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前,周大智理了理粗麻布衣,干咳了两声:“咳咳!鄙人大智,前来公主府上工,可有人领路?”
府卫闻言:“去去去,更夫上工随后门。”
周大智心忖:“公主府就是不同,上个工还分前后门,得嘞!爷再绕一圈。”
辞别门前大狮子,大智且把后门摸,后门有对小狮子,瞪眼瞎看村夫忙!
“喂!干什么的?”后门窜出一瘦老儿,嘴叼一杆铜烟斗,吞云吐雾赛神仙。
“鄙人周大智,前来御膳坊上工,还请老丈关照关照!”右手一番,掌心中品灵石犹如九天星辰,足足亮瞎烟老儿,姑且称之为烟老儿吧!
“好说好说!大智是吧?随老夫来,就差你这关键人物了。”烟老儿恨不得找顶大轿来抬大智。
所谓人不可貌相,有钱村夫也当爷!
烟老儿领着周大智倍儿精神往公主府最神圣的地方蹦去,其架势不输大将军出征。
也是,将军再大也得吃饭,公主再娇还得用膳,大智再小好歹掌勺弄膳,酸甜咸淡鲜,我说了算。
九曲八弯过七堂,将身踏进炊烟间,从此大智掌三餐。
“大智,以后你就在这舞刀弄枪了,有事唤老夫,没事少偷懒,六儿,新来的,不得欺负之!”烟老儿三言两语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得嘞!烟执事!”唤做六儿之辈撂下手中红白萝卜,眼量起大智,只见他:
枯纹粗手瘦胳膊,鼻掀四海眼无波;丑眉阔嘴招风耳,脸似磨盘额滑坡。
“都会什活计?”六儿心生狐疑,寻思着给大智安排哪个宝座。
“大人缺啥我就干啥!”周大智阔口一张,四座皆惊!
烟老儿不由自主折回身,轻吐神仙烟,缓缓再缓缓,才开黄金口:“伺弄个白玉丝瞅瞅!”
大智闻言,布袖轻挽,白玉出水遇寒光,弹指间,千丝难分彼与此,厉害!
“再来个红娘绣!”烟老儿瞪掉眼珠,心思有那本谱。
大智再出手,层层叠层层,丝丝连丝丝,薄如翼,透如光,村夫巧雕红娘绣,着实厉害!
烟老儿探罢,冲大伙丢下两个字:“房长”,便不再言语,背手而离,从此御膳无忧矣!
六儿忙不迭接过盘中白丝红绣,吆喝一声:“房长大人到!”
众人皆曰:“见过房长大人!”
周大智杵立当场,就切了盘白萝卜丝,雕了几朵红萝卜花就坐稳房长了?
愣神间,忽儿一清影飘然而至。
“大人,公主想用膳,劳烦伺弄四凉四热四茶点!”丫鬟小清递过一清溜膳单。
陡闻‘公主’二字,周大智脑中一热,计上心来:“这位姐姐,本房定当伺弄妥善,还请稍安勿躁!”
小清乍一看,登时连退三步,玉手捂胸作惊吓状,心说:“哪来的丑房长,吓煞奴家了。”却也故作镇定颤语道:“如此有劳房长大人了,小姐嘴挑还请费心!”
于是乎,御膳坊内,四座皆风影,洗洗切切乒乒乓乓不绝于耳,煎炸焖炒炖烩蒸样样俱全。
少顷,四凉四热四茶点,一样不落,小清大喜,只见得:四凉各有千秋赏心悦目,四热荤素搭配八珍玉食,四茶点则是羊羹配枣酥,花糕镶豆黄,诱人口舌生津。
“小清谢过房长大人!”小清莲步轻移引领一众跑堂杂役鱼贯而行,来至公主府后花园。
公主宁若溪正撑腮入神,愁思茫茫,见一众人恭然入园遂醒神轻语:“赏!”
“谢公主!”众人伺弄妥膳食领赏退下,后花园内两影相衬。
小清一边分膳一边嗫嚅细语:“小姐,今天御膳房来了新的房长,亲自给您伺弄的膳食,您尝尝!”
宁若溪心里藏事,无味于食,正欲辞身,忽儿瞧见盘中桂花糕点,触景生情,遂拿起一块品尝。
食毕,急呼小清:“清儿,你刚才说御膳房新来了房长?”
“是,膳食不合味么?奴婢去斥他重新伺弄,小姐稍安勿躁!”小清只以为新来的房长把膳食伺弄坏了,惹得公主不开心,就欲去斥责房长。
宁若溪慌忙拉住她:“领我去瞅瞅!”今天这桂花糕与平日里不一样,有萧萧的味道,莫非自己思念过度了?
小清闻言,大惑:“小姐娇贵身子如何去得那种地方,若有吩咐,奴婢代劳即可!”她以为小姐生大气了,要亲自去责罚御膳房众人。
宁若溪却已率先抬足朝御膳房迈去:“清儿,随我来!”
小清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撵了上去:“小姐,那房长长得挺瘆人的,你可别吓着了!”
宁若溪闻声也不答话,萧萧长得丑那这世上无美男了,不过她心里却不踏实起来,如若萧萧真来未央宫了,第一时间肯定会找自己的!
稍瞬,两女已然踏入御膳房,惊艳四座!
众人慌忙匍匐跪地瑟瑟发抖,感情今天这房长第一天上工就把公主玉胃给得罪了?
烟老儿惶惶不安,一颗心瞬间提至烟嗓眼,心里一个劲埋怨自己,悔不该贪那灵石一枚,搞不好一会就得‘七尺变六尺’,脑袋搬家了。
“哪位是新来的房长?”宁若溪明眸微扫却未发现心中思念之人。
烟老儿一听公主提及房长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匍匐在地一时间竟忘了回话。
“烟执事,公主问话呢?”小清见烟老儿吓得魂不附体,忍不住斥问于他,就欲欺身上前揪拽。
“清儿,不得无礼!”宁若溪伸手拦下小清,目光看向御膳台上尚有剩余的桂花糕,遂捏起一块细细品尝了起来。
味道一样,肯定出自萧萧之手,不由得提高声音问向烟老儿:“烟执事,无需惊慌,还请如实相告新房长踪迹!”
烟老儿这才抬起头如实禀报:“回公主话,房长领六儿亲自外出采办食材去了,一时半会恐难归返!”
“你们新房长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可有荐涵?”宁若溪一连三问,寄希望于答复。
“回公主话,新房长姓周名大智,至于来自何处倒未详询,荐涵在此!”烟老儿一口气说完并掏出周大智的荐涵双手奉上。
宁若溪接过荐涵果然是‘周大智’三个楷字,难道自己猜错了?一时间不禁一夕千念,兀自愣神。
少顷。
“清儿,大赏!”宁若溪回转身吩咐小清,心里寻思等这周大智归返再行确认也不迟。
小清等人还没反应过来,雕在当场,一动不动。
“公主刚才可是说‘大赏’?”小清问向众人,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公主烧坏了脑子。
“是!”众人立即回复,恐生枝节。
看来丑人带福,一点也不假。
南市肆,值大市,遂人声嘈杂,叫买叫卖不绝于耳,好不热闹;肆内市列成行,井然有序,各类物什食材分门别类,玲琅满目!
周大智领六儿蹲于蟹市,如幼儿观奇,惹得蟹掌柜余光频顾,生怕青蟹溜弯儿。
“六儿,你说说这多一只脚的青蟹好吃还是少一只脚的青蟹对胃?”周大智盯着一池青蟹询问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