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神霄,便是那高上层云,去地百万的道教最高净土。
其中刚气所持,万钧可支,冯霄现在钩动此处气机化为的招式,威力可想而知。
就连老人此刻也是感到大为棘手,但他担忧的并不是吃下这一招会怎么样。
反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人依旧想的是怎样才能保住这么一颗可遇不可求的好苗子。
所以气氛一下子变得出奇的诡异,三人全都静止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冯霄在役使雷霆务求一击必杀,老人在神飞天外想要手下留情。
而许连山现在脑海中现在全是二人初次相见之时,还有这一路走来相伴之时的回忆,就连师姐当初的评价此时也浮现了出来。
“这孩子虽然身世相当特殊,但绝对会是你的一个靠谱帮手…”
现在回想起来话音未落仿佛尤在耳旁,许连山喃喃自语道:“果然和师姐所说的一样啊,冯霄,你......”
此时的局面再次出现了变化,那惊天的雷云在停止翻涌之后,天幕之上竟然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但没有人敢放松心情,大家都清楚,这恰恰才是正主来临前的征兆。
果然,只见雷云中数道本就粗壮无比的闪电,在不断汇聚纠缠的过程中,渐渐凝聚成了一股。
这道闪电刚一出现,便展现出了与众不同之处,电芒的边缘微微发紫不说,形体也在不断的变化,整体变得愈发的稳定。
可野兽的獠牙怎么会一直隐藏下去,这道闪电起初的形状还让人难以琢磨,但不过几息的功夫,就已变为了一杆长矛的形状。
然而最让人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此刻这电矛的中部赫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痕。
并且因为电矛本身足够巨大的缘故,在那凹痕上甚至还可以十分清晰的看到五处深浅不一的指印,像极了是有人将其抓握在手中的样子。
而矛尖指向的,赫然就是老人头顶的方向。
许连山当下心中骇然,想不到雷暴这般毁天灭地的气象,竟让能被人为驱使化为兵器。
而且这本就超乎想象的招式,此刻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疑问。
要说这化闪电为巨矛已是夺天地造化的一招,那么此刻能将其握在手中的又该是何方神圣?
但不管许连山怎么想,现在这杀机毕露的招式悬在头顶已成事实。
如此情景,老人如何还看不明白,在抬头望了望天空之后,不禁摇头苦笑。
“这下不好玩了,若是我强行破去此招,恐怕那小子也活不成了,这不成了投鼠忌器了,真是麻烦。”
但其实还有一件不为人知的事,老人没有明说。高空中的闪电自行凝结成矛,而且好像还被人握在了手中一般。
这种在许连山看来匪夷所思的场面,其实在老人眼中,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
在老人眼中,那闪电化成的巨矛可不是什么靠着自己悬在半空,分明是被一位神灵攥在了手中。
此刻手持这雷电巨矛之神,裸胸袒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脸赤如猴。
最神奇的是这神明的面部特征竟然与冯霄有那么一丝相似,下巴同样的尖锐,嘴巴也像鸟儿一般长长的凸了出来。
万幸的是,这神明虽须发皆张,不怒自威,但眼睛还没有睁开,这就说明距离霹雳击发,还有稍许的时间来得及准备。
和凡夫俗子的认知自然不同,老人深知天上的雷公不止一位。
事实上雷部天尊下设四府六院及诸各司,麾下共有三十六名雷公听令。
老人默默在心中推演了一遍干支之后,心知今日当值的乃是青玄府玉枢院的伏魔雷公,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雷部天尊亲自召临就好,这伏魔雷公的轰天雷虽然厉害,但自己又不是那作恶多端的妖魔鬼怪,事情总还是有斡旋的余地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冯霄一把讲胸前的项链扯下,缠绕在左臂上后,高居天上的伏魔雷公也随即张开了双目,看向了老人的方向。
霎时天地间四目相对,人神互望。
但下一瞬,雷公便煽动背后双翅,在“嗡嗡”的电流声中,当即便有层层电光从翅膀末端不断涌出,一波接一波的流向了手中的巨矛。
伴随着这股能量的涌入,让本就声势骇人的雷电巨矛,再度暴涨了三分大小,而且能量之精纯,甚至让矛尖附近的空间都出现了波动。
眼看事态已不可避免,老人只得暗叹一声,“雷公恕罪。”
随即只见他的身形便在一阵金光之中越缩越小,在变化停止的时候,甚至只有巴掌大小了。
不过虽然身形不在,但老人身上此刻的金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远远看去,简直如同一座小金人一般。
而且变化之后,更让人吃惊的是,在变化之后,老人的性格仿佛也随之大变。
从原本的老成持重,一下子就变为了欢喜活泼,此刻竟如同婴孩一般,开始在原地跳来跳去。
不过在老人变化的同时,那边的雷公动作也没有停止,在雷矛的光芒逐渐攀升到达顶峰之后便果断选择了出手。
正所谓上欲动而下自随之,这位神明也不例外,当下一个垫步拧腰,力发足下,气贯全身,便将那雷矛掷了出去。
别看那神明高居天上,但雷矛发手后快似风箭,响如龙鸣,以巨炮推薄壁之势,直劈老人头顶。
所以这边身形变化刚一完成,那边积蓄已久的雷矛也已杀到了眼前。
但二者接触之际,却是寂静无声的,远没有许连山想象中的惊天动地,飞沙走石。
更多的,则是宁静,一种直逼人心的宁静。
静的让人发慌,许连山原本心想,被雷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瞬间灰飞烟灭,有什么好怕的。
但此刻的神罚,竟然不同于一般的落雷,降临人世之后,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而又不可抗拒,许连山终于发觉出了异常,原来是这宁静中还带着一种让人绝望的味道。
这就是天罚,其中含有的是至深至重的天地大道,根本不需要借助雷电本身的威力,天降之雷,凡间无人可挡。
许连山不禁闭上了双眼,他已不想再去看接下来结果如何,在这等天威之下,凡人哪里还有存活的希望。
可没想到,这种宁静竟然被一阵气流的滋滋声打破了,许连山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接下来他竟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那刚才还有开山碎石之威的雷矛,此刻不知为何,早已不复刚才威势,大小也缩减成了和老人对等的程度。
甚至在老人双手的引导之下,开始绕着周围还缓缓转起了圈子。
雷电运动之际,划破气流,这才发出了被许连山听到的滋滋声。
原来在天雷劈下之后,身形已经缩小的老人,非但没有躲闪,反而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虽然究竟是被这声势骇人的一招吓破了胆子,还是早已没有余力逃跑,早已不得而知。
但老人在这煌煌天威降临之前,身形竟不退反进,反而主动伸出了手掌,准备硬接天雷。
二者刚一接触,老人身上的金光就再次大放异彩,一时光芒耀眼程度甚至压过了这代表神罚的天雷。
而且这次的金光浓烈宛如实质,甚至开始在老人身上缓缓流动开来。
目睹了全过程的许连山,此时心中更是骇然,不知为何,他觉得老人此刻的神通和佛门得道高僧是何其的相似。
琉璃不灭,佛陀金身!
可老人接下来的一手揽雀尾,顺势便将雷矛的势头又卸去了大半,而且动作刚柔并济,急缓相间。
单看这一式的话,其中还充满了只重其意不重其招的味道,分明又是极高深的道家功夫。
只见那雷矛在老人手中攻势一缓之后,整体威力便再而衰,三而竭。
同时大小也产生了变化,等到最后竟被老人牵引成了一束小小的电光,缓缓绕体而行。
如此一来就不是单纯是佛门神通的问题了,老人现在明摆着竟是一位佛道兼修的高手。
因为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他轻而易举地便化解了这场惊天的危机。
甚至严格来说的话,老人根本就没付出多少代价,便将那天罚摆弄于股掌之间,如此想来,实力简直通天。
许连山想到此处,心下再也讲不出话来,于是放弃挣扎,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而老人的身形则在化去那雷矛之后,在一阵金光中又慢慢恢复了原来的大小。
恢复之后,老人倒是一刻不停,快步走到了冯霄和许连山的身前,随后蹲了下来。
此时的冯霄早已失去了意识,只有左手还在紧紧的攥着那条奇怪的项链。
项链此时失去了电光的滋润,本身的光华便开始慢慢的褪去,又重新变为了那黯淡无光的样子。
只是老人在项链的光华完全褪去之前,赶忙将其抓在手中,似乎是要确认什么事情的样子。
只见老人用手摩挲着项链的吊坠,看了看上面所画的符箓,轻轻低语道:
“果然和我设想的一样,这是辰州的引雷符,没有此物的话这小子断然使不出刚才那一招。”
不过在看到冯霄的胸膛此刻仍然有微微的起伏之后,老人又对其说道:“也是祸福相依啊,要是没有这项链替你挡了大部分业力,你此刻哪还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