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逢堂,想要进去需要有一定的实力,算是学前小考.
"要比试啊,还以为能直接进咧."关同凌司说道.
大表哥他们陆续离席,和长辈打了声招呼后,自行回道堂.
川辽很自觉,从紫玉扳指里拿出小书箱,跟了过去,那是他从出雄庄带过来的,没舍得丢.关同凌司也有一个,做工比他的要好,用竹条编的,缝的紧密些.两人见大伙走的飞快,赶紧挥动着小胳膊,小跑起来.
"回来."姥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原来表哥他们不在同一间道堂悟道,方向也不同.
"那有谁在杏逢堂?"川辽好奇的问.
姥爷摇头,表示一个也没有.
"老爷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凌司问道,他觉得不好玩.川辽也觉得别扭,平常都是自己去道舍的,街道虽多,但他们懂得和路人打交道,没必要这么麻烦.两人低着头窃窃私语,似乎商量着什么秘密似的,走的飞快,把姥爷甩在了后面.
经过一座细竹绕墙的院子,他们看到许多道童进入小门,于是打算从这里进去.
"你谁啊?报上名来."看门的是个高瘦的小子,拦住了他们,要看道堂的信物.
信物?真麻烦!
这里连个牌匾都没有,还讲那么多规矩,两人只好站在门外等待.
鹤发童颜的姥爷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热情的和街坊打着招呼,倒是有不少人缘.
"老爷,那个杏堂的信物你带来了吗?"川辽缠了过去,摇了摇姥爷的衣袖.
"什么信物?"姥爷纳闷,他怎么没有收到,抬头一看,指了指旁边的院子,恍然大悟道:"你们走错了,这里是杏花堂的后门."
我哥要!
为了不闹大红脸,两个淘气的家伙只能跟着慢吞吞的姥爷身边,浑身不自在,催着走快点.
不过,如果认为他们会老实一会,那就大错特错了.现在,他们正自掏荷包买起了小吃,活脱脱两个小吃货.
"给我一点."川辽吃的满嘴是油,鼻子上也沾了点酱,还把竹签伸到了凌司碗里.
"放开,我还没吃够呢!"凌司转过身去,两人在路边追逐起来.他们吃的是一种辣椒油煮的特制面,老香了!
远远看去,川辽似乎是把凌司惹毛了,凌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剩下的小碗连着汤水丢了出去,还做了个飞踢的动作,差点踢翻了老奶奶的菜筐.
冒着热气的汤汁洒在地上,路人指指点点,川辽闪的快,没有中招,正想着拍屁股庆祝,却被姥爷逮住,狠狠的揪了一把,耳朵上火辣辣的,这下两人老实了,一声不吭.
不久后,两人来到了杏逢堂,通过了考试,今后就能在这里悟道了.里面的道童多数都有些背景,问学求道的费用比较高,聘请的夫子口碑也不错.
还没进门口,就已经有好几个道童主动上前友好的打招呼.
"沈夫子早晨!"
"沈夫子好."
"吃早餐了吗?夫子,我带了小笼包哟,尝尝看."
一旁的关同凌司目瞪口呆,从他们口中得知,姥爷是这里的授业夫子,难怪这么受欢迎.
川辽没什么感觉,他早就知道了,要不然怎么会不想让姥爷跟着自己.
凌司瞪了他好几眼,早知道有这种身份,自己应该做些准备什么的.
"山弯兄,这两位就是你家孙儿吧,果然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走过来的是位腆着肚子的大叔,十分高大,笑着说:"等下的资格考试没问题吧?"
姥爷,也就是这里的沈夫子笑道:"看他们表现吧."
大叔哈哈大笑:"放心吧,保证公平公正."他名唤鲁清,负责接应新人.
随后,姥爷带着他俩在偏舍等待,有道童侍奉茶水.
杏逢堂占地很广,环境清幽,院墙边栽有淡蓝色灵树,叶子上耀出动人的光泽.唯一的一座大殿几乎占了一半的面积,样式古朴,灰瓦白墙,土黄的柱子上有不少涂鸦,歪歪扭扭的,搞怪表情和幼稚言论都有,多是淘气的道童私下所画.
大殿前面有块空地,两侧摆有兵器架,上面罗列着不同种类的奇器,样式繁多.
一个个道童正在舞刀弄枪,风声飒飒,三两人为一组,互相切磋.
可能对手就在这群人里,两个小家伙私下探讨,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他们.
其中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引起了他俩的注意,长得像个大葫芦,身手灵活,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或许是胖子相吸的属性,那人吐出个透明的大泡泡逼退了对手,朝这边挤眉弄眼,还热情的招招手.
川辽觉得这人挺有趣的,也挥手做出回应.
关同凌司的关注点在另外一个人身上,那个道童使着一条狼牙棒,单独一人在练招式,似乎有些高傲.
"老爷,他谁啊?"凌司指了指那个孤零零的身影,道:"喏,就是他."
姥爷答道:"他是林郑家族的幼子,林郑宋,实力在你们之上."看到两个小家伙一脸紧张的样子,他补充了一句:"放心,他在道堂里名列前茅,你们待会不会对上他,想想自己的优点劣势在哪,先了解自己,再谈论别人."
"那我们会对上谁?"川辽直接问道,想了解的再详细些.
姥爷摇头,闭口不言.
自己的优点?川辽和凌司交换着意见,异口同声的问:"能用奇器吧?"
"能."鲁夫子走了过来,一脸和蔼的笑容,干脆的答道.
和煦的阳光洒在他们衣服上,闻着风中吹来的草木芬芳,川辽神清气爽,刚想主动请缨,结果凌司比他还要快:"我先来!"
看到有新人进来参观,肯定有事!道童们纷纷放好了奇器,凑过来围观.
"又有新人来了,上次还是前天的事,被打的落花流水,我看这次也会被打爆!"一个衣着不凡的少年率先起哄,有几个哥们在旁边附和,其他人持着不同意见.
"别小瞧人家,你看,他们也有奇器."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女生说道.
"那个胖子好说,高的那个才难打."有人根据外貌判断.
长得像个葫芦的大胖子挤了过去,揪住那人的衣领,霸气的说:"怎么?瞧不起胖子,搞歧视?要不我们先来个表演赛助助兴怎么样?"
那人像个小鸡仔似的被拎着,双脚离地,脸上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十分尴尬的摆摆手:"没有,我没有,辉哥."
被叫作辉哥的胖子毫不客气的把他甩了出去,那人后脚绊前脚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袁世江,敢惹辉哥,活该!"
幸灾乐祸的人就像是墙头草,哪里有风就摆哪里.
"辉哥,你看好他们两个?"有人想探探他口风.
大胖子眉毛挑的老高,哼了一声,说了句:"当然,我看好哪边哪边就会赢."
这句话激起了更多人的议论,大家都想新人的表现,人群自然而然的围成了一个半圆.
关同凌司对这些闲言根本不屑,他调整好呼吸,站在场地中央,丝毫不惧旁人的目光,反而在默默观察着这些人,想知道到底谁会被派出来,做他的对手.
鲁夫子根据前段时间道童的表现,点了一人.
川辽定眼一看,替凌司乐了,原来是刚才和那个叫辉哥的胖子交过手的两人之一,刚才有留意到他,实力偏弱.
被选中的道童十分活跃,丢开道帽,先来了个高调的热身,甩了两脚弹腿,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凌司,自报姓名:"我是陈星,你呢?"
凌司默默拱手,算是行礼,心里暗喜:"猜对了!"
另一边的陈星率先发起攻势,掷出一个小飞轮,上面齿轮锋利,直奔凌司面门而来.
"卑鄙无耻."有女生不耻这种偷袭行为,忍不住说道.
旁人议论纷纷,陈星为了保住在道堂悟道的资格可是把脸都豁出去了.
不用说开始的吗?早说嘛!凌司目光一冽,直接动用神念,隔空御物.
空中的飞轮闪烁着红色的奇光连着风声刮了过来,可惜在离凌司身前五寸的位置突然一个摇晃,扭转了方向,擦着他的肩膀而过.
"好险,差点碰到了."川辽惊呼.
旁人看的也紧张,才刚动手,就来这么狠的吗?
既然凌司看过他出手,自然有应对的方法,偷袭无效.
凌司吸了口气,预先挡在胸前的日月弓拉满,青蛇月箭似一条灵蛇飙飞出去,连射四箭,两箭对上红色飞轮,另外两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时拉开了他们间的间距.
陈星在一刹那消失了对飞轮的控制,尽管马上又感应到了奇器的位置,但心吃一惊.对方的神念比自己要强,不然不可能会令自己失去感应.
翠绿的青蛇月箭在他眼前放大,尖锐的前端化出个月纹青蛇的虚影,让他忍不住皱起鼻子.箭速太快,他的神念不起作用,影响不了月箭,只好选择躲避.
不过他躲过先头一箭,后一箭紧接而来,青蛇虚影掩盖了真实的箭身,他预判出了问题,位置有些偏差,细微的差别误导了他的选择.
"唰"
月箭擦过他的后背,撕开了衣裳上的口子,里面的皮肤有血丝冒出.
"哟,我没看错吧,陈星受伤了."
"这局肯定是新人赢了,不用看了."
"对对对,新人是个箭术高手,和我一样!"
闲言碎语对陈星的伤害比身上的伤痛还要大,他赶紧停下来,稍作调整.
"砰砰"
两声锐响发生在半空中,红色飞轮侧面硬挨了两支月箭的攻击,转速变慢,在空中摇摇晃晃,已失去了威胁.
陈星脸色不善,手腕处甩出一条银丝把飞轮拉了回来,接着摆出进攻态势,死死盯着凌司,这个对手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
一定要保住资格!陈星发狠.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心里有了策略.
鲁夫子这时候才发话:"热身结束,双方准备."
陈星松弛下状态,上前拱手行礼,询问是否可以换件衣服.
"可以,快去快回."鲁夫子略作考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陈星再次谢过,后背流出的血迹化成一滩印在他手掌上,看起来十分严重,伤口处还在冒着血水.
原来刚才是热身,怪不得夫子没有阻止,川辽恍然大悟,看其他道童的反应,好像早就知道这种规则了,指着场上的两人评头论足,讨论的异常激烈.
"爷爷,不,老爷,"川辽想起个问题,问道:"他都受伤了,还可以继续吗?"
姥爷不知从哪拿了个酒壶出来,灌了一口,道:"当然可以,对方不认输就可以继续比下去."
川辽若有所思,看来比赛比想象的还要残酷,他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果刚才不是看到了陈星的奇器,那受伤的可能就是凌司了,在没拉开距离前,他可没多少优势.
"刚才那一箭你看到了吧?"凌司趁着准备的功夫,一屁股坐回川辽身边,心情好着呢.
"看到了,看到了,可威风了."川辽故意逗逗他.
果然这话对脾气,凌司眉飞色舞道:"那是,我后羿附体,一箭就中."
"可你偏偏用了四箭!"川辽专门揭他的短,先捧的高高的,再踩他一脚.
"有个词语叫欲盖弥彰,你晓得吧,"凌司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摆了摆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书都不会看的家伙."
"你找死是吧!"川辽气的鼻子冒烟,抬起胳膊准备掐架.
姥爷看着面前两个活宝,酒意上头,晃眼间感觉时光倒错,想起了自己幼年时的趣事,不禁笑出声来.
凌司见他笑了,以为得到了姥爷的赏识,也咧开了嘴,一边抓着川辽的胳膊一边问:"姥爷,你看他是不是妒忌我,没我那么英俊."
"呕~"川辽做了个鬼脸,放弃与他纠缠,没想到人竟可以自恋到这种程度,黑贼司的脸皮可真厚!
话说那位陈星道童借机去换衣服,可没安好心,他的小动作被林郑宋看到了.
"你在干什么?"林郑宋刚从茅房出来,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陈星,来到了他的背后,发声质问.
陈星吓得魂魄都快从天灵盖跳了出来,牵扯到后背的伤口,忍不住"啊"了一声.
林郑宋看到兵器架上少了一把缚弓索,联想到今天的资格赛,不用说也知道了个大概,皱着眉道:"你这是作弊,把它交出来."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陈星暗道了句晦气,他可是看准了这地方够偏僻,没人会注意到才起的心思.
背后的衣裳紧紧的贴在身上,陈星脸上冒出一排细密的冷汗,他不甘放弃,嘴硬道:"又没有规定不能用这里的奇器,怎么能冤枉我."
"做人就要光明磊落."林郑宋冷哼道:"夫子同意你拿了吗?要不我问问看."
"好好,你厉害,"陈星见事情败露,情急下提高了音量,像是给自己壮胆,从袖子里掏出一捆花白的绳子,丢在地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就光明正大去比,看你有什么话好说."陈星边走边说着难听的话.
林郑宋理都不理他,整理好兵器架上的奇器,接着自顾自的练习起来.
对于资格赛,他可没什么兴趣.
陈星回来后,被鲁夫子问候了几句,他表示没有问题.
鲁夫子喊了一嗓子:"关同凌司到场,其他人保持安静."
看到夫子喊自己的名字,凌司站了起来,对川辽做了个射箭的动作,迈着轻松的步伐来到了场地中央.
"加油!"川辽可不想他输.
这时候,周围的道童更多了,连大殿里也跑出几个人来,看情况,好像是偷溜出来的.
"资格赛开始!"
凌司早已收起了笑容,认真时候的他自带气场,跟换了个人似的.
陈星"呀"一声大喝,全身笼罩着淡红色的光芒,竟然不动用奇力,直接冲了过来.
凌司没想到他搞这一出,本来想好的计划实施不了,只能先开一箭,逼他退后.
可陈星就像头发疯的野牛,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脚踏下,高高跃起,发出凌空一脚飞踢.
"这不是李夫子教的脚法么?"有人认了出来.
放弃了奇器的优势,他想要肉搏战么?
不过毫无疑问,对于凌司的攻击,陈星有着充分的准备.
凌司本来想着拉开距离,转念一想,直接稳住脚跟,吸了口气,对着半空拈弓.
这次,他双箭齐发.这是没办法的事,对方临时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凌司能稳住自己重心开箭已经算不错了.
和自己想的一样,对方肯定会放箭,陈星手握飞轮轻挡.月箭擦过轮盘,带起一片火星,匆忙射出的两箭对他没有威胁.
凌司知道对方的意图,就是要近身,马上调整了步伐.如果把他的脚印连在一起,会发现是个不规则的图形.那是父亲教他的踩星步,专门根据开弓需要学习的,目的就是保持安全距离,防止对手近身,留给自己充足的开弓时间.
陈星落地,按照先前热身时制定的策略,继续紧追对手.现在对手根本没时间搭箭,这就是机会,只要近身,自己有把握凭借道堂学的功夫将对方击败.
功夫,那是上了道堂才能学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