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支突然出现在下游的船队,左平心生惊恐,策马加鞭速速赶回了渡口,此时营地里水兵正在将领的催促下迅速集结。
可是下游的船队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左平冲入营地,立刻指挥全军登船作战,当左平登上主船命令升起船帆之时,下游的船队已经逼近渡口,对方船上战鼓擂动,配合一排排飞溅的浪花,大有侵吞一切的态势。
“升战旗!”
敌方主战船船楼之上,东州水师大都督张季则见渡口内朝廷船只尚未全部升起风帆,而且全部拥挤在岸边,立马下令升起战旗准备战斗。
很快所有的东州战船都升起了金黄色的战旗,上书凤阳二字!在夕阳的映照之下尤为亮眼。
“是东州凤阳水师!!如此动作他们可是要造反不成?”左平见整个渡口几乎全被对方船队围住,心中其实已经基本判定东州凤阳城主汪耀辉造反了。
“冲锋船出击!”
张季则见船队已经包围渡口,当即下令进攻,船队中陆续冲出无数小型船只,船尖前方突出有四根带着倒刺铁锥,船头上堆放着一堆洒满焦油的易燃物,坐在后面的凤阳水兵正疯狂的划着船桨朝着左平的船队飞驶而来。
“该死的,所有船散开!散开!”左平趴在船楼的栏杆上朝着左右两侧的大船疯狂怒吼,可惜毫无作用,渡口内大小船只挤在一起实在太过拥堵,根本没有展开的空间和时间。
“快!放箭!!!”无需左平下命令,随着敌方冲锋船的靠近,各船上也陆续响起了长官的怒吼。
紧接着无数的弓箭从船楼上射向凤阳水师的冲锋船上,不少士兵中箭落入水中,河面染红,但并没能有效减慢对方的速度,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凤阳水兵冒着箭雨上前拿出火折子点燃船头。
“咚!”
“咚!”
“咚!”
随着无数的撞击声响起,冲锋船头的铁锥狠狠的刺入中央水师船只的船体,一时间河面上出现了一面火墙,漆黑的油烟升起也影响了中州水师的视线。
凤阳水兵则在撞击的前一刻纷纷跃入水中,躲在了船体下方躲避箭雨。
“第二队继续!堵住缺口!”张季则见一击得手,立马派出第二队冲锋船。
“快找缺口突出去!”左平见前面的那船已经被四艘“火船”死死咬住,动弹不得,立马指挥主战船朝着缺口方向突围。
可没等他们完全绕过前方的船只,第二批被点着的冲锋船也冲了过来了,很多长官被吓得急忙调转船头,结果一侧船体全被定住,而后油火顺着船体继续向上烧灼。
“快拿水来,灭火!!”
“船烧了,快点救火!”
第二批冲锋船基本上就将所有的缺口都堵上了,接着凤阳水师的大中型船队驶入渡口,船楼顶上安装的投掷器,正在被水兵熟练的操作着,投出一罐罐带着明火的油罐,船楼的几层过道上也开始站满弓箭手,只等距离靠近就发射火箭。
“快撤!!!”左平见冲出渡口已经不可能了,当即下令所有船队后撤上岸,旗手正想打出撤退的旗语,嘣的一声,一个被投掷而来的大油罐突然在他身旁爆开,火球瞬间吞没了他,吓得周围的人都闪到了一边。
此时旗手瞬间变成了火人,灼痛难忍,连连惨叫,最后连滚带爬从船楼上跳入水中,紧接着更多的火球在船楼上爆开,叛军有备而来,专门盯着中大型战船进行攻击。
油火很快在楼顶蔓延开来,左平被迫率领手下走下城楼,渡口内各船情况基本一致,不少船只船体完全被油火覆盖,随着凤阳水师主力战船的靠近,无数的火箭也如同暴雨倾下,见船上大火已然无法扑灭,不少水兵直接丢盔弃甲,开始跳水逃生,扑通之声不绝于耳。
左平的主舰作为青州军的头号目标,受到的攻击最多,整个船体大半都被油火覆盖,船楼内很多没来得及逃跑的水兵被活活烧死,甲板上也有东州水兵拉着钩绳攀爬杀上来和中央水兵杀作一团,左平被一众亲卫带到船后方,已经有小船前来营救。
左平双手被亲卫搀扶着,他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内心悲苦,中州水师这回全完了,很快叛军已经追杀上来,亲卫拼死抵挡。
待小船靠近,活下来的将士急忙将左平推上小船,还有不少人留在了船上继续抵挡叛军,左平热泪盈眶。
此时眼前一片火海,还有自己人不断从火船上落入水中,水下也有往岸上游去的士兵,可还未上岸,又听到营地内传来喊杀之声,叛军有组织的登陆作战,已经率先杀入城外的营地了。
“快!”
情况危急,要活命,他们得赶快进入城内,左平着急大呼。
此时岸上叛军守株待兔,不少刚刚游上岸的中州水兵还未来得及喘气就被人摁在水里拿刀砍,拿匕首戳,很多人武器早都扔了,侥幸躲过的人,只能仓皇逃往不远的白马城里。
左平一行跌跌撞撞刚靠岸,一伙叛军就围了上来,所幸一行人长刀在手,硬是杀出了一条生路,逃进白马城内,不作片刻休息,立马登上城楼找到正在观战的城主恳求他快快出兵驱逐岸上的叛军。
这位白马城主看到是东州汪耀辉的水师,见其来势汹汹,以为还要攻打他的白马城,硬是不敢出兵,本来他手下就没多少士兵,如果白马城丢了,若是朝廷追究下来,他可担待不起!
左平见他无意援助,只能眼睁睁看着爬上岸的士兵被岸上的叛军疯狂屠戮,不禁痛心疾首。
张季则站船楼上见中州水师中大型战船皆遭火焚再无修缮的可能,示意鸣金收兵,很快,城楼上传出了收兵的信号,岸上的叛军,纷纷撒腿散开,找位置跳入水中,游向己方战船,或直接抢了中州军的小船划回船队。
左平焦急的站在城楼上观望,听到叛军鸣金收兵,不禁松下一口气,可很快他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住,叛军的船队并没有返回下游,而是继续逆流而上。
“不好!”左平突然意识到叛军继续逆流而上很可能是要剿灭其他渡口的战船,但现在再派人去通知已经为时过晚,唉,中州水师全完了。
之后的三日,凤阳水师连破三个渡口,中州水师所有的中、大型战船或运输船全遭焚毁,隔岸的湖州守军见到对岸渡口烽烟四起,也急忙派人渡江查探,也获知了东州汪耀辉叛变的消息,所有守将不禁怒气攻心,破口大骂其卑鄙无耻!
东州此举完全是要断了湖州全军的后路,要他们尽绝于此,奈何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船只快速转移军队和百姓了,更别说江上还有叛军战船封锁。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汪耀辉的动作何止于此,二十万东州大军早在前几日趁着青州守备空虚长驱直入,短短几日就侵占了青州整个南部大小城镇,现在大军正不断逼近扶苏城,城中仅有守军一万余人,根本无法抵御,而仅剩的五万大军按照司徒青云的计划早进入了幽州,就算能及时赶回,也无力回天了。
青州兵变的事情正在以飞快的速度传播,身在凉州平叛的司徒青云却并未知晓,现在汪耀辉通过自己雄厚的财力和青州充足的人力,还在不断强召新兵,一支十万之众的大军很快又要组成了。
回到漠州
临安城下已经率军强攻城池两天的齐威刚刚收到了“老窝”被端的消息,一时间难以置信,差点跌坐在地上,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后勤的粮草而是此等噩耗。
如果失去玉城的粮草物资,那他剩下的五万将士必将在很短的时间内分崩离析,抓起差点被他砍死的报信骑兵继续逼问,一再证实玉城守军的确拼死坚守,但短短一日不到,就沦陷了,两守将双双战死,同当初詹晨所讲一般,对方手握大锤,而且刀枪不入且力大无穷,仅凭他一己之力就攻破了城门。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着这几日急速推进,他们的粮草所剩无几,如果在此时返回攻打玉城,只怕还未赶到玉城,己方士兵就已经被饿的拿不了武器了。
现在他只能将主意打在眼前的临安城上了,只有城中的粮草才能让他继续维持这支军队,当下做出决定,招来所有将领,告知了玉城失守的消息,在场众人反应与他所想一致,无不是大惊失色,方寸大乱。
待所有人冷静下来,齐威下令所有人休整半天,杀掉部分战马分肉充饥,今夜全军强攻临安城!
众将沉默,杀马最是无奈之举,连战连捷的他们没想到突然就陷入了断粮的绝境,但主帅齐威的解释很是现实,无论他们如何不信,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和足够的粮草能安然返回玉城了,只能孤注一掷了。
领命走出营帐的将军们开始下令屠杀军马,一时间营地里战马哀嚎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正在城楼内打盹休息的楼湘君被门外的亲卫叫醒,连续抵御叛军两日,加上之前多日的奔逃让他不得不抽空休息会儿。
正想发火大骂,可城外的战马的哀嚎惨叫声已经声声入耳,他惊疑起身,连忙走出城楼查看,然后楼湘君整个人都呆了,平凉军是不是疯了?
眼前的场面甚至比城下躺着的尸体还要恐怖,平凉军营地里血红的一片,叛军士卒三五成群疯狂的围在一匹一匹倒地的战马身上分割马肉,有的战马还未气绝,口鼻喷吐着血沫,内脏堆放了一地,染红了草地。
对方杀马分肉,必然是粮草不足,难道前方战事有变?石城青州军出兵了?斥候不是回报守将不肯出兵吗?一连的疑问没人能给他解释。
但楼湘君很快意识到,平凉军宁愿杀马充饥也不肯撤军,这是要孤注一掷跟他拼命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连忙命令全军登上城楼备战,将城内所有建筑能拆的都拆掉搬上城楼,将除了南门之外的其余三个城门洞全部堵死。
而且将仅剩焦油都放到粮草仓库旁,他决定,一旦临安城被攻破就放火烧掉粮仓,死也不留给叛军。双方一时间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夜晚很快降临
平凉军分三面开始强攻临安城,齐威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知道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他也决定要拼死拿下临安城。
兵力是五万对近两万,优势在他,一夜厮杀,城下尸堆成山,城墙上陆续有叛军从长梯上摔下,杀上城墙的踩在之前登上城楼的士兵尸体上继续冲杀。
弓箭、投石、滚木都被守军将士们扔光了,杀的楼湘君双眼通红,看到登上城墙上的叛军越来越多,不禁感到力竭,对面是真的疯了!一波一波怎么杀都杀不完。
“将军!西门城墙快失守了!”
“快!给老子烧掉粮仓!!”楼湘君一听,当下心一横立马做出决定烧掉粮仓。
很快城内的粮仓被汉州军点燃,连盛水的木桶都被扔到里面一起烧掉了,接着东门城墙也被平凉军攻破,楼湘军无奈只好从北门退下,往城南靠,双方又在城内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最终随着攻进来的叛军越来越多,楼湘君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从城南安然撤出,率领残军逃入了群山茂林之中。
次日清晨,城内城外,尸堆成山,血流成河,近两万汉州守军撤出城的不足五千人,而平凉军伤亡更是巨大,五万人伤亡超过了三万,更有不少武将战死,还有不少人或逃、或失踪,损失惨重。
经过疯狂扑火抢救,叛军勉强保住了少许粮食,那也只够剩下的人维持半个月,经此一战,漠州叛军虽然打败了汉州军,但仅剩的残军已经翻不起任何浪花了。
齐威下令将城内尚有百姓的民房又搜了一遍,粮食没收到多少,反而将城内留下的百姓屠了一遍,不少妇女被杀红眼的叛军疯狂发泄,曾经被黄鸿说是“妇人之仁”的他,现在也变得冷血无情,为了凝聚军心,有意放纵,顾不得道义了。
现在整个漠州生灵涂炭,田地荒芜,凭他仅剩的兵力已经不能再北上收复玉城或者向东绕过石城回归凉州了,坐吃山空,为今之际只能依靠仅剩的粮食继续南下,去往尚未有战事发生的汉州,方有一线生机。
之后更冷血的一幕出现了,能继续行动战斗的一万五千余平凉军将所有的粮食带上,从南出了城,管也不管受伤的人,不少人艰难爬上推车想带走一些粮食,直接被无情揪下来,更有甚者直接被拔刀砍死,刚刚还在一起杀敌的战友,翻脸不认人,他们只是不想被饿死啊!
至于两侧还在与汉州军缠斗的己方将士,齐威也不能叫他们一起聚合了,粮草有限,人多有时候未必是好事,缺少粮草供应,溃败是必然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