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可最后想了半天也只能说道:“从绝崖堡垒来到这里我便晕了过去,等醒来已是半年以后……”
虎哮林笑了笑,用手指拂过霍明厄迷茫的双眼,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凑近脸庞,提醒道:“答案就在你忘记的那半年里,不急,慢慢会想起来的!”说着便将他和墩子交给了兵长,:“爹爹,趁现在把他俩送出城去吧,直接去东城城门,那里有自己人。”说完虎哮林便转身上了轿子,去往了祭典之地。
兵长带着霍明厄和墩子一路疾驰,很快就来到了城门之前,可此时城门紧闭,值守的士兵也从自己的那队人马换成了另外的队伍,此时如果强令他们打开城门定会招来麻烦,他正在犯愁之际,不远处的守卫主动走了过来,悄咪咪的说道:“虎头,是大当家让我们在这接应你的,把人交给我们吧,对了,大当家还交待祭祀大典与守军无关,还请虎头早些回营!”
兵长看着这士兵面生,虽心生犹豫,但直觉告诉他眼前此人可以信赖,于是还是将霍明厄和墩子送了过去。
突然,一队拉着囚车的差役闯入了兵长的视线,待到这群差役走近了,兵长也看清了他们的装扮,急忙小声向那名接应的士兵说道:“奇怪了,南城的差役怎么大晚上的跑到东城来了,先不要开城门,静观其变!”
两队人马碰了面,好在双方只是寒暄了几句,并没有过多的交谈,看着差役们走远了,兵长才放心下来,可转头一看,霍明厄竟不见了踪影。
“大哥哥……”
“嘘!”霍明厄急忙捂住一名小女孩的嘴,看着这名自己白天为了救她差点被天道山拒之门外的小女孩此刻铁镣加身,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撩开囚车上的黑布一角,见没人发觉,才放开了手,小声问道:“小家伙,你怎么在囚车里面?”
小女孩一直紧紧拉着霍明厄的衣角不肯放开,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哆嗦着回道:“大哥哥,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背着草药站在街边,那些当差的就要抓我……”
说着说着,小女孩开始抽泣起来,霍明厄摸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家伙,别哭!大哥哥既然能救你一次,那就能救你第二次!”
“大哥哥,还有他们……”小女孩用力拉了拉霍明厄的衣角,指向后方,这囚车中竟还蜷缩着不少可怜兮兮的孩子,霍明厄见此也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带大家一起逃出去!”
霍明厄用黄金匕首割断了囚车中众人身上的枷锁,再次向外探了一眼,从兜里掏出一颗闪雷扔出,强烈的闪光和巨大的声响瞬间就将押解的差役吸引了过去,见时机成熟,霍明厄急呼一声:“大家手拉手跟紧了!”随后两刀劈开囚笼,准备带着这群小孩往外逃去,哪知他刚起身就被背后一闷棍打晕了过去。
深夜的大街上再次热闹了起来,镇民们在数支舞着白虎图腾的庆典队伍带领下向镇中心的祭台聚集;这是一座位于城镇中心的山峰,山顶被齐齐削去,中间镂空只有一座高耸的骨制祭台,除北面是完整森严的石壁外,东西南三面皆在岩壁上挖空建造起了奢华的楼台,每面岩壁旁都有一条裂缝与四面城池联通,供镇民通行,而在祭台之上,虎哮林正和身旁一个暮气沉沉的老者俯瞰着台下众生,二人眼神各不相同,心中也各有算计。
圆月悬空,乐队和舞姬们纷纷退下,虎哮林在镇民们的翘首期盼下走到祭台的顶点,远远望去美如凌空挽月,她抬起左手,人群随之就安静了下来,她再抬起右手,三面围绕的楼台中各开启了百十个厅门,从中走出一个个祭司,带着白虎面具,开始敲击着手中的兽骨,唱起模仿虎啸的祭歌,跳起虎步舞蹈。
在震撼人心的祭祀歌声中,圆月愈发明亮,照在那块完整的岩壁上如同铺上了一席白纱,突然山中一阵轰动,祭歌戛然而止,祭司们和在场镇民开始齐呼“圣虎”二字,喊声震天动地,只听一声岩石崩碎的巨响,那块完整无缺的岩壁中心竟均匀的裂出一条贯穿上下的缝隙,而随着缝隙变大,大量的白雾从中漫出,弥漫在了整个祭台。
“赫……”连绵不绝的猛虎低吟从石缝内传出,伴随着声音从弱变强,一头隐藏在浓雾下的巨兽身影也自石缝里走出,由小变大,直到伫立在了虎哮林面前才展现出了其威武的巨虎姿态。
虎哮林仰望着前方的巨兽,虽隔着浓雾看不清圣虎的面貌只看得它恫黑的身影,但其身形之大也让她颇感震惊,那浑厚的低吟更是令人心颤胆寒。
“这声音……这味道……”虎哮林在心底泛起了疑惑,只因此刻圣虎紧紧贴在她的近前,近的让人听出它那震颤的低吟更像是蜂群的嘈杂,嗅出它吞吐的气息中还杂糅着虫蝇的恶臭。
那老者一瘸一拐的走到虎啸林身后,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便轻声提醒道:“圣女,该献上祭品了!”
虎哮林双手一颤,但转眼就冷静下来,不屑的瞟了那老者一眼后抬手高呼:“生祭开始!”
在祭司们一阵欢呼后,一队差役押着群犯人走入祭台,在抵近白雾之时,差役们举着大刀将面前的犯人逼了进去,随后便听见圣虎发出一声长啸之后藏进了白雾之中,只依稀望得见它模糊的身影。
老者欣喜若狂,快步抢占到虎哮林前方,湿红的眼睛满怀期待的盯着白雾深处,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吃吧,吃吧,尽情吃吧!”
然而过了许久白雾中也没有任何动静,老者察觉到了异常,看着自己干瘪的双手,大失所望的呼道:“怎么回事?怎么还是这样……”
突然,从白雾中传出了圣虎的哀嚎,惊恐的老者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见一把把飞剑和一道道术法能量在白雾中穿插,打得圣虎嗷嗷惨叫,而老者见状,正准备拉开架势上前阻止,才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无法动弹。
“圣女!你在干什么?”老者怒骂道,见自己的穴位正是被身后周身环绕银针的虎哮林封住了,顿时暴怒,几番尝试发力无果后,只得恶语相向:“老夫本以为你主动担任圣女是为了整个卧虎镇的大局着想,没想到你果然还是另有所图……老夫大意了!可恶,可恶,可恶!老夫要亲手杀了你,杀了你!将你全家碎尸万段!”
虎哮林淡然的走上前去,指尖下压便让老者跪倒在地,而后跨过他的头顶,平抬手臂快速结印施法,让周围悬浮在半空的银针开始散发出纯净的能量气流,并不断分裂复制,在月光下形成了一朵遮天的银光莲花。
“净化!”虎哮林缓缓吐出咒文的同时那由银针组成的莲花开始转动,蕴含着净化法能的银针如同花瓣花粉被撒向白雾中的圣虎,一瞬间惨烈的哀嚎响彻祭台,这庞然大物竟扭曲着身躯不断缩小,而一旁的老者似乎与圣虎有着某种联系,也匍匐在地,变得痛苦不堪。
虎哮林脚踏银光莲花一步步逼近圣虎,眼看形式已尽在她的掌握,然这时老者却紧绷着一口气突然暴吼起来:“圣虎!把力量给我,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
浓雾中的虎吟声戛然而止,透出一丝诡异,虎哮林正欲继续逼近,突然虎吟再起,但这一声更像是蜂群呼啸,只见圣虎的身影极速溃缩之后,两道黑影嘶鸣着冲出浓雾,但皆被虎啸林轻松躲过。
虎哮林转过身来,看着刚才袭击自己的竟然是两只血肉粘连的狼蜂,颇感意外,但随即她便意识到这些狼蜂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老者。
果然,这两只狼蜂在一声嘶鸣过后,竟直接将长长的尾针刺入到了老者的身体中,“啊!”老者锥心的痛喊着,可很快他原本狰狞的表情却变得柔和起来,一脸享受的嗤笑道:“呵呵呵……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在虎哮林的注视下,老者孱弱的体态慢慢变得丰满强壮,他笑着抬头与虎哮林对视,眼神猛的发狠,怒喝一声后竟崩出了封住他穴位的银针,稳稳的站了起来,扯下挂在身上的那两只已经干瘪的狼蜂,拔下它们的尾针,猛然跃起攻向了虎啸林。
面对来势汹汹的老者,虎哮林虽此时有些仓皇,但好在还是躲开了刺来的两根尾针,然而还没等她喘口气,背后的浓雾中再次冲出两只狼蜂,虎哮林只得继续躲闪,但还未稳定好身姿的她这次却正中老者的背面袭击,被其手中的狼蜂尾针狠狠的划伤了手臂。
“哼哼哼……以医术闻名的天道山掌门亲传弟子竟然如此不擅战斗,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老者张狂的笑道,趁着虎哮林反击之前再次发动攻击,于脚下带起一大片尘土之后便径直向前冲杀过去。
“又是这招?”虎啸林脑中闪过疑惑,难道对方是想如法炮制?但面对已经杀到跟前的老者她也没有时间细想了,下意识的飞身躲避,却见老者在显出一抹讥讽之后竟一头扎进了下方的浓雾中,而自己却被隐藏在尘土后的狼蜂击飞,撞散了背后的银光莲花。
片刻而已,先前伪装成活祭品奇袭圣虎的袭击者们已经被老者杀了七七八八,就在老者准备对最后两名袭击者痛下杀手之时,两只被扎得浑身窟窿的狼蜂掉落在了他们之间,摔成了一滩烂肉。
老者见此,收手警觉起来,忽听见浓雾中出现一自上而下的冲击声后便见虎哮林一个轻盈的落地出现在了前方,手中还提着两颗狼蜂未成形的脑袋,不过身上也新增了几道伤痕。
“哈哈哈哈!两只幼虎就能把圣女伤成这样,看来老夫也许可以亲手杀了你!”
“幼虎?”虎哮林嘴边重复着二字,心中生出疑问。
此时老者继续叫嚣着,双手却在背后偷偷将法能灌入狼蜂尾针后,对准虎哮林狠狠甩出;而虎哮林也于同时突进,空翻避开一只毒针,挥手隔开另一支毒针,来到老者跟前对着他的胸口连续打出几掌,然而并未对其造成多大伤害,且对方的反击已至,只能又急忙避开,飞身到了一旁。
避开攻击的虎哮林撤到了那幸存的两名袭击者身旁,见他们并无大碍,总算放心了些,遂向后方一掌拍出于浓雾中轰出一条退路,说道:“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
两名袭击者感受到了虎哮林言语中的决意,没有做丝毫停留,齐齐道了声:“大当家,保重!”之后,便互相扶持着逃出了浓雾。
没有了牵挂,虎哮林也决定是时候放手一搏了,痛快的扯下破损的圣女华袍,拍掉头冠,扎起长发,只剩下一身质朴的轻装,脸上却是轻松了不少,“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懂得战斗,所以我现在要用点作弊的东西,你不要介意呀!”虎哮林挑衅的微笑着,突然重新唤出银针,却反过来扎进了自己的穴位里面,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她的肉体明显得变得强壮了许多,双掌相击结印施法,那耳边的月型耳环和日型耳环也开始泛起光芒,刹那之后,虎哮林便通身银光包裹,红光环绕。
“啊,这是……”老者看着光芒绽放的虎哮林心生忌惮,一边摆开招架的姿势一边偷偷的向后挪着脚步,趁着双方之间飘过一片雾气,瞬间召回毒针又施法刺向虎哮林,自己也趁机借力朝浓雾中藏匿进去。
这次虎哮林没有躲避,直接化作银光飞跃上前,两记重拳击碎毒针,接着瞬闪至老者面前,不等他有所反应,一套连续掌法猛击其胸口,将其打飞到了角落。
“圣女……可恶的圣女!还没结束!”老者强撑着站起身来,叫骂着就要回击虎哮林,谁知刚一起步就又虚脱的跪倒下来,双手伏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体快速干枯,力量流失,变得比刚才还要苍老。
老者干枯的手臂此刻已无法再支撑起他的身体,他只能颤抖的趴在地上,听着虎哮林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强打精神求救起来:“圣虎大人!圣虎大人!救我!救我!救我!”
虎哮林趁胜追击,果断运起法能向前刺出了银针,就在即将命中老者之时,浓雾中突然伸出一条形似虎爪,却依附许多血肉粘黏的狼蜂的怪物爪子,替老者挡下了攻击。
虎哮林望着浓雾中露出了大半个真容的圣虎,先是感到很是诧异,很快便又心生厌恶,嘲笑道:“没想到人们供奉了千年的圣兽,竟然是这样恶心的怪物!”
随着圣虎一声仰天嚎叫,它身上那些肉块一样的幼体狼蜂纷纷挣扎着脱离出来,一个接一个的用尾针扎进老者的身体,又一个接一个的枯萎掉落,变成了满地的肉土。
重新得到了力量,老者顿时容光焕发,气血冲顶,胀红的双眼流出鲜血,嘴中长出了饿狼的獠牙,连背后也生出了两支长满狼毛却是蜂爪一样的手臂,很是张狂,面带轻蔑的看向虎啸林,说道:“听闻圣女仁慈,白天为了从狼蜂嘴下拯救东城百姓越位下令用祭品做了饵,老夫也是生怕祭典出差错,所以令人额外备了些祭品,刚才还以为是多此一举了,现在却刚好派上用场!”
“你为了这个怪物,到底还要残害多少人?”
在虎啸林说话间,老者便已挡在了此时已经再次缩小,变得有些虚弱的圣虎前面,转过脸低声请求道:圣虎大人先请退下吧,里面有老夫特意为您额外准备的祭品,放心享用吧!”
待圣虎重新回到浓雾中时,老者才从地上抓起四根尾针,凶神恶煞的骂道:“圣女,你大胆!竟敢污蔑圣虎威容!”话音未落,便翁的一声冲上前去,和虎哮林纠缠在了一起。
“救命!救命!……不要……啊…………啊啊啊啊!”一声声的惨烈的求救声中,霍明厄猛的惊醒,可后脑勺的剧痛让他此时仍然有些迷糊,他摸索着踉跄起身,在一片浓雾中跌跌撞撞,虽听见周围不断有求救声,但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霍明厄被脚下什么东西绊倒在地,仔细一看,竟是一具穿着囚服的尸体,其胸口被贯穿出了一个很是规则的圆洞;“这是什么……”霍明厄发现了些异样,从这具尸体的脖子上摘下一块胸牌,正面赫然写着“威震天地”四个大字,背面则刻着“天下地上大将军麾下破荒远征军百夫长李大磊”。
“他竟然是远征军的老兵!”霍明厄不由得脱口而出,却又在无意间摸到了好几具尸体,在他一通查探之后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生前都是他父亲霍明高达的老部下,而且死因也都相同,想到这里霍明厄对这些横死的老兵很是惋惜,但更多的是对杀害他们的人无尽的愤怒。
霍明厄摘下这些老兵的军牌藏进怀里,尽管此刻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但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此刻他也只有强压下怒火继续向前摸索着。
霍明厄在无意间的抬头后发现那名救助过的小女孩出现在了眼前,奇怪的是这小女孩竟是漂浮在半空,四肢下垂,闭眼昏迷,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了起来,正快速的朝高处飞去。
见此,霍明厄也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去,好不容易接近了小女孩才发现她哪是漂浮起来,而是被一条长满了狼蜂幼虫的怪爪抓着,拖往浓雾中。
而看见这一幕,霍明厄脚步迟疑了一下,一瞬间的忌惮后他望向小女孩,见她眼中噙着泪水嘴角浸出鲜血,果断下定决心,大喝一声跃上高空,一手抓牢怪爪一手拿着黄金匕首猛刺了上去。
相较于白天那些棘手的狼蜂成虫,此时这些怪爪上还未成型的幼虫就好对付多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霍明厄就杀死了好些狼蜂幼虫,正当他准备全力一击斩断怪爪救下小女孩之时,脚下却传来人声!
“救我……救我……救……”,霍明厄惊愕的看着脚下,一张张惨白扭曲的人脸从怪爪上凸出,其中竟有些与自己一起在囚车中的那些人一模一样,几乎溶解的皮肉像烂泥一样滑落交融,他们叫喊着,有些甚至还残存着半个身子拼命的从怪爪里往外爬。
霍明厄看见这番惨像,强烈的恶心感和来自同类死亡的气息使他腹中一通翻滚,狼狈的吐了一口后强忍着不适高举匕首,也许是从未杀过人,他怎么也砍不下这一刀,可就在犹豫的这一瞬那些人脸竟突变成狼蜂的样子把他撞飞,从浓雾中伸出的另一条怪爪更是将他拍落在地。
霍明厄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冲上前去,忽听见背后传来了阵阵打斗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正有两人在浓雾中缠斗激战,通过身形和衣着判断其中一人是虎哮林,另一人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只听得到他一边战斗一边不断叫骂着,尤其是其口中“圣女”二字尤为突出。
仔细观察之后,霍明厄认出了那另一人四条手中的狼蜂尾针和那些死去老兵胸口上的圆洞极为契合,他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正是杀害了那些老兵的凶手,顿时便怒火中烧,大骂了一句“混蛋!”之后就要挥刀上前,然而耳后小女孩有气无力的一句“大哥哥……救……”却又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转头寻向快要被完全拖出视线范围内的小女孩,无奈的看了看还在和虎哮林战斗的那人,记清他的身形和声音后,不甘心的呼哧了一声,最终还是毅然转身朝小女孩那边追了过去。
“圣女!你加害老夫,袭击圣虎,居心不良,真是天理难容!”老者叫嚣着挥舞四支手爪快速攻向虎哮林,尽管每一击都带着麻痹腐蚀的剧毒,但所有攻击都被对方成功化解。
虎哮林飞速闪避,尽管老者的攻击算得上是密不透风,但有着神器加持的她却依然能从容应对,当听到对方那番滑稽的言论时也不禁一笑:“天理难容?你罗织莫须有的罪名,将平民百姓打入大牢当做祭品,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性命,你和那怪物才是真正的天理难容吧!”
“圣女!你真是一派胡言!老夫也是为了所有百姓着想,牺牲一些贱民来供养圣虎,换来整个卧虎镇的长治久安,这么划算的买卖难道有错吗?”老者大声的辩解着,眼看近战讨不到便宜,索性和虎哮林拉开了些距离,从掌中不停生出狼蜂尾针,灌入毒素,击向对方。
虎哮林拂袖一挥,背后由银针组成的银光莲花灿烂绽放,射出密集的银针不仅将剧毒的狼蜂尾针一一击破,还压着老者退到后方将他钉在了地上。
虎哮林冷笑道:“呵呵!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人人生来平等,凭什么有些人就该成为活祭品?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看看卧虎镇现在是一番怎样的光景,供奉那般丑陋的怪物,你也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丑陋……怪物?”老者咬牙切齿的低语着,对方的话虽没有一个脏字却字字诛心,他努力想要挣扎起身,发现连一颗银针都挣不开,只能再逞口舌之快吼道:“圣女!你放肆!竟敢屡次污蔑圣虎,它的光辉,它的威容……”
虎哮林突然猛的啪啪两巴掌打到老者脸上,见他终于停下了喋喋不休,便质问起来:“你是眼瞎吗?看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吗?”
短暂的头脑停顿之后,老者狂怒的吼叫起来,同时唤来两只狼蜂助阵,趁着虎哮林和狼蜂战斗之时,他再次发力,硬生生扯断了两条被钉死的胳膊才终于脱身。
“圣女!去死吧!”老者快速积蓄力量,在掌中慢慢生出一支黑得发亮的尾针,血红的眼睛变为黑红的复眼,直勾勾的盯着虎哮林,试图抓住那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出现的破绽,给予她致命一击。
忽然间,浓雾中一声圣虎的惨叫打乱了老者的行动,他慌忙的望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大骂了声:“大胆!是谁人敢对圣虎不敬!”便不再执着于虎哮林,后背长出蜂翅,发疯似的追进了迷雾中。
吸取了刚才的教训,霍明厄意识到那些人脸早已死去,攀爬在怪爪上毫不犹豫的扎扎了进去,躲开另一只怪爪后接着不断补刀,几十刀下去也终于伤到了怪物的本体,见它即使吃痛也还不松开爪子,霍明厄索性拼死一搏,踩着袭来的爪子借力跃进,对着圣虎逐渐清晰的面庞举刀猛砍下去。
就在霍明厄只差一拳之距就要命中圣虎之时,他顿感颈后传来剧痛,自己竟被人从背后掐住了脖颈,不能动弹。
“你是谁?莫非也是圣女的同党?该死!该死!”老者咆哮起来,右手生出尾针便向霍明厄的脑袋扎去,然而面前一道银光闪烁,老者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见自己的双手和翅膀连同圣虎的一只眼睛被一并扯下,下一刻就惨叫着朝下方坠去。
虎哮林拎着霍明厄向下落的小女孩快速追去,圣虎的怪爪却打了过来,无奈她也只能躲闪,紧跟着小女孩。
没了手臂的老者重新在圣虎脑袋上出现,一边吸收狼蜂修复身体,一边怒骂道:“圣女!圣女!竟敢重伤圣虎,必须死!”说罢指挥百只狼蜂追击了出来,开始围猎三人。
霍明厄配合着虎哮林在空中与狼蜂斗得有来有回,自保自然不成问题,但是那下落中的小女孩却被两只狼蜂紧追不舍,下一刻恐怕就要被分食;突然两支黑铁飞箭正中狼蜂脑袋,一个背着大弓的身影冲进浓雾,千钧一发之际稳稳的接住了小女孩。
“小虎?”兵长抱着小女孩惊呼道,此时虎哮林和霍明厄也降落到了他的身旁,二人见小女孩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
虎哮林左右瞄了瞄身旁的霍明厄和兵长,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哎!老的小的怎么都不听话!”
上空被虎视眈眈的圣虎和老者拦截,前方是百只狼蜂包围而来,后路也被一群突入迷雾的差役截断,虎哮林等人俨然已是瓮中之鳖。
“哈哈哈哈哈!圣女!别妄想了,你们一个也逃不了!”老者仰着愈加苍老的面庞发出瘆人的大笑,踩着圣虎慢慢降下的脑袋出现在了虎哮林等人的头顶,用重新长出的手臂打了个响指,后方的差役便押着刚才逃走的两名袭击者,用长刀抵着他们的脖子带到了虎哮林面前。
两块军牌从袭击者的领口中滑出,霍明厄一眼便认出了这两人也是曾经跟随霍明高达的老兵,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大呼着:“放开他们!”便起身冲了过去,怎料兵长却抢先他一步上前,瞬间二人眼神交汇,默契配合着快速突进。
几只狼蜂呼啸而过将霍明厄和兵长截停,同时浓雾后的圣虎当着他俩的面伸出爪子将两名老兵抓起一口吞下了肚子。
“混蛋!你竟敢!你竟敢!”霍明厄愤怒的叫骂着,但很快便被老者嚣张的笑声掩盖了过去,“哈哈哈哈,圣女,你们这群杂碎一个也跑不掉!”
盛怒之下的霍明厄再次感受到了体内那股极寒虚无的灼烧感,同时还伴有阵阵心绞,自我意识开始变得涣散,好在虎哮林及时出手,几支银针撒出,刺入霍明厄穴位,让他冷静了下来。
“别冲动!他们的仇早晚都可以报!”虎哮林叮嘱道。
而此刻兵长见已经没有退路,主动站到了众人跟前,“哮林,你带他们两个冲出去,我来牵制住他们!”说着兵长拉弓搭箭瞄准了近前的几只狼蜂。
“爹爹,不必了!”虎哮林按下兵长的箭头,以自身为中心爆发出能量波动驱赶开了周围的狼蜂,而后凌空飘起与老者直面对峙。
“和你做个交易,我留下,放他们走!”
“啊?圣女,你在妄想什么呢!你们都得死!”
虎哮林见交涉无果,索性重整战斗姿态,背后围成莲花的银针快速震动,与空气摩擦升温变红,发出炙烤的热浪和尖锐的声波,震慑着周围的狼蜂不敢上前,也让老者有所收敛。
“再打下去我们纵然不能全身而退,但你和那怪物也必定非死即残!”虎哮林对老者警告道,驾驭着热浪再次升起,凌驾于老者之上。
面对虎哮林的这番威慑,老者也只能强撑镇定,即使脚下的圣虎都开始退缩,他还是嘴硬的骂道:“大胆圣女!三番五次侮辱圣虎……我要将你……将你……”迎面的热浪让老者不甘的收了声,权衡再三之后,他终于放低了姿态,问道:“呼……圣女,你留下能干什么?”
“你这么多年害了这么多人,无非就是以人命滋养那怪物,可普通人蕴含的生命灵力微乎其微,如果有一个修道强者以法能孕育出的强大生命灵力来供它吸取的话,你觉得怎么样?”虎哮林低眼俯视着老者,这一刻她竟主动解除了所有战斗姿态,催动体内全部法能将自己的生命灵力蒸腾释放,绽放出耀眼的光华。
老者不受控制的触摸着虎哮林华丽的生命光华,满眼皆是贪嗔痴念,颤抖的喉咙结结巴巴的吐出声音来:“圣女!圣女!你……你是说……你是说要主动献祭自己吗?”
虎哮林的笑容中透出一股子决意,继续加大法能输出让自己的生命灵力更加澎湃,她一脸轻蔑的看着脚下的那完全陶醉其中的怪物,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放了他们,事后也不能再以今天之事迫害他们!”
“圣女大人!可行!可行!”老者兴奋的连连答应,直接大手一挥,喝道:“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恭送三位出城!”
“哮林!你在干什么……”
“姐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这就帮你杀出去!”
在霍明厄和兵长的呼喊声中,虎哮林只是浅浅一笑,温柔的看着他们,道了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办法了”,随后取下两只耳环抛给兵长,拍出一股强风将三人推往出口的同时也招来浓雾把自己和他们彻底隔绝。
待到几人在差役的押解下安全出了城,霍明厄再也按捺不住了,向着兵长等人说道:“大叔!你们先走,我去救大姐姐!”
“喂!你想干什么?不要冲动!”兵长急忙呼道,上前一把就拉住了霍明厄。
“大叔,让我去!要不是我拖累了大姐姐,她也不会……”霍明厄嚷着推开兵长,转头就要朝城墙边上冲去。
面对霍明厄的鲁莽行动,兵长也不再客气,再次拉住了他,用胳膊肘重重的将他顶到了墙壁上,凶巴巴的喝道:“小子!哮林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回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要辜负了哮林一番苦心!,”
冷静下来的霍明厄看着兵长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鼻头有点酸楚,此时在场之人最伤心的莫过于兵长了,自己可没有逞英雄的资格。
“大叔……我知道了……我发誓,等我学成之后,一定会替大姐姐报仇!”
“哮林是我虎烈的女儿,她的仇我会亲手报的!”兵长再次喝道,眼含泪水的望了一眼高耸的城池,转身拉着霍明厄抱着小虎与等待的墩子和先前接应他们的几个士兵汇合了。
“二当家!这里!这里!”墩子高兴的招呼着走来的霍明厄,但当发现虎哮林并没有跟来时,他仿佛瞬间就明白了些什么,失落的呆立在那,然而最终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试问道:“二当家,大当家还要等会儿才来吗?”
霍明厄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大姐姐……她……她……”
突然,兵长抢过话来,“哮林还要在城里有事要做,她让我们先走,等她办完事就回来找你们!”
“大当家没事就好,那我们就先回猎团了!”墩子和那几个士兵正要上马,见霍明厄迟迟没有跟来,他又折返了过去,问道:“二当家,你也不跟我们回去吗?”
霍明厄凝视着墩子的眼睛,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我忘记了一些事,但我感觉得到我和你们认识,我虽然很想和你们走,但现在我必须要回天道山学好本领,等我想起了那些事,一定来找你们!”
“那二当家,你一定要早点想起来,大家都会等着你和大当家的!”墩子告别了霍明厄,与其他几人骑马离开了这里。
“我们也就此别过吧!”兵长抱着还在又陷入昏迷的小虎上了马,与霍明厄道别后便准备策马离开。
“大叔!等等!”霍明厄突然叫住了兵长,“先前你说过,你救我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受大姐姐所托,那另一个原因是什么?还有刚才你拼命去救那两个老兵,难道你们认识吗?”
听到霍明厄的两个连问,兵长驾着马站定在了原地,看着天边已经有些泛白,他侧过头对着霍明厄露出一抹微笑,用充满敬意的口吻说道:“少将军,天快亮了,快走吧,回去学好本领,重振大将军的威名!”
震惊中的霍明厄望着逐渐远去的兵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既庆幸还能遇到这些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兵并有幸受了他们的恩惠,但也唏嘘这些本该受到世人敬仰的功臣现在直接或间接因为自己落得悲惨的境地;然而见时候确实不早了,他也只能将这些自责深藏心底,唤出夜行君,骑着它飞快的朝天道山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