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大唐风气开放,孩童不论男女皆可入县学念书,然后再到州学,国子监。只是一些贫苦人家省吃俭用,供养子女读书,皆是期望子女能念书有成,以后出人头地,有所成就;然而却不是每位父母都能心想事成!
李毅的母亲李氏,在家排行老五,她年少时家境平平,家中有七个兄弟姐妹需要养活,所以过的很艰辛。而李毅的祖父曾做过村正,也算是个读书识字的文化人,所以李氏想让他好好念书,将来考个秀才,起码日后不用为生计发愁。
于是次月,李氏便带着他来到舂陵县学,准备登记入学。
舂陵县学坐落在县南街,占地两亩,县学外围是不到一丈高的灰砖花窗院墙。进入大门之后,左边是宽敞的院子,右侧是一排排轩窗学舍,院中有两座琉璃瓦凉亭,院角种着各种花草。
稍后两人跟着夫子,进入到一间学房中,待登记好姓名并交过钱后,李毅便开始了他求学的时光。
每日辰时,吃过早饭他便早早的赶往学堂。待到学舍中学生到齐,夫子一脸严肃的走进学舍,接着他翻出书籍,缓缓讲道,“今天我们要学的是三字经,你们跟着我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随之学舍中响起来孩童朗朗的读书声。
要说李毅,在学堂里也算得上英俊帅气,他剑眉龙眼,圆脸上露着两个小小的酒窝。每到课余之时,总会有学堂的小女生寻他为伴,他的内心里倒是有小小的虚荣感。
待到晌午放学,他便与同窗一起回家,同窗与他家离得不远。虽然他在县学里算不上优秀,但书念的也马马虎虎,也算过得去。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太平初十三年,也是李毅在县学的第三年,这日课余时分,他正在学舍闲玩,只见他双手撑过一张张桌案,得意至极!却在这时他的右臂莫名其妙的软弱无力,接着脑袋一下栽在了桌案木角边上,下一刻便见他额头正中,出现了一道寸许的伤口,顿时鲜血直流!
“呜呜呜!”他恐惧的大哭起来,哭声引起了同舍学生们的注意,不多时不远处的夫子便赶了过来。见情况危急,夫子忙将他送到了附近的百民药铺中。
须臾经过一番细致的处理,郎中在他的伤口外撒上止血粉,抹上麻药,又用羊肠线将其缝合。
紧张的忙碌过后,郎中依然顾不得休息,因为伤口附近依然在往外渗血,接着他又在外面涂上漆黑的药膏,后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与此同时,家中的李氏也知道了消息,她慌忙赶到了百民药铺!等她瞧见李毅的模样后,一脸焦急的询问道,“许郎中,我儿子的伤势如何?”
“已经将伤口缝合,但以后却是难说!稍后我开些草药,你每日给他煎服,切忌不能外出吹风!”听了郎中的嘱咐,李氏是感激道谢不停。
往后月余李毅便休学在家养病,弹指之间,时间一晃而过,这日李氏带他再次来到百民药铺。当许郎中将他头上的纱布拆开后,发现他额中的伤口已经结痂,只留下一条红白的竖疤。
便听许郎中笑道,“倒是运气不错,伤口处没有发生脓疮。好多像你儿子这样的,经过包扎之后却是伤口溃烂,久久不能愈合。”
“那还得多谢许郎中!”李氏感谢道。
又过了半月,李毅额头处的伤势已无大碍,可以去县学了。李氏担心他外出吹了冷风,伤口复发,便为他做了一顶圆形的黑色软帽。
第二日他便戴着帽子去了县学,县学中学生见到他这般模样,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听着这些闲话,李毅不由得一阵懊恼。
舂陵县自古就有农历三月三,上白水寺祭拜烧香的习俗。这一日舂陵县风和日丽,沿街人头攒动,小贩吆喝声彼伏!身着红绿条色裙的李氏正带着李毅,前往县东的白水寺烧香祈福。
白水寺座落于舂陵县狮子山南坳,占地十亩,寺庙建于数朝以前,建筑凝重端庄,飞檐长廓,错落有致。两人沿着盘环的山路,赶往山顶,沿途杂耍卖艺者颇多,香纸小贩不断。
此刻在半山腰的地方,正摆着一处茶摊,里面放着几张桌子和板凳。李氏二人行至附近,便来到茶摊中喝水歇息,却见离茶摊不远的树下,立着一面八卦布幡,上面写着“看相算命”四个大字。
待两人休息过后,李氏带着李毅来到幡前,她寻思着李毅是不是犯了太岁,不然怎么会在县学中无缘无故的受伤,此行正好为他算上一卦。
李毅倒是对那算命的先生有些好奇,他低头瞧去,只见地面上摆着罗盘符布,符布上画着道家的篆文,布尾写着,“张半仙算命,不准不要钱!”乍看上去,倒是很有些门道。
符布后面是一位长须老者,他身穿灰衣大褂,端坐在板凳上,这会正在看书。稍许李氏向老者问道,“老先生,这里可能算命?”
听到李氏的话,老者放下手中的书籍,不急不慢的回道,“可以。”老者这番举止,倒是让人觉得,他有一种沉稳不凡的气质。
李氏随即说道,“那你帮我儿子看看。”老者仔细端详李毅的面容后,询问道,“他是何时出生的?”
李氏将李毅的出生时日告诉了老者,便见老者拿起纸笔,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葵亥合化水,日柱为水,乙未合化土,年柱辰未,又月柱乙未,时柱葵亥。你儿子本是好命,奈何时运不济,冲了天煞,注定多伤,又日柱被年月压制,一生命运多舛,多灾多难。你仔细看,他本是剑眉,胆大心细,如今其受额头伤疤压制,致眉毛交联,心气不顺,今后会多生忧愁......”
听完老者的一番叙述,李氏有些愁容的说道,“那可怎么办才好?”“也有办法,可作符箓放入香包,再将香包置于其床下,日后他必能逢凶化吉,命运改变!”老者放下手中的纸笔说道。
“那就劳烦老先生了,需要多少钱?”
“一百铜钱。”
李氏想了想,便说道,“待我们下山时,老先生可随我去我家取钱。”
“好。”老者说完就取出黄纸,开始写写画画。
稍许李氏带着李毅,继续沿着蜿蜒的乡路上山。半个时辰后,已经能看到白水寺的轮廓,两人气喘嘘嘘的踏上寺前的阶梯,半响他们艰难的爬完百层长梯后来到了山顶。
只见一座古老的寺院出现在两人眼前,寺前左右各立着一尊六尺麒麟石雕,当面是一幢两丈高,数丈宽的精雕石檐门庭,下面立着两扇丈许高朱红漆大门。门头石壁中悬刻着白水寺三个大字,两侧白色寺墙错落,中间雕有红木花窗。
此刻寺院门前正站着两位赤衣僧人,他们双手合十,向着入寺游客不断行礼。
两人跨过门槛,步入寺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丈许高金佛,金佛立于门殿正中,殿前铜炉中香雾缭绕!两人上香跪拜后,沿佛像右边进入其后的寺内。
出了门殿便见到一座一人高的方鼎,鼎后是娘娘殿,供奉着云霄、琼霄、碧霄三位娘娘。两人一一跪拜后,走入右侧内园,只见一口青砖古井,四周围着木栅栏,旁边立着一块石碑。
李毅好奇的念道,“白水井,相传汉武帝刘秀与王莽征战失利,领数百残兵跃过滚河,避难于狮子山顶的山林寺内,王莽占领了狮子山东面六里的刘秀老家白水村,并放火烧村庄。在山林寺歇息的刘秀闻讯,出寺观望,心急如焚,一时口干舌燥。
道人引刘秀来到寺院内一口井旁,打上水来递给刘秀,刘秀一看水是黑的,不能入咽,正在望水兴叹之时,井内射出一道白光,一条青龙腾空而起,向东飞去,只见井水由黑变白,刘秀取饮,甘甜无比。同时寺外电闪雷鸣,大雨顿作,白水村的火光立即熄灭。从此,此井就叫做白水井,山林寺也改名叫做白水寺。”
往右走不远是一颗古黄莲树,树身需三人合抱,老树遮天蔽日,枝叶繁盛,长势良好,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珍稀异常!两人在寺中逛了一个时辰后,准备下山。
却见李毅望向山脚处,奇怪的说道,“前年我和堂哥来玩的时候,还见这里有一座僧人坟碑,怎么今年就不见了呢?”闻言李氏微怒道,“一天到晚,瞎说些什么呢!”
也许是额头的伤口,让李毅变得敏感了一些,所以但凡遇到特异的事物,他总喜欢追根究底。
稍许两人出了寺门后往山下走,待行到半山腰茶摊处,那灰衣老者已做好香包,李氏道谢后便在前面带路。不久三人同行至李毅家中,当李康知道此事后,他一脸心疼的抱怨李氏胡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