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楚丰镇军队撤离后,寡人也下令秦军立刻撤回古树镇。
另外,所有伤者也要迅速转移到可以疗伤的地方。
至于死者……
不得不说。
所有死者都是那些关外人,等到秦军集结完毕以后,楚丰镇就已经不敢打了。
于是,我便找到了他们的族长,询问如何安葬这些人。
而此时此刻,他们的族长就站在几个年轻人的尸体旁边。
他用草原话说:『我也想带他们回草原啊,回到他们出生的地方,可是我们的家乡已经寸草不生一片荒芜了,看到这样的草原,想必他们也只会伤心不已吧,不如把他们葬在秦国与楚丰镇的边境吧,让他们的墓碑时刻提醒两地人民……战争就是这种把亲朋好友送去死亡的事情而已。』
不过,接下来他也知道了自己的部族内有叛徒跟楚丰镇勾结。心中自然是对这个楚丰镇印象更低了几分。
所以,他对于自己的族人战死了,倒也没有半分怨恨我们秦国而已。
族长说:『如果不是秦国帮我们调查出了这些内情,只怕我们的部落到时候就会四分五裂,这会死去更多的人。再说了,秦国以前也帮过我们,要不是你们送来的物资和马肉,我们大家伙恐怕早就饿死了,这些上战场的年轻人都是为了报答你们而已。』
最终,我们便把这些死去的草原勇士们葬在古树镇与楚丰镇的边界一带,那一座山是中立的——过了这山头,南边是秦军的地盘,北边则是楚丰镇的。
由于葬的比较临时,只能给他们先立好标记,寡人也答应了将来会为他们雕刻石碑,用关外文字和天炎文字写上他们被埋葬这儿的原因。随后,寡人便命令大秦的军士们脱下头盔,全军对他们的牺牲半跪致敬。
后来,我们把他们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家庭、父母、或是子女那儿,有的人为他们伤心欲绝,数日不食。
有的人如此伤心过后,却说自己终究培养出了一个好男儿。而寡人听说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想起了过去的往事了。
以前,史书上记载过这样一个故事。
过去,有一个小国打了败仗,朝廷上下出现了一片又一片投降的声音。
这么一来,等到敌军兵临首都的时候,国君也不想再抵抗了,不过,他还是召集了满朝的文臣武将,询问自己接下来究竟是该战还是该投降。
当时的丞相主张全国上下一致投降,他甚至公开说出动摇军心的话。
『我们和敌军作战,想要彻底的胜利那实在是难于登天啊,就算赢了一场小战役,我们和敌军的数量差距也是十倍百倍的,困难非常大啊,所以,我们怎么可能一直赢下去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现在我们要是明智的话不如早早放下武器,免得激怒敌国了,我们这些人就会命在旦夕了啊,当然了,我们也不是真正投降他们嘛,等个十年八年,他们要是衰落了的话,我们说不定就可以推翻他们,就算他们不衰落了,难道这就不是我们民众们追求的太平盛世吗?我们还是不要像那些阵亡在战场上,企图阻挡历史的傻瓜士兵们一样了。』
这话一出,竟然有很多臣子赞同附议。
不过,有一个年轻的下级官员,竟然独自站出来斥责这个奸相。
『以前之所以没有看到太平盛世到来,不就是因为你们这种真正扰乱百姓意志的奸佞们一次次作祟吗??现在,敌国入侵进来,有的人选择战斗,有的人选择跟他们和平相处,然而,你们的选择却是不久后便屠杀那些为了同胞而战斗的人,然后说“只要我们放下武器示好,就能迎来太平”,实际上,敌国之所以敢入侵我们,对我们为非作歹,这完全是你们的能力和胆气不够才导致的吧!!!如果你们承认自己能力不行,而去投降敌国,为此而阻止他们为非作歹,这还是可以原谅的。不然的话,你们怎么不去想想我们的国家之所以武德衰落就是因为你们这些狼心狗肺卑躬屈膝之徒所造就的???一个国家武德不兴,这难道怪责那些为了国家浴血奋战的勇者们吗???不是的,这要怪责的是那些受了国家恩德,却在背地里曲解民族是非,还要把自己的伪善给说成正大光明的人,应该怪责他们!!!国家不行,不是那些为之努力的人有过错,过错正是在于那些有心谋逆者,让他们进了朝廷,国家怎么可能落得个好?他们甚至把混乱和苟且看做一种机会——这才会说出我们先投降以后再图反抗的话,诸位義士,国家危亡,就算不能轰轰烈烈的杀敌殉国,不能为了保卫它而死,又怎么能一边投降一边为了表示忠诚而辱骂殉国者?事实上,国家之所以能够泰平,就是因为他们一代代视死如归才会得到的啊!你们好好的想一想,反对他们,把国家交给这样的奸贼,再由奸贼交给这样的敌国,那么……多少同胞民众就会惨死在这种苟且之下。而他们甚至会粉饰自己的选择就是对的,这样的人不是奸佞又是什么??所以,值此国难之际,宰相有何作为??你认为国家无能是君主导致的,或者是民众们怯懦所导致的,你认为战争失败是我们的能力不足,但是你想来想去,却没有怪责到是自己的昏庸无能!!!君主代表着天意,民众代表着众生,而你作为上顺天意,下安民心的人,竟然把问题看做是他们导致的,这么一来,你这样的人配不上天意也配不上民心,不管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最终也终究是个不仁不義之徒!!!』
后来,有些奸臣看不得这个下级官员竟然在朝堂上给他们制造这么大的“污点”,便设法诬陷他,把他送进监狱里去了,然后将各种罪名扣在他的头上,企图将他判个斩刑。
消息传到他母亲那儿,许多友人也都去他家里表示愿意筹钱把他从牢里给捞出来,从此隐姓埋名潜逃外地。
然而,这个官员的母亲坚决拒绝了所有人。
她说:『我儿子说,国家不行,不是那些为它奋战的人有过错,因为为了它而战斗的人,再怎么渺小也是这个国家真正的财富,现在大家让我的儿子成为一个逃跑者,恐怕他也不乐意。如果是在战场上一心忠勇杀敌的普通士卒被俘获了,又有多少钱财为他开脱?早已经视死如归罢了。』
不过,母亲的话一出,社会舆论的压力反而转移到了朝堂,整个朝廷最终都不敢判他死刑,因为这样的判书哪个官员签了字,就注定遗臭万年了、所以,到头来只能是杖责一百,革去官职了。当然——这个杖责还没有执行,他们的国家就灭亡了,而新统治者倒也没有为难这个官员,允许他离开城镇自由为民,从此永不为官。对此,年轻官员没有谢恩,也只是说了一句“余年还做陇亩民”。
所以……
寡人明白了这样的事情以后,才知道人民英雄是不分国界的。即使是那些远在西域,肤色不同、信仰不同的人也不会轻易在家园受到入侵时投降,一样会想到家人同胞的安全而去拿起武器还击。
如果你不能永永远远的记住他们,使得人民英雄永垂不朽,那么,等到危机来了,你反而像那个奸相一般与前人背道而驰,那么,这些人民英雄临死前看见的人间光明,就全部变成了不可能实现的假象而已。
他们可以逃跑,他们可以躲在后面,但是,他们有很多人本就是为了反抗世间不公而站起来的人民大众,所以才肯奋勇的冒着敌人炮火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