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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后……续(下)

何以话长生 沽命人 3840 2024-07-11 14:32

  “掌教所言,我懂了。不过既然你说第一届盛会在五正大会之后,为什么这一届又提前了。”

  细细听完天机所言,李佑也知道了逐鹿盛会出现的前因。与张逸虚猜测不同的是,这场盛会的主办方是整个大陆的尊者。

  “其实并不是提前,而是延迟了。从五百年前居逃亡开始,盛会就被迫推到临近五正大会之时。”

  “也就是说这一届盛会,其实是上一次五正大会的后续?”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其实这么多年下来,五正大会与逐鹿盛会已经完全分隔开了。”

  “以前盛会的参与者大多都是从五正大会而来,人数不够时再加上从各个宗门抽来的修者,以此组成一场盛会。”

  “而且基本上每一届盛会的人员都是四十三名,这样的人数安排可以尽可能的让有能力者施展其能为。”

  “原来如此……不过随着我的淘汰,人数不就变成了四十二……”

  “不,你们这一届是例外。”

  话音未落却被天机中断,而天机的话语,更是让李佑一瞬间想到许多。最后思绪定格在一个可能上,让他顿时脸色煞白:“什么……意思?”

  “别多想。具体的事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你们这一届总共有四十四人就行了。”

  再度闻言,李佑脸色终是有些好转。只不过那个“可能”却似勾动天地理法,让他恍惚间看到了什么。

  不过相术境界尚低的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好了,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没有告诉你的,也是你不该知道的。”

  天机喝了口客栈自备的茶水,随后嫌弃般的皱了皱眉。后来似是觉得这样不好,便舒展眉头站起身来。

  “至于你……你回不回宗门是你的事,我要带着宋芷回去了。”

  “是,恭送掌教。”

  看着白发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一男一女同时收回目光。

  “那师弟我先走了,你……多久能回来。”

  “五正之前吧。届时我若还没回来,那就在五正大会上见。”

  姑娘张嘴嚅嗫,似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下个储物袋,跟随天机离去。

  看着姑娘离去的背影,少年将储物袋拾起,随后一声轻叹。

  本想远离宋芷,让她遗忘自己,结果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甚至直到最后,少年也没有询问宋芷关于他的那份奖励是什么。因为李佑知道,不管盛会允诺给他什么,姑娘的这份情他都偿还不了。

  无言乎,无言乎。

  曾妄图绝情的少年看着窗外少阳,一阵沉默。

  沉默呵,沉默呵。

  当情难再起,唯有以沉默饰尴尬。

  道心不显,少年压制心法流转,随后在复杂心绪中沉沉睡去。

  再醒时,诸多情愫已被心法抹除,再来,依旧是那位平静自负的少年。

  “伤体确实难以恢复,不过灵力好歹恢复了些许,仅仅去寻人,应该没什么事。”

  念及于此,少年收拾一番,准备离去。

  至于去处,当是南域别洞天。那里是慕容清目前落脚的地方,也是他把那二人一妖暂且托付之所。

  ……

  而在云浮山某座洞穴之内,一男一女席地而坐。黑暗中仅有一束亮光自洞外投入,将两人所处之地点亮。

  观洞内模样大概是天然形成,再加上姑娘动手开辟出一处平坦的地方以供儒者修养。

  儒者不知何时撑起了身子,坐在姑娘的前方――这样可以有效避免姑娘看到他此时脸上的神情。

  之所以避免,是因为儒者的思索给他带来了诸多复杂感叹。

  对儒者而言,这场计算只是又一次的失败。而且失败的原因,也仅是因为一个姑娘。这让儒者不禁思量,自己是不是有着身为谋者的器量。

  回想此番计画,竟让他险些丧命。这是一次失败,一场难以启齿的挫败。

  造化弄人吗?不,这只是计算出错。

  因为一份被他舍弃的情愫的出现而让满盘计算落空,这是他难以忍受之事。

  而那份被他舍弃的情愫,正是“情”本身。

  谋士不需要情,也不必要情。因为“情”之一字,正是束缚他们的关键。

  出谋划策,算计计算,若是多了“情”这种因素,势必会引导局势走向多变。而多变,也就意味着不可控。

  所以东流割舍了“情”,所以他可以与任何人为伍,也可以不与任何人为伍。

  那日紫苑找上他,他也是抱着试试也无妨的心态同意。事实上,直到一天前,他也将紫苑当作一枚可利用的棋子。

  不只是她,对东流而言,所有人都是棋子。因为只有棋手与棋子的关系最为稳定,最不容易生情。

  当然,这个情,是友情。至于爱情……东流自出世以来,就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而此时,这位谋者便陷入了这等茫然之绪。所以此时尽管他强装镇定,但内心深处已是天人交战。

  这是自我意识和自我价值的交战,也是他自我救赎的旅途。

  虽然儒者自负傲慢而且自命不凡,不过正如紫苑对她的评价――他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所以当他遇到常人会为之气馁,甚至会为之失意的情况时,他所想的也与常人不同。

  可惜坐在他身后的姑娘也仅仅觉得儒者状态不对,但又感觉不到哪里不对。

  若是姑娘会读心之术,那她便会读取到这样一幅有趣的画面――

  “那么,从起因到结论,我错在了哪里?”

  竟是儒者在脑中回溯过去,查询自己不解之处。

  “起因是我提前了张逸虚初步制定的计画,如此一来在众修还没准备好之时便与居先行对上。

  而对上的结果则是由于两方都是仓促而来,所以相对‘公平’,胜负应当在五五之间。

  不对,五五之分只是相对保守的说法,准确来说,胜负应当在六四之间。猎者四,居六。”

  尽管儒者只是凭借“认知”来推断事物发展,不过当时若是没有莫于期的出现,那场大战确实会如东流计算般那样。

  “如此一来,恼羞成怒的居定然会施展其天赋神通,进而引动我留下的暗手。”

  不过事情的发展还是没能如计画般那样。因为莫于期的出现,让居尚未有机会施展神通,而事后李佑的出现,更是牵制爰居良久。

  “结论是众修因我之故屠圣完成,甚至还死上好几些。而紫苑方归,救人心切,一时察觉不到我做的一切。届时,我再回去抹除痕迹,那么这一切便可顺利。”

  可惜,最后的结论与东流预计的不甚相同。

  “起始没错,但结论错了,所以问题不是并出在我身上。既然不是出在我身上,那肯定是在别人身上。”

  “所以,关键还是因为紫苑。”

  “对,是她的错。她错在对我这样的人,存有‘友善’……”

  姑娘不知道的是,事到如今,这个自视甚高的儒者,依然没觉得自己做错,并将错误归结到她身上。

  儒者思念一定,自是恢复常态。回溯告诉他,他的计画并没有错,所以他也不需要为此自责。

  只是,关于他被紫苑看见的事……既然是在计画之外,那自然需要计画外的方式解决。

  况且,她不是还对自己有着“友情”吗……

  思念一起,便再也难以按下。于是――

  “虽然解不开,但我有一些话要告诉姑娘,希望这些话能让姑娘不受其害。”

  “什么……”恍惚间,姑娘空泛而答,“……话。”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那一日,我们刚到九原。”

  侃侃而谈,但言论,均是虚假。这是东流目前能想到的解决问题最快速的方法。

  那就是利用信息的不对等,哄骗紫苑相信他。况且他也自信着,自己所布置计画的结果,定然无误。

  “我探查到那个地方竟有地煞之气存在,于是便开始有了计策。”

  “同样,我的计画也是分成了三步。其一,布置阵法,以此勾动地煞之力。其二,想办法吸引居和众修过来。其三,以地煞之气冲破居的功体。”

  “如此一来,计画将成,而屠圣之机也适时到来。”

  “只不过计画中最重要的一步,便在于如何吸引他们过来。只吸引居来很容易,但难就难在如何同时让众多修者知道这件事,并将他们引来。毕竟天时地利已占,若无人和,亦难成事。”

  谎言之精,便在于七分真,三分假。目前为止东流所言全为真,那么假,自然从之后而出。

  “正在那时,我看到了被居屠杀的生灵。”

  “那些都是九原的原住民,结果被居所杀。当然,居并不是有意杀他们,只是气息外放,无意识间便造就劫难。”

  “那时候的我,一心只想杀死居,防止他作乱,所以根本顾不得对死者的尊重。”

  “于是,一个简易的想法油然而生……”

  “……事后的事,你也知晓了。纵使你百般怨恨,我也不曾有悔,只是对那些未能入土为安之人,心中有愧……”

  语气萧然,竟是触动人心。话语真诚,满是歉意。儒者一席话让闻者几多感触,最后姑娘一声轻叹,别过双目。

  “我们……”沉默中,姑娘开口了,“……去看看那些为大义捐躯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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