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川辽想起来了,越说越激动,直接从凳子上跳下来,照着妖怪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捏着鼻子讲话.凌司也很配合,模仿妖怪走路的姿态,一摆一摆的,动作丑极了.
这明显有夸张的成分,不过倒也符合别人的猜想,两个小家伙卖力的述说,讲的唾沫子横飞,手舞足蹈起来.
"我怎么感觉他们在撒谎?"沈淑淑挨着姐姐的耳边疑惑道.沈曼让她别乱说话,长辈在旁边坐着呢.
沈仙听的有些乏了,自顾自的夹菜吃,倒是弟弟沈风天觉得有趣,听的很入迷.
讲到了最激烈的部分,就是关同东来持大戟来救人的时候,凌司扮演父亲的英姿,恰好来到了门边,一把抄起了干柴舞动起来,大喝一声:"哪里逃妖怪,快放我儿,饶你不死!"
川辽扮演可恶的妖怪,应声咧开了大嘴伸出舌头,模仿蜥蜴的姿态,在地上嗷嗷乱叫,还不忘吐几口口水.凌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举起手中的干柴,作势欲打,三舅妈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赶紧走过来阻止.
"舅妈,还没说完呢,噗丘噗丘!"川辽被抱回了座位,却还在张牙舞爪,对着凌司放"大招".
凌司也是入戏太深,竟在地上打起了跟头,一个不小心,被柴枝划伤了胳膊,鲜血涌了出来.
"好了好了,安静些."见两人明显在胡闹了,姥姥赶紧制止.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基本搞清楚,若果凌司不是贪玩,就不会迷路,如果能辨别方向就能顺利回家,不会遇到妖怪,若非轻信妖怪的甜言蜜语,也不会被拐走那么长时间,险些连父辈都遭了殃.
"爷爷,到底怎样才能分辨出对方是人还是妖?"回想起当时被绑在树上的情形,川辽还是忍不住后怕,明明前一晚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突然间就变得如此恶心令人恐惧.
"简单呗,拿照妖镜就能分出来了."沈风天支招.
顾名思义,照妖镜就是专克妖怪的奇器之一,可以令妖怪原形毕露.
"照妖镜那么贵,又不是谁都有,没有的怎么办?"沈淑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凌司附和,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照妖镜这种奇器呢,连见都没见过.
"气味,经常狩猎的人都知道,妖怪那味很大,一闻准能判断出来."沉稳的大舅给出这样一段话.
经验源自生活,另外两位舅舅不住点头,认为此法直接简便.
川辽凑到川庭五怀里闻来闻去,只闻到了一个味道,脱口而出:"爷爷又喝酒,臭死了."
"小兔崽子胡说八道,那是酒香."老太爷忍不住骂了一句,抬头看到了奶奶比刀子还要锋利的目光,自知露馅,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这时三舅妈开口了:"除了气味,你还可以从长相容貌上进行区分."
她举了个例子,个别鸟类的眼睛与人类不同,瞳孔形状和颜色多种多样,生活习惯上比较爱干净,个别有洁癖,若是走兽类的奇兽,身上的毛发会特别浓密且长等等.
至于水怪,众人说法不一,因为水怪在山区并不常见.
"可以留意它们的鼻孔,化作人形会忍不住流鼻涕或者止不住口水,耳朵要比常人奇怪些."姥爷细细思量后说道.
川辽脑洞大开,立即模仿水怪滋了点唾沫出来,被老太爷锤了个爆栗,没点正经.
姥姥发表了意见:"去哪玩都要提前和家人打个招呼,你知道爹妈找你们找了多久吗?你们娘亲找了你们一天一夜,半粒米没沾嘴,更不用说你们的父亲冒着生命危险与妖怪搏杀."
老人家的提醒有一定道理,身为母亲,大舅妈也深有感触,想起自家孩子也有类似的经历.有一次,沈仙和沈风天两兄弟躲在水沟下抓臭虫,大家都急坏了,还发动了邻居帮忙,结果回家才发现两兄弟在屋里睡得呼呼甜,小脸蛋和指甲盖里沾满了泥巴.
她补充说道:"去哪都要注意安全,特别是你们两个小弟弟,不要随便去陌生的地方,有事找长辈帮忙."
"那长辈没空怎么办?"凌司问.
"那就找哥哥姐姐,大家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小凌司也是我们家里的一份子."大舅妈宠溺的摸了摸凌司的头发.
说实话,凌司在这里适应的很快,又有那么多同龄人陪自己玩,比在出雄庄舒服多了,现在让他回去,他还不乐意呢,免得母亲整天盯着他,找自己麻烦.
凌司兴奋的表达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妖怪不可怕,就是撒谎的妖怪才可怕,那天就是它们骗我们说地震了,留在了妖怪家."他想请教大家如何分辨一个人,不对,是一个妖怪什么时候会撒谎.
这个话题一出,长辈们纷纷支招,足足说了半个时辰.
川辽听着听着就坐不住了,他的耐性可没那么好,赶紧打断话题,道:"先停停,我觉得只要提高实力就好了,什么妖怪敢来就打趴下,你说对不对,凌司."
"对!"凌司深以为是.
这句话很和川庭五胃口,称赞道孺子可教也.
"啪嗒"一声,一只红色的绣花鞋似是天外来物,应声飞进屋内,落在饭桌上,二舅眼疾手快,赶紧塞回怀里,这不是自家婆娘的么?
川辽被吓了一大跳,呀呀的叫了起来,旁边的奶奶赶紧出手,不让他鬼叫.
大人们装作无事,小孩子却忍不住,一个个都把目光偷偷的往二舅手上移,想看的更清楚.好端端的吃着饭,落下一只鞋,这气氛,蛮尴尬的.
而失踪的沈稚闻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门,抱着脑袋弓着腰,踮起脚尖走的飞快,好像有人在后面追债似的.
"过来,稚闻!"二舅脸都红到耳根了,肯定是孩子惹了他娘亲,赶紧叫过来问个清楚.
沈稚闻浑身破破烂烂,才半天没见,像个小乞丐似的,披头散发的,慢吞吞的挪了过来.
"你看看现在什么样?头发也不梳理一下."二舅正要帮他束发,拨开了额前的发丝,沈稚闻嘴抿的紧紧的,下意识侧头避过.
姥爷眼尖,看的真切,问道:"干什么去了,脸上怎么有血?"
沈稚闻闻言一个哆嗦,肩膀抽了一下,估计是吓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既然不肯回答,那就等二舅妈回来搞清楚.大伙一个个望向门外,像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汪汪"大黄狗的身影在门口掠过,发出了欢快的叫声,肯定是二舅妈回来了.
她一出现,让大家大跌眼镜.只见她赤脚行走,左手拿着一件生锈的钉钯和绣花鞋,右手捏着只褐色的甲虫,一对花白的触角在乱晃.
"你看,那也有只鞋."川辽在桌下做着小动作,扯了扯凌司衣裳,让他快看.
"在哪?我瞧瞧."凌司央求老太爷和他换个位置,图个方便.
另一边的沈淑淑弄出的动静大的很,她顺着大伙目光往外看,辨认出了那只甲虫,失声道:"那不是四哥惹的甲虫吗!大家快看!"
这一提醒,沈曼也有了印象,善意提醒道:"它会喷臭气的,舅妈小心."
沈风天两兄弟坐不住了,直接跑过去围观,川辽也跟了过去.
这只甲虫失去了往日的威风,一声也不吭,只是拼了命似的挣扎,摇头晃脑的,翅边放出灰蒙蒙的气体,花白的触角在不断吐丝,一圈一圈的洒在地上,留下一地斑驳的痕迹.
它尖头圆腹,长有镰刀般的尖嘴上挂着倒钩,头上两个长短不一的长角,如树枝般曲折.白花花的触角很长,像羚羊头上的犄角,一节一节的,粗中有细.可见它确实是急了,连贴身的青色后翅都露了出来,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沈稚闻趁着大家凑热闹,想要赶紧开溜,却被其父一把拎住了衣领,逃跑失败.
"娘,你真厉害."沈曼由衷的感叹一句,她可在这只臭虫上吃过亏,对它印象深刻.
"二舅妈,你怎么抓到的,说来听听呗,舅妈."川辽很兴奋,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甲虫的长角.
往日老气横秋的"虫大爷"现在束手束脚,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口吐人言:"看什么看,见到本大爷还不行礼跪拜."
哟呵,这话说的,挺牛的呀,把这群孩子都逗乐了,一个个捏着鼻子阴阳怪气的学着它的语气说话,气得甲虫连放臭气.
"你看它,都气得吐白沫了."沈风天取笑道.
"老实点,再说话一钉钯砸扁你!"二舅妈说话了,脸色不善的看着前方,目光锁住了躲在沈仙背后的亲生儿子.
沈曼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弟弟闯祸了,挨到娘亲身边去甜甜的叫了声娘,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稚闻,你胆子不小,敢偷藏兵阁的奇器乱耍,还不快向太爷姥爷认罪!"二舅妈一把将钉钯丢在地上,振振有词的说道.
随着"嘡啷"一声响,沈稚闻心里头最后一丝狡辩的心思也灭了,知道娘亲这次来真的,顺势跪了下来,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太爷,姥爷我错了."说罢还准备磕头.
"臭小子,我还没死,磕什么头!"姥爷把他拉了起来,臭骂道.
"做错了什么事还不快说!"二舅不满道,沈稚闻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的解释,事情渐渐明朗了起来.
原来,钉钯真的是昨天晚上在藏兵阁拿的,他谎称找爷爷骗了守卫,然后在途中不巧与川辽相遇,为了掩盖自己的目的,他出言唬住表弟,免得走漏风声.
沈仙从川辽口中知道了这件事,猜到他有可能是要和别人比试打赌,之前还尝试出门寻找,生怕这小子惹出祸来.可惜,他根本不知道四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二舅妈手里捏着的虫大爷,转遍了他常去的地方也一无所获,白跑了一趟.
"那你赢了没有?"凌司多嘴问了一句,想知道结果,其他孩子不敢明说,但眼神都集中在当事人身上,显然大家都很关心胜负问题.
沈稚闻摇摇头,抬起头畏惧的瞟了一眼娘亲,剩下的话不肯说了.
二舅妈套好鞋子,在井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家儿子吼道:"我要是去晚了几分钟,你小命都没了."
这话明显刺激了沈稚闻,面子上有点怪不住了,他忍不住找借口,狡辩道:"没有!我又不是逃跑,在找机会而已!"
"还说!很威风是吧."二舅妈顺手从干柴堆折下一条残枝,三步并作两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打的沈稚闻是直接"呜呜"的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他知道错了,你也消消气."奶奶和其他长辈也出言相劝.
活该,让你老欺负我!瞧着四哥的倒霉样,沈淑淑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发现被沈稚闻看到了,赶紧别过身去.
其他人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个个正儿八经的站着.开玩笑,都动起手来了,这时候谁还敢乱说话.
"我赶到时看到他被这只臭虫撵着跑,于是乎拿起扔在地的钉耙收了这妖物.稚闻倒好,见我来了招呼也不打,直接跑没影。"
沈稚闻没说完的话由二舅妈接着说,川辽他们小脸严肃,听得很认真,还不停的缠着舅妈讲细一些,生怕错过其中任何一个细节.
最后,倒霉的沈稚闻被其母揪着耳朵罚站思过去了,剩下来的兄弟姐妹在起哄,追着姥爷屁股后面跑.因为,甲虫交到了他手上,而大家都知道他准备放生.
"爷爷,你不要放走呀,给我养着玩呗."沈仙难得撒一次娇,厚着脸皮道.
沈淑淑一百个不愿意,气的直跺脚:"不能放它走,它欺负过我和姐姐,爷爷!"
"大爷我是技不如人,遇到了母老虎,今天放了我,他日我一定登门拜访."甲虫依然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老气横秋的说道.
"得了吧,等下把你给炖了."沈风天最不满它在自己爷爷面前称"大爷",回怼道.
"做个小虫炖草菇."沈曼难得起了个让人拍手叫好的菜名,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要是把虫大爷的脸部放大,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虫大爷知道自己遇到了大善人,性命无忧,开始满嘴跑火车:"你们娃娃不懂事,本大爷的绝学还没发挥出来呢,要是亮一招,嘿嘿,想找我拜师的人多的是."
"大骗子,连我都打不过,还敢吹牛."
"我一拳就能打飞你."
这两句话是川辽和凌司说的,他俩没见过甲虫的本体,权当它的话是放屁.
虫大爷恼羞成怒,晃动触角打算给他们个教训.无奈,多番尝试后发现自身奇力被姥爷禁锢了,发挥不出来,心中暗叹一口气,既然什么都做不了,嘴上也不能输.
于是乎,和两个小娃在路上唇枪舌战起来,一张嘴哪能斗过六个孩子,结果气的浑身发抖,隔一段时间就张开翅膀,放出一团团灰色气体,可怜的是这样的后果只有一个——把自己给熏了.
大伙都被它逗乐了,变着法子让虫大爷生气,就为了看它出洋相.
"大爷我累了,能不能安静会,让我睡个觉."虫大爷无奈认输,自己熏自己简直是愚不可及,自取其辱,干脆找个理由逃避,省的和小娃娃一般见识.
"大爷你几岁呀?"川辽认为他年纪很大了,天真的问了句.
"四十······"虫大爷下意识说了出来,猛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改口:“四(事)实上有,有四百零一岁了,怎么,要拜我为师?我可要考虑一番。”
不吭声的姥爷闻言一笑,懒得揭穿他的小伎俩,才四十多就称大爷,满嘴谎话,说白了就是甲虫家族里的小无赖。
一行人在夜色笼罩下蹦蹦跳跳的踩着对方的影子前进,差不多爬上了后山山顶.恰好林风扫过,阵阵树涛起伏,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到了,就在这放吧."川辽装作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走在队伍前面,叉着腰做指挥.
姥爷看孩子们步伐缓慢,看到凉亭就磨磨蹭蹭懒得抬脚,估计也累了,看了手中的甲虫一眼:"这次放了你,算是积德,好自为之吧."
虫大爷想吼上几句,姥爷没等它说完就扬手一抛,像放青蛙似的丢了出去。孩子们还没反应过来,虫大爷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隐隐约约听到了两字"我不······"
“再见了虫大爷!”沈风天见周围一片寂静,试探的喊了一句,顺便往空中扔了好几块石头,想要碰碰运气把刚走的虫大爷打下来。
“再见!最好别见!”川辽跟着哥哥们有样学样,乱扔石头瞎起哄。
"汪汪"大黄狗摇着大尾巴以为大伙陪它玩呢,咧着嘴跑的可欢了.坐骑们也跟了出来,和小主人一起散散步,阵阵林风吹拂,惬意的很.
沈淑淑牵着羊驼,沈曼坐在上面,说着悄悄话.凌司折了草故意跑到后面,想撩撩羊驼的鹅黄的长尾巴,挨了它一个打喷嚏,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川辽肩上趴着食蚁狸,正闭目休息,很安静.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大表哥手臂上的黑鸽子,想知道他们之间是怎样交流的.
天色由深蓝转为漆黑,彻底黯淡了下来,大家回到府中,恰好碰到了奶奶在灶上烧柴,凌司就纳闷了,问了句:“奶奶,你生火干嘛,不是刚吃完饭吗?”
奶奶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不满道:“家里的兽棚进了个偷蛋的奇兽,吃了不少鸭蛋,今晚终于被我逮住了。”
“在哪?我也要看看。”川辽觉得很新鲜,老家还有兽棚,没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