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色是刮骨刀,刀刀割人髓,李毅和小丽歪腻一个月后,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此刻已经没有太多遗憾,往日的仇怨皆能释然。
李毅掐指尝试牵引法力,片刻后,他感觉到体内法力已经流失的所剩无几,身体逐渐的冰冷。他转头望向虾道人,“虾道人,或许过几日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了,跟了我这些年也辛苦你了,你走吧。”说完他解开了印在虾道人神识中的降妖符。
虾道人却是沉默不语,半响他开口道,“既如此,我守护你百年再离去。”金丹修士寿命长达八百年,百年时间不过是转瞬之间。闻言李毅感动道,“谢谢!”
此刻丽春院的包厢之中,李毅正搂着小丽看戏,稍许他望向一楼的戏台道,“这戏目叫什么?”“仙履奇侠,乃是讲述一只石猴的感情故事。”小丽回道。
“这戏倒是有趣。”“这戏是周星星所创作,颇受世人喜欢。”
“不过这周星星也是大胆,敢如此奚落天上众仙人。”李毅脱口而出道。随即他又想到盘丝洞的大仙白晶晶,那可是传说中的大乘修士,盘丝大仙的师妹,没有想到也被凡人如此编排。
如此潇洒快乐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三个月时间便过去了。此刻李毅体内的法力全失,他只感觉浑身发冷,胸腔之中丝丝肿胀,肺部似乎在慢慢溃烂,但是他却也没有办法。
已经成为凡人的他只能开始重新饮食,然而每次饭后他便会腹泻,而且时常头疼欲裂,嘴里长泡,浑身不舒服,似乎这阴气已经侵入他的脑海之中,阻挡了身体正常的气血运行。这些诡异的症状让他无法正常生活。
“这便是阴气入体的滋味么?”李毅虚弱的道。这种莫名的痛苦却是一般人不能忍受的,似夹杂着对生活的绝望,但是他唯有默默忍受,因为他没有纯阳玉,也没有洗髓的金柳露。
往后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数月,每晚李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但是常年的打坐修炼,早已让他心如磐石,他笑着便不再理会这些痛苦。
这日李毅回到舂陵县,想再看看家中的父母,他怕某日自己或许来不及。没有想到意外遇到亲戚来访,这亲戚是他的表姐,名为李华。
听说舂陵县来了一位厉害的游方郎中,这郎中有独特的药方可以治疗鼻疾,李华便带着她的女儿李莹前来。
李毅本来不想理此事,但是虾道人幻化的马夫,却是架着一辆马车停在李家院外,李母遂让他带着李华走一趟。
待三人寻到那游方郎中,李毅看见他背后的扁框中,背着一个小木头人,那木头人身上密密麻麻的标注着众多穴位。随后游方郎中从扁框中取出一种黑色膏药,他将其涂抹于李莹鼻内,半个时辰不到,她鼻子中的脓包便已经变小。
李毅突然觉得神奇,这偏方竟然有如此奇效。待回到家中后,他便让虾道人跟上那游方郎中,看看他学得是什么医书。
亥时时分,虾道人回到李毅的房间,他带回来了一本医书,此书名为人纪,著书人为倪海。李毅闲来无事,便开始观看书中的内容,然而他越看越是面色沉重。
“这书不简单!”他心中暗道。人纪日,道生阴阳,阴阳生万物,人有五脏六腑,十二经络。何为阴阳,能看得见的物体称之为阴,而看不见的物体称之为阳,例如人身体为阴,呼出的气为阳;花草树木、飞鱼走兽为阴,而日光为阳。
而身体虽然为阴,但是里面却是有五脏六腑,其中五脏为阴,六腑为阳;日光为阳,但到了夜晚月光却为阴。
“这便是道家的阴阳辩证理论吗?”那些少年功绩卓越的武将军,到了晚年爱上文墨,喜好戏曲就如同阳盛而喜阴;而那些成年在闺阁的女子,却是喜好舞动弄枪;居于庙堂的文人却是喜欢仗剑天涯,不就是阴极而好阳吗。想到这些,李毅双眼突然一亮。
“若是按照此阴阳理论,那大唐如此辽阔无际,出现一些贪官也算是正常,世间哪里会没有硕鼠呢!”
人纪中关于十二经络的讲述,他早已熟悉,自是不必看,但书中一些其他理论,却让李毅茅塞顿开。其日,五脏六腑本应是六脏六腑,但是因为心与心包同属于心,于是有了世人误传的五脏六腑。五脏属阴,所以隐秘需保护,六腑属阳,所以与外界有所接触。
李毅初时也摸不着此话的意思,随后他又翻开人纪,只见其中写道,
“人因为五脏之气生出七情六欲,又因为有聚集在心包的清液压制五脏的三焦之气,所以人才能神志清醒,这便是阴阳平衡之说。是以三焦之气极重的人,不能控制自己,容易犯下错事。”
他想到了那些饮酒而失控的人,想到了那些发疯的科举书生,似乎确是如此。看了一会书后,李毅觉得脑子有些困,他暗道,“终究是凡人的身体,没有法力支撑,连读书都会累。”
他走出院子中,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不远处微风吹动竹林,里面的竹叶不停的摇摆。这金色的月亮与摇动的竹条辉映,伴着阵阵知了的鸣声,顿时几分睡意袭上心头。
好多年以前,他记得奶奶带着他们一群孩子,坐在地上的凉席上。稍许凉快的夏风从旁边的湖面吹来,和今晚一样的月亮,一样的星星,还有成片的萤火虫路过;奶奶摇着扇子,他们一群小孩就这样嘻嘻嚷嚷的进入梦乡。
但是如今老人已去,湖边已经没有垂柳的倒影,再也没有会发光的萤火虫,那群小孩也各自成家奔波,他也是心思重重。回忆着往事,李毅躺在屋外的石头上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李毅一早便被鸡鸣声吵醒,他进屋洗簌过后接着看起了人纪。书日,“人的一生因自带残缺,会产生各种贪、嗔、痴,而后又因为复杂的生活环境而生出食、财、色、丁、权、贵,所以大多人一生都不能静下心来思考。是以当先修命而后再谈修心。”
“修命当知心为五脏之首,与小肠互为表里,显于耳,主红色。
肝为五脏之卫,与胆互为表里,显于根,主青色。
脾为五脏之厨,与胃互为表里,显于筋,显与瞳围,有灰有蓝有绿。
肺为五脏之云,与大肠互为表里,显于皮、毛,主白色。
肾为五脏之根,与膀胱互为表里,显于眉、发,主黑色。
若是以眼观人之病,可从瞳仁黑看肾,从瞳仁灰、蓝、绿看脾,从眼白看肺,则身体翳病自显。”
李毅依照上面的方法查看自己的身体,只见他两侧眼白全是血丝,眉毛焦黄,手上发青,这是肺、肾、肝皆大伤的症状。稍后又在书中寻找医治的方法,其中银针之法最为快捷,药剂之术他还需慢慢探索。
于是他让虾道人寻来三寸银针,随后他来到院子,此刻太阳已经升起,金光普照,他以银针刺入肺经络尺泽穴。
至于在此穴下针的原因,只是因为李毅觉得这个穴位在手臂前段,较为方便安全。然而效果却是大出他的意料,在日光的直射下,他只觉得体内的阴气竟然有一丝丝减少的痕象,李毅心中大喜。
“仅仅以人间医术就可以除去鬼狨之阴毒,当真是奇迹!”之后数日,他便迫不及待的以银针根除阴气。一个月后李毅欣喜的发现,体内的阴毒已经稳定,没有再继续腐蚀他的身体。
“此术可行。”他心中暗道。不久后李毅又让虾道人带着他,来到了荆州西北的武当山。此山高耸入云,山巅上能看见日出日落,更方便他以银针去毒。
见到李毅的身体开始恢复,虾道人感慨的说道,“中土数千年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嘿嘿,有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古人诚不欺我。纵使这天地杀机再凌厉,终会给我们留下一缕生机,就看我们能不能抓的住!”李毅笑道。
此刻一轮金日从东方缓缓升起,万里白云横落在天地之间,看不见万里山川,听不到花鸟虫鸣,只有不停飘过的水汽打湿李毅的衣衫。
“凡人就如同这漫天的白云一般,不管他们曾经如何光彩照人,若是不懂修行,却是停不下来欲望的脚步,终有一日会随雨而下。天地本无情,我们当先立命,而后修性,若是普天之下人人都会自医,又会少多少悲剧呢!”
“三界有无数的生灵,又不是每个都会走到公子这一步,会如同公子一般自学自救,他们大都是病入膏肓四处求取灵药,公子的想法太美好。”虾道人道。
“是啊,却不是每一个人如同倪海一般,能如此无私大度,这便是人性天生的缺失。”李毅道。往后他开始尝试各个穴位的差别,却是发现,即使银针不扎入穴位正中,在旁边一样能消除阴毒。如此坚持三个月后,他体内的阴毒已经清除了大半。
这一日李毅扎完银针后,虚弱的坐在山巅,他苦笑道,“没有想到这银针虽厉害,却也伤人精气,若是持续扎针,人体内的精气流失,也会大伤。”
“还有这种弊端,这岂不是欲速则不达?”虾道人道。
“正所谓阴阳平衡,这道家的理论果然有道理,往后不能如此心急,慢慢来吧。”又过了一个月,在这武当山山巅,李毅意外遇到了一位身着灰衣的修士。此人名为混元子,有筑基后期的修为,看上去五十来岁,圆脸大肚。
“我观道友在此山有数月了,不知道友贵姓?”混元子询问道。“在下韩大,只是觉得此处风景不错,遂和我的朋友在此修行。”李毅回道。
“道友可有门派?”
“在下一届散修,尚未加入门派。”那混元子笑道,“那道友可想加入门派,我上清五龙观可是天下少有的大派,有近千年历史,派中更是有元神境界长老,还有数百位师兄弟。”
“容在下考虑一番。”李毅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