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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那年(中)

何以话长生 沽命人 3264 2024-07-11 14:32

  “所以最后居见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就没有事后了?”

  明白了前因,但仍未得其果。张逸虚首度感觉到这件事情的荒谬。

  不过是见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罢了,居然连记忆都能消散。

  “没有了,此后无论居如何回忆,在那之后的事全无一点印象,甚至最后还找过天机‘帮忙’取出记忆。可纵使是天机,也没得还原出那件事之后的发展。”

  儒者闻言,沉默良久。风者观之,默默等待,等待儒者整理好思绪,这样才就可以有一个好的听众。

  他知晓这个故事已经有了五百年,身处故事之外的人,自然想要与人分享这个故事。

  “那后续呢,比如他是如何沦为一方邪尊?”

  “后续的事,自然有,而这才是我要讲的重点。”风者看见儒者眼中的清明,不禁为之侧目。

  这等快速冷静的能力以及对事物发展的接受能力,说明此子在心性、命格上无一不是上上之资。

  “之前我说过,那一年他们去南荒的目的,是去获取爰居带来的益处吧。”

  风者一挥手,招来桌椅美酒,随后为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下。受风者所邀,儒者摆摆手,以示拒接。喝酒乱性,此乃谋士大忌。

  性情的性。

  虽然一个人喝酒有些无趣,不过风者还是又饮了一杯,随后目光转向他处,口出悠然。

  “其实仅从结果来看,‘他们’确实做到了,爰居的术法、修为,甚至包括道果,完全被人获取。只不过其中过程和结果与‘他们’当初所想有些出入。”

  “你的意思是,温行云继承的不只是爰居的力量,更有……”

  “他的本性吗?不对,不只是这样……”说到这里,这个历来儒雅的风者首次打断张逸虚的话语,神色间满是复杂。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本来言已至此,张逸虚或多或少也明白了一些。

  因为“它”的介入,让“获取爰居力量”这件事出了差错。而差错带来的结果便是,温行云从此成了另一个爰居。

  但这猜测均被风者否定。

  “不过,纵使爰居是天地大妖,但温行云的神识也不该如此脆弱才是,怎么可能被轻易取代。”

  道者多惜命,这也是本性,所以面对爰居来自“本性”方面的侵占,温行云自然不该落入下风才对。

  “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居一直都是居,从来没有被爰居取代。”

  “那怎会……”

  “我说过,居曾找天机‘帮忙’取出记忆这件事吧。”

  “是的……”儒者下意识点点头,随后目光倏然一变,“……等等,难道说……”

  “嘿。”

  ……

  “你见到的,也是你?”红袍道人呢喃过后,被另一旁的尊者接过话头。

  “‘也’是什么意思,老秦,你是想说你见到的,也是你?”红袍道人闻言,脸色再变。

  “是……”玄道子闻言一叹,话语间竟是深深苦涩,“而且还是功法完全,臻至至尊的我……”

  “这……”红袍道人听闻,倒吸一口凉气。修道修至他们这个境界,再想有所提升,其一是提升境界,其二便是功法再精。

  前者至尊有望,后者通道达灵。

  “你们……”这个时候,邪者抬起头来,甚至脸上同样是凝重之色,“……看见的也是‘未来’的自己?”

  “是。”这时候,一直恍惚失神的一然子轻轻点了点头,“这么说,你看到的人,是你自己?”

  “哼,这还不明显吗。”邪者冷哼,邪者满是轻蔑。

  一围众人,看着此时恢复正常的居,一时无言。以他们的心智,自然能看出居之前的表现,不过是为此前的事作戏而已。

  “天机,再施一次术法,”事已至此,再论下去已经没了意义,所以红袍道人便想知道另一件事,“我要看看其余四十二人是怎么死的。”

  “嘿,这就不用麻烦了,他们的死亡原因,应该在我缺失的记忆中。”

  虽然邪者的神情已恢复常态,不过在场之人又如何轻信?他们能信的,只有自己。

  灵力再涌,天机一指再度向着邪者眉间点去。

  而这时,意外突生。

  喝!

  术法未至,邪者仰天一吼,爰居法相随之而出,一只展翅巨鹏直冲云霄,威势之甚,直破禁锢。

  法相杨威,巨鹏携带邪者而去。但,巨鹏之为,又怎能轻易如愿。

  神识动,灵力狂,一道神通三道术法吞天食地,欲赶在巨鹏离开之前,将其截下。

  火之元素躁动不安,金之本源锋芒逼人。神识之力凝元纳气,化作无形巨刃,一剑斩下……

  四位大乘同时出手,爰居自然没有逃出的可能。

  可惜,这个时候的居已不是居,更多的是,依附在居身上的温行云的邪念。邪念作祟,又有什么人能测得其为?

  数十道紫芒冲天而去,形成的灵力风暴即便相隔甚远,也能穿透过来。观其气息,竟然都是一道道杀阵。

  风,本是无声无息,灵力,原是无形无影。但,两者一旦相遇,便是气势恢宏、波澜壮阔之凶!

  “那些地方是……该死!”

  近至数里,远至目尽,十二道紫芒翻滚,杀伐震天。

  护教大阵与外来阵法相遇,不过短短一瞬便破个干净。遂见,气浪卷空,杀伐随动。紫芒之内,惨叫惊恐。

  “温行云!”

  红袍道人一声怒吼,却转身向着远处奔去。毕竟比起邪者的性命,那些宗教门人的性命更重!

  “哈哈哈哈!”被巨鹏带着走远,邪者笑声越发猖狂,“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

  “啊,我懂了我懂了。”听到此处,张逸虚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说到:“这就是起因吧。”

  半抿了一口,儒者接着说到:“这算什么,逼良为娼吗?”

  “对了一半,因为当时的居,本来就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虽说天机的术法使其彻底崩溃,但即使不这样做,居还是会入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

  “过程虽然令人唏嘘,不过你的故事讲完了?”

  绝对的理智,或者说冷漠,是身为谋士的必备条件。他们在听完一个消息后,在别人仍沉浸于话语的美妙中时,他们便已跳过了“情感”这一过程,转而开始分析这个消息带来害处与益处。

  所以说,谋士才是一群心智非常的邪魅魍魉。他们手不染血腥,但造成的杀业却是举世难平。

  或许张逸虚从未把自己当作一名谋者,而是以一名文士相待,但其所行所为,无一不出于谋士之道。

  比如此时。

  他原来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从阵法中挖掘出居的弱点,顺便调查一番那具白骨以及里面的人。

  不过就在他意识到这里不但住着居,还有着风时,目的便从一增加到了二…――游说风者出世灭邪!

  虽然了解到了五百年的事,但就以“目的”来说,张逸虚一个没达到,所以他必须加快动作,来完成自己的任务。

  谁知,风者饮了一口酒后,说到――

  “没有。”

  “嗯?”

  “重点既已结束,那精彩的地方就要来了。”

  “比如?”

  “比如……门口那具你感到好奇的白骨。”道者目中再次露出复杂之色,只不过这一次,张逸虚从中读到了……惋惜。

  这是一种很别致的情绪,适用于很多地方,但这些地方,都不适合于现在的风者。

  说起来可能很矛盾,但以张逸虚的角度来看,对风者而言,这世间确实没有值得惋惜的东西。

  被阵法困了五百年,也与居相伴五百年,这样的日子或许很不好受,但张逸虚能从对方的语气中感受到释然。

  既然已经释然,再联想到此前被风否定的话语,便能推出这么一个结论――

  他惋惜的,不是五百年虚度荒废的时间,而极大可能是……温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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