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献宝斗兽闹元宵(一)-2
鱼嘴峰的凉风顶上,一盏盏红灯笼次第点亮,在渐渐黝黑的天幕下引落冬日除夕星河,一串串红灯与满天星光辉映,将清凉柔和的光辉洒向山顶小小院落。
院落厢房外的小天井,星辉红灯的柔光将天井中霍小经身上照得光华流转,他矫健而专注的身影在天井中挥拳腾挪跳跃,只见他赤裸的身体汗如雨下,虎虎生风中全力出拳踢脚,他拳出如灵蛇吐信,脚崩如蟒蛇甩尾,掌封如老龟托柱,臂横如龙龟盘山,拳掌脚腿发出虎啸猿啼之声,移形换影尽是鹤飞鹰翔之态,招招式式无不奇诡绝伦,
拳风掌影间,霍小经赤裸身躯上,五脏部位处青金色暗光在皮下不断闪现,霍小经拳风越疾,腿影越快,他身体五脏处青金色光芒也越来越亮,在霍小经拳掌腿脚舞动渐变虚无时,五脏闪烁青金色光芒好似得到指令般,齐齐汇向他的肝脏,此时,他体内一声脆响,好似有府门打开,又好似雍塞通畅,最终青金色光芒冲入肝后某一位置,一股淡香隐约传来。
天井中,霍小经闭目静立,他瘦小的身躯竟然有山挺岳峙之态,一股胆壮气豪的大家风范隐隐从他单薄的身体中透出,霍小经微睁双目,清亮眼神中精光流转,真是肝强胆壮神不散。在除夕夜,霍小经终于将“奇恒之府”之变炼至大成。
大殿外,大虎闻到异香,急急地跑来想看个究竟,不想却刚巧霍小经睁开眼睛,与霍小经双目不经意的对视下,大虎不由有几分心惊胆颤,它心里有几分茫然,这是什么眼神,我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严厉、关爱、洞悉我心,又略含超脱之态,这好似是什么“兽精之目”。
大虎不知这些记忆来自何处,翻腾着这些念头,它心里暗自可惜道,哎,可惜霍小经是个人,如果他是只狗该多好,那我大虎就可以亲口告诉他,这“兽精之目”的好处与用法。
霍小经可不知道大虎的想法,刚才恍惚的对视,只是让他略微感到大虎好似有些怕他,这真是奇怪的感觉,大虎怎么会怕他,这家伙好斗凶狠,天不怕地不怕,可从没把他霍小经当主人过,最多算当作朋友和伙伴。
奇恒之府大成的喜悦,让霍小经收起一闪而过的念头,再一次仔细体会“奇恒拳法”的妙处,霍小经欢喜无比,这套奇恒拳法极其精妙,与流云步伐配合有神鬼莫测之威,若用上精元之力,则拳可碎金断玉,脚可裂石开山。
霍小经以前也读过无数次这本残卷,现在,他才发现,只有真正的突破某一境界,那些看是简单地句子,才显示出它真实的意义,就如这套奇恒拳法,书中短短三十六字,每六字为一招,看是简单,但一旦与五脏之精的功法运行结合,就增加了五变之多,化为三十种变化,在加之六腑精元之力的应用,则变化更广,化为一百八十种拳脚招式,拳法古朴、搬山携海,脚法苍劲,飞鸿泥爪,说它是象形拳法的大成之作,可以说决不夸张,一经施展,霍小经就觉爱不释手,他终于有了一套可以依仗的近身肉搏拳法,这套威力强大,化形于飞禽走兽的拳法。
看星光渐隐,沉沉黑透的暗夜笼罩天地,霍小经回屋片刻,穿戴齐整,穿屋过廊,向清心观大殿走去,给风堂的列主列宗上一炷心意满满地子时香。
跪拜在模糊的画像前,霍小经恭敬地磕头行礼,乡关万里,亲人离别,已被他藏入心底的最深处,不愿翻动。
此刻,他心若止水,流云步的修习,游燕弓的获得,对“空冥箭法”由衷的渴求,都让他明白,无论他喜不喜欢,他已经真正成为风堂的一员,是这张模糊画像之人的徒子徒孙,过去符水村的村童霍清经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现在,这个世上只要有风堂的杂役弟子霍小经,一个为复仇、为梦想活着的霍小经。
无论今后,桃姐教还是不教他风堂的身法、箭技,也无论风二先生是否会打他杀他,霍小经都明白在炎烈历真龙三年新年到来的这一天,他作为舞阳门风堂弟子在清心观大殿中许下的心愿,一个伴他终生,支撑他不断前行的心愿。
屋外高挂的红灯笼随风飘荡,远处成片的爆竹声响起,间或一两支响箭冲天而起,将暗黑的天宇炸出几点星火微光。
微光散尽,苏门山陷入一片浓黑之中,唯有黑沉沉的鱼嘴峰上,那一排红红的灯笼好似暗夜引路的明灯,在给那些归家的人指明回家的路。
风狂、雪猛,红灯飘摇、飞舞欲坠,但无论风雪如何催逼,那些细末微光却依然坚定地明亮于苏门山的沉沉黑夜中,直到东方破晓,雄鸡高唱。
又是一年开元日,风中已无腊梅香。
孤寂凉风顶,没有母亲淡香的腊梅糕,没有父亲醇香的叶子烟,独对寒山的霍小经,已不在是那个挨门拜年,讨要岁钱的懵懂孩童,也不再是那个期盼能挖上一些黄精、山药找收药人刘剪刀换几个铜板,好早日追随二哥走出大山的做梦少年。
鱼嘴峰下云蒸雾蔚,山下世界隐入一片白茫茫之中,独坐凉风顶上,霍小经看云飞云起,觉精神饱满充沛。
精足不思眠,虽昨日一夜打坐,但今晨天光刚明,霍小经就已醒来,在流云堂将流云步伐温习数次后,便坐在这道观门前,看着云卷云舒,做着手中羽箭。
鸣燕堂的铁箭虽利,但奈何数量有限,用一只少一只,况且一旦消耗就无法补充。霍小经曾问过桃姐这鸣燕堂为何如此破败,弓箭为何尽毁,桃姐沉吟未语。
现在霍小经已然明白,这里的一切一定也是拜堂主所赐,明白这些,霍小经下定决心,在没有开始练习空冥八法之前,不用鸣燕堂里找到的残余铁箭,前面修习箭技所需要的羽箭,他自己做便是。
今日是年初一,去年此时也是在做箭,霍小经恍惚间,好似听见父亲霍九爹手中匕首发出的嘎吱,他茫然抬头看向东南远天,黯然之际,低首看向手中硬铁桃木箭杆,用力的切削,好似想逃避什么、忘记什么,只是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点点滴滴落在手中锋利的匕首刃口,沿刃口滑落的水滴中,依稀映出一张伤心欲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