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他一样,早在茶馆就认出苏青的身份,之后...一直隐藏气息跟踪到现在。
任平生装作不在意的松开苏青的手,颇感意外的看向走进屋的男人。
“圣司,你怎会来此呢?”
“我只是关注八面玲珑的动态,方才见你来这儿,还以为有何情况,便顺道过来看看了。”
呵,这个男人竟然找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理由。
任平生在心中冷嘲,低垂的眼底翻云覆雨了好一会儿,才平缓过来。
墨倾池无意间看向苏青,语带关怀的问。
“真是多日不见了,这段时间可还安好?”
“多谢圣司挂怀,一切都还安心。”
墨倾池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怎会在数日间便有了修为?”而且很明显,修为不低。
这疑问同样问出了任平生的心声,他也不禁好奇看过去。
苏青笑道,“这事说来话长,反正是得到贵人相助。虽说没有通天本领,但对自己的生命总算是有了一层保障,我已经相当知足了。”
这对剑法精益求精的两名先天来说,实在是相当费解的事。没想到拥有数百年的修为,竟然只想着最简单的生存。但...对苏青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见到墨倾池,苏青便联想到另一人。
“圣司,我有一事想向你打听。”
“请讲。”
“玉离经...现在可安好?”当初她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被白衣剑少带走,也没有告知德风古道众人。因为很了解玉离经重情重义的性格,所以自己突然消失,总觉得会引起动乱。
墨倾池目光微垂,心思回到不久前的一幕。
法儒前辈君奉天怒不可遏,做下决定:玉离经禁足三个月,谁都不可求情,否则一并受罚。
“圣司?”苏青轻唤,见他不说话,有些担心。
“是不是玉离经出了什么状况?”
“没有,他很好,你不必担心。”墨倾池回答。在他看来,以离经现在的状态,禁足倒能起到修身养性的作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件好事。
“听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苏青舒了一口气。若是玉离经因为她的缘故而被受罚,她现在一定懊恼至极,估计会不顾一切的冲到德风古道吧。
如今见他平安,她也便没有了任何顾虑。只等素续缘探听完情况回来,便可跟他一道离开。
“任先生,方才你不是需要我的血吗,给。”
苏青又将手放到他的眼前,但这一次任平生没有了动作,他所有的心悸都被墨倾池这个男人破坏殆尽了。
任平生闭了闭眼,压下不断膨胀的怒火,转眼间,又被苦涩替代。
“罢了,我不需要了。”
“为何?”苏青奇怪,这个男人怎么反复无常?
任平生没有解释,内心说不出的苦闷。他本就没有想要掠夺鲜血,只是忍不住心中的那份痴念,进而做出越矩的行为。
“任先生,你想清楚了吗?这次不要的话,就没有下次的机会了。”
“什么?”
任平生一愣,隐约猜出不对劲的地方,就连墨倾池也面色微动。
“此话何意?”
“我要离开中原,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你要...走。”任平生话语艰难,眼底震惊。
墨倾池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为何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可是有何难事?”
“这倒没有,”苏青笑得无奈,“你们也知道我体质有多特殊,很容易引来麻烦,所以我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便好。”
任平生脸色维持不住,用力的手几乎要将桌子的一角给碾碎。
她竟然想离开,就这么从他眼前消失?他不希望是这个结果,他不甘心!
墨倾池猜度着,“是要去时间城吗?”
当时他与德风古道众人,也是亲眼见到绮罗生带她离开,并给出了承诺。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不是,”苏青尴尬道,“两位还是不要问了,有缘江湖自会再见。”
墨倾池的心莫名收缩了一下,眼光是越发沉的厉害了。
“不曾想你如此防备,连地址都不愿告知。”
“圣司,你别误会。”
苏青慌乱的想要解释什么,墨倾池神色已恢复了淡定。
“我理解,你不必多说,这样对你的安全也有一份保障。”
“圣司...”
此时,门被打开,这才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素续缘,你回来了,外面情况怎么样?”苏青问。
素续缘走过来道,“茶馆那边还没有赮毕钵罗的踪迹,不过这一路走来还算安全,我们可直接去茶馆等他。”
“好,不过...”苏青迟疑着,“叹希奇和圆公子的战斗不知道如何了。”
她最担心的便是行至半道,碰到从八面玲珑出来的叹希奇,那便真的是穷途末路。
“你放心,我特地隐匿气息去八面玲珑查看了一下,那二人实力不分伯仲,一时半会儿很难分出胜负。”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就走!”
苏青正打算跟两位告辞,任平生已经先一步站起。
“我也有事缠身,先行离开了。”
任平生勉强的笑笑,在转身的一刹那,眼底杀意沸腾。
从方才的谈话中他已得出结论,苏青十有八九是跟赮毕钵罗离开。
相思无望,却连见面的可能性都要被剥夺。
任平生心中恶念顿生,一旦兴起,便无法根除了。
若是取了赮毕钵罗的命,是否就可以...让她稍作停留?
也许不可能吧,可若什么都不做,必会成为心中的遗憾!
他再次回头看了苏青一眼,眼底情深流转,再也没有半分克制了。
苏青心惊,不明白这种奇怪的眼神,任平生却已从房内消失。
“苏青,我们也走吧。”素续缘开口提醒她时间紧迫。
苏青回神的点头,准备跟圣司告辞,却见墨倾池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深如黑潭。
她心底说不出的怪异,圣司还从未用这种可怕的目光看着她,感觉...跟任平生离开时的眼神很像。
“圣司,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你要离开?”
“嗯...”苏青不明白他指的是哪种离开。如果是前往妖市的话,的确是不打算再回苦境了。
“呵,”圣司轻笑,微微侧过身不再看她。
“那...保重。”
苏青急着赶时间,点点头便跟着素续缘一道化光离去。墨倾池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只是打开窗户看向八面玲珑的方向。
那里此刻正进行着一场惊天骇地的战斗。
八面玲珑内尸横遍野,属于圆公子的仆人,除了极少数外,全都难逃一死。
圆公子一掌挥向一方,一地尸体化为粉末,他却没有丝毫在意,反而冷笑着看向叹希奇。
“你千方百计的打吾儿的主意,究竟所图为何?”
“与你无关,尽管交人便是!”
叹希奇一句废话都不讲,出手毫不拖泥带水,可谓招招毙命。很快,话不投机的二人又厮杀到一处。
而在远处黑暗的角落里,一人摇着骨扇,全程隐藏气息观察着。
按照九婴所说,当初她怀着魔子却被不动城城主解锋镝偷袭。为保命,九婴不得已舍弃孩儿,将他丢给了那人。
鬼麒主根据九婴提供的线索,进行了多方探查,发现解锋镝最近一段时间出入最多的便是这八面玲珑了,而此处涉及到了令世人最感兴趣的古原争霸。
鬼麒主原本不抱希望,没想到这一番查探竟有了意外收获,这八面玲珑内果真藏着一名魔子,再联系封剑主如此焦急的模样,基本可以肯定一件事。
魔子便是苏青的后代!
接下来只等时机成熟,他便可采取行动。鬼麒主冷眼旁观着这场厮杀,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鱼美人绞着手指,紧张不已的盯着战场,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背后抱住她的腿。
鱼美人吓了一跳,“小公子,你怎会在这儿?”
“听说有坏人,我就出来看看咯~”
夜君嘟着嘴,鱼美人紧张的将他拉到远处,确认封剑主没有往这边看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那恶人以你为目标,公子可是千叮万嘱咐,绝对不允许你出来的。”
“可是,义父他一个人对付得过来吗?”
“公子实力很强,不过也没办法面面俱到,你还是先进屋吧。”
鱼美人推搡着他,要把他拉进去,可夜君哪里肯乖乖听话,撅着嘴道。
“让我再待一会儿嘛,我也可以上去帮义父啊~”
“哎,小公子,你万不可调皮。”
话落,一道鬼影从眼前闪过,鱼美人虽为魂魄之身,却毫无功底。待看清时,面前已没了夜君的影子。
“啊—!”鱼美人惨叫一声。
“曼鲤!”圆公子暗道不妙,分神一刻,叹希奇已是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上。
“唔—”圆公子吐出一口血,踉跄着倒退数步。叹希奇冷哼一声,化光追上那鬼影了。
“公子,你怎么样?”
鱼美人紧张的跑来,圆公子拉住她,几乎要将她的整条手臂扯下来。
“夜儿呢,我不是让你看好他的吗?!”
“我...”鱼美人吓得哆嗦,“我不清楚啊。”
“可恶,”圆公子一拳捶在地上。劫走夜君的鬼影,实力很强,甚至在他之上,否则他不可能完全捕捉不到。
如今,叹希奇也追了上去,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现在只能再度开启山海奇观,让夸幻之父来做决策了。”
圆公子想到夸幻之父那暴躁的心态便头疼不已,不过目前也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而另一边,夜君被鬼麒主拎在手上,一路疾驰于树林中。
“大坏蛋,你快放开我!”夜君死命挣扎着,鬼麒主却是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
夜君血色的瞳孔里灵力汇集,他咬牙,抬起手集万丈魔气,准备运起亚父给他的术法,一掌打爆对方的魂魄!
谁知,鬼麒主早已看穿他的动作,轻而易举便制住了他,甚至没有放缓前进的脚步。
“怎么可能?”夜君圆溜溜的瞳孔里满是震惊,鬼麒主伸手点住他的昏穴。
夜君眼一闭,已经服服帖帖的倒在他的肩膀上了。
鬼麒主冷笑出声,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根基确实能为不凡,假以时日一定可成为武林霸主。不过现在就想与我抗衡,未免太自不量力。”
他越骄子有数千年修为,别说这小小魔童,即便是圆公子甚至是夸幻之父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呵,人之最...
越骄子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然后再逆天改命。不过在漫长的等待中,总需要一些乐趣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能够引起各方势力争夺的治愈之血,自然是不二之选。
越骄子一旦有了目标,即便只是兴趣,也会一争到底,就如同三教圣器天可明鉴以及正在孕育的忉利狱龙一样。
所有被他看中的,都逃不过他的掌心!
身后不远处,叹希奇正在急急追赶。越骄子冷哼,并没有使用空间术法,只是用平常的速度抱着夜君不断疾驰在树林中。
这是在挑衅,也是在警告。有能耐者,尽管来战!
他越骄子会用实力告诉他们,什么叫做天与地的差别!
而在路的另一头,苏青和素续缘向着茶馆的方向走去。
素续缘忧心的提醒,“还是将帷帽戴上吧,以防被有心人认出。”
“嗯,”苏青乖乖的做了。刚戴好,头一抬,浑身血液像是被冻住。
她瞪大眼,像个木头一样盯着前面疾驰而来的人。
“怎么了?”素续缘见她如此,不免提起戒备。
苏青僵硬的拉住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出声,而抱着夜君一路疾驰的越骄子就这么与他二人擦身而过。
苏青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可怕的男人没有认出她,真的是太幸运了!
可是...
苏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消失的方向,总觉得心底遗落了什么东西,怪怪的,但又说不清楚。
这一次,换素续缘拉住她的袖子。
苏青奇怪的顺着他的视线回头一望,这下不光是血液冻住,连思维都是空白一片。
即便戴着帷帽,她也能清楚的知道对面那人是谁。
叹希奇...
他,他不是还在八面玲珑跟圆公子厮杀吗,怎这么快就出来了?
苏青僵硬着一动不动,素续缘挡在了她的身前。
叹希奇愣愣的看着他们,方才还一脸杀气的想要追踪鬼麒主,现在全都抛诸到脑后。
他唇角微勾,眼底清冷的可怕。
“苏青,一段时日不见,莫非不认识我了?”
他果真认出了她!
苏青将帷帽扔在了地上,从素续缘的身后走出。
“苏青,”素续缘有些担心的拉住她的手。
苏青摇摇头,示意没关系。以他二人的实力,想要从封剑主的手中逃脱,难度太大,只能另取他法。
“叹希奇,好久不见。”
她神色从容,倒激起了对面那人可怕的心绪。
叹希奇一个瞬身来到他们的眼前,一掌打在素续缘的胸口,将他推至甚远,随即将苏青抱在了怀中。
一旁被重击的素续缘,惊愕无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个危险的男人,就这么无所顾忌的抱住苏青。
这姑娘明明那么美好,就被这等恶徒给欺负了!
素续缘恼羞成怒,心口不明所以燃起一股杀意。他运起毕生功法,一掌打向叹希奇的后背。
叹希奇睁开冰冷的眼眸。他抱着苏青,轻轻松松的避开了杀招。
“无耻恶贼,你快放了人家姑娘!”素续缘气得全身颤抖,愤怒的握起拳,杀气凛然的看着对方。
叹希奇看到这样的眼神,很是熟悉,他明显愣住。苏青趁他分神一刻,运功一掌推开他,跑到素续缘的身边。
“你怎么样?”苏青担忧的拉住他,却被素续缘反握住手。
“我没事,你呢?”素续缘自己都没发现心底有多慌乱。
苏青摇了摇头,她只是被他亲的有些痛。这个男人行为粗暴,像是在报复她一般,此行也不知能否躲过去了。
素续缘将苏青牢牢护在身后,紧盯着叹希奇。
“恶徒,休得胡作非为,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得逞!”
“小鬼,你以为你几斤几两?”
叹希奇面色扭曲的问。他想起来了,这眼神跟当初原无乡略有相似,虽还不至于达到那种程度,但若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又是一个隐患。
必须现在就将他除掉!
“叹希奇,你想做什么?”
苏青意识到对方的动作,吓得连忙挡在前面。
“你不可乱造杀!”她语无伦次的警告着。
叹希奇见她如此维护对方,倔强的心瞬间绞痛无比。
他冰冷的质问,“你当真要护着他?”
“他是我的朋友,你有何愤怒直接冲我来便可,他不是你心中的目标。”
“呵,是不是你问他自己便清楚。”
素续缘眼底迷茫,叹希奇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看来这小鬼还没有想通这一点,叹希奇目光停留在苏青身上,这一眼像是望尽了深渊。
他真的是太久没有见到她了,以至于没有料到她的身边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可这些都无关紧要,叹希奇只想要苏青永远的留在他一人身边。
“苏青,我们来谈条件吧。”
“什么条件?”
“你二人合力都不可能逃过我的掌心,若想让他活命,你便留在我的身边如何?”
“你说什么?”苏青震惊的看着他。
叹希奇眼神危险的眯起,“我只要你做我的妻子,我可以放弃所有想杀的人。”
“妻子?”
“...是。”叹希奇胸口浮动,只是两个字便让他狂躁无比。
他想要的女人就在眼前,他真想现在就将她占为己有。
“可是...你忘了我跟应无骞拜过堂,你不是亲眼见证过吗?”
一句话将叹希奇伤的体无完肤,他的心更加扭曲堕落,道德伦理在他眼里化为灰烬。
“那又如何,我只想知道你现在的答案。”
苏青看着他,忍不住向后倒退。
这个男人是疯了不成?她以为用曾经的事实刺激一下,他便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可以无视这些是非观念,做出惊世骇俗之举。
今日若不坚定自己的态度,让他得了空,就再也不能履行与龙戬的承诺了。
那个男人对她有恩,她不可辜负的。
“我不会跟你走,别再逼我了。”
叹希奇脸色难看至极。
“好,可以,”叹希奇目光冷如霜,“你的身心皆不属于我,如今也有了修为,那我便直接用武力镇压了。”
素续缘立刻戒备的想要上前,却被苏青拦住了。
“我跟你对一掌,若是我赢了,你可否放我离开?”
“呵,”叹希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若真决定这么做,我便陪你。不过...”
他语气一顿,眼神疯狂可怕。
“若是你输了,就要乖乖留在我的身边,不得再动心思离开半步。”
“好,一言为定。”
叹希奇不说话了,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压抑。
没想到他竟要用这种方法才能留住她。可,他并不后悔!
叹希奇只用了三成功力凝聚掌心,示意苏青可以出手了。
“你真要跟他对掌?”素续缘紧张不安,他很清楚那个人的实力,这对苏青来说太过危险。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苏青提掌对上,彼此先天气场相碰,周身草木瞬间夷为平地。
叹希奇眼中饱含赞叹,“你倒是修为不差。”
苏青已经是一头热汗,那个男人竟然岿然不动。不过很显然,他顾及着自己的安危,并没有出全力,否则她现在应该筋脉尽断而亡了。
“游戏该结束了吧,你不可能让我后退半步。”叹希奇戏谑的提醒。见苏青在他手中如此无助又无奈,可怜兮兮努力的样子当真是让他开心的很。
只要一想到她即将是他的,他便按耐不住内心的疯狂了。“若再没有作为,可就算你认输。”
苏青奔溃的看向对方,这个男人维持着冰冷的神态,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难道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苏青眼眸微垂,突然将内力提升,一旁的素续缘抬掌将功法传给苏青,两种功力的爆发瞬间将叹希奇逼的倒退一步。
叹希奇愕然的抬起头,眼底满是被算计的怒火。
“你竟然...”
“我与你对掌初始,并没有使出全力。虽然我不擅长运用,但修为绝对比你想象中的要高。”
龙戬可是给了她一半,起码也有五百年的道行。
“再加上...”苏青吞了吞口水,有些无赖道,“方才你并没有说不允许他人相助...”
所以,即便素续缘传她功法,也不算违背约定。
对面的叹希奇陷入沉默,许久,他才闷闷出声,“一段时日未见,你倒是学会变通不少。”
“因为我无论如何都要离开。”
“这世间当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绊住你?”
“大概没有了吧。”她的确没有什么牵挂之事。
“呵,”叹希奇轻笑,突然猝不及防的将她搂住。
这次他没有用力,也没有做出任何不规矩的动作。苏青对着素续缘摇摇头,她闷在这个男人的胸膛里,听到了他沉着有力的心跳声,像是要坚定一种信念一般,让人感觉寒冷。
“苏青,我太了解你了。”
“什么?”
“你如此重情重义,是因为你在这世间一无所有。”他紧紧的抱着她,贴在她的耳边道。
“若是你的至亲被要挟,你一定会为他抛弃所有原则。”
苏青听得一阵糊涂,她叹气道,“可惜了,我没有所谓的至亲。”
叹希奇再也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面颊,语气暧昧残忍,“我会用所有的办法让你留下来,无论是什么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能够得到你,一切皆可。”
“叹希奇...”他为何要如此执着。
“你不是一生求剑,为何要将心思花在我的身上?”
叹希奇勾了勾唇,没有再过多解释,身体化为一阵风,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他当真履行了承诺,没有逼她就范。
苏青心里空落落的,叹希奇在她眼中是个孤傲的剑者,如今因为她竟疯狂至此。
她甚至有些恍惚,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苏青!”
“嗯?”
苏青回神,被素续缘拉到了草丛中。
“嘘,别说话,有人靠近了。”
苏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下窃喜,“是赮毕钵罗。”
他脚步不稳,很显然经过一场大战。不过能够平安来到这儿,说明已成功摆脱了邪天子与玉梁皇的人马。
“我们快去与他汇合吧。”
苏青正准备站起,却被素续缘拉住。他对她摇摇头,示意暂时不可出声。
苏青很快便发现气氛变得杀伐起来,一个蒙面男子拦路在赮毕钵罗眼前,看这气势明显是来者不善。
“此人是...”素续缘狐疑的猜测着,苏青抿着唇,紧盯着这个背影,总觉得十分熟悉。
她惊道,“怎么可能,竟然是他?”
赮毕钵罗看到这蒙面之人,本能的做出防备。
“阁下拦路,不知目的为何?”
“目的只有一个,让你死。”
蒙面人声音沉沉,像是刻意压制着。赮毕钵罗心惊,但已没有思考的时间,对方虽没有用剑招,但出手招招狠辣,武功路数已入上层之境。赮毕钵罗本就重伤,即便全力应对,也很快败下阵来。
那蒙面人却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次抬掌已是运起十成功力了,此时一道人影在背后闪过,蒙面人冷笑,轻轻松松避开了偷袭。
素续缘走至赮毕钵罗的身边,扶住了重伤的他,“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我无事,你怎会在此,那个人呢?”赮毕钵罗不顾自己的伤情,连声追问着。
“我之后再跟你说,先联手将此恶徒铲除吧。”素续缘避重就轻道。
对面的蒙面人冷眼瞅着,心底烦闷不已。
如此小鬼也敢拦他,真不知天高地厚!可蒙面人也很清楚,如今一对二,必定讨不了便宜。更何况苏青很有可能就在附近不远处,为防止意外生变,只能选择撤退了。至于赮毕钵罗的命,留着日后收拾也不迟。
打定主意的蒙面人正准备化光离开,一人从远处走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蒙面人身形微僵,漆黑的眼紧缩着面前的女子,没有任何动作了。
苏青复杂的看着他,张唇问,“任先生,是你吗?”
任平生身形一变,已是换回了原来的装扮,他淡笑的看着苏青,眼底压抑着情愫。
“你是何时认出我的?”
“你的背影我还算比较熟悉。”
任平生听她这般说,心底没有被揭穿的愤怒,反而有着道不明的喜悦。
“难得你还能注意到我。”
“你为何要攻击赮毕钵罗呢?”
赮毕钵罗和素续缘也戒备的看过来,任平生整个人都放松不少,此时此刻他不需要再掩饰自己的心态。
“因为...他要带你走,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什么意思?”苏青心慌,“我不明白你所说的话。”
“呵,当真不明白?”
苏青不敢对上他的眼,总觉得这样的目光太过赤.裸可怕了。
她心底烦躁,“你救过我很多次,但是我也询问过你需不需要我的血,你都一律回绝,如今还希望我能有什么回应。”
“你可记得当初你说要报恩,我提出的条件?”任平生语气平淡,一句话便勾起苏青的记忆了。
“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是,”任平生近身到苏青的眼前,扣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
“当时你果断拒绝,后来我才知你是有婚约在身。如今已没了这个顾忌,不是吗?”
任平生突然压低声音,放在苏青肩膀上的力道也重了不少。那强大的先天气势,分明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苏青看他渐渐的靠近自己,像是要把她拥入怀中,一个答案在脑海中若隐若现。
“任先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任平生目光顿住,所有的掩饰在这一刻化为了急切与渴望,他不再忍耐,直接将苏青抱入怀里,贴着她耳边的发丝,低语着。
“你早就发现了,不是吗?”
“我没有...”
“你早已知晓我对你情根深种,却还装作不解,如此刻意而又笨拙的掩饰,当真是让人喜欢的很。”
任平生心绪翻涌,他平生第一次如此拥抱一个女孩,甚至可以近距离的观望她眉眼的所有变化。这种沸腾的情感,上千年都不曾体验过。
任平生不愿松开手,理智已完全沦丧,他当真像个少年一般拥抱着自己心爱之人,只克制着自己差点吻上去。
“任先生...”
“苏青,任平生从未牵系过一人,自你出现,此生意义...便不同了。”
“你...”
“留下来,哪里都别走,”
“让我照顾你好吗?任平生可放弃一切,只想跟心爱的姑娘在一起。”
“任先生...”
这下是彻底把苏青吓坏了,她运功想要推开他。然而任平生根基比她高太多,轻而易举便束缚住了她的手,但同时理智回归。
任平生心底泛起苦涩,眼底有隐忍的痛苦。
“你有心仪之人,还是单纯不愿接受我?”
苏青红着眼,像赌气一般看着他不说话。此时,任平生的身后,佛光闪耀,分明酝酿着至高杀气。
任平生依旧不愿回头,他抱紧苏青,避开了赮毕钵罗疯狂带杀的掌风。
“放了她,”赮毕钵罗眼底乌黑一片,杀戮气息犹如地狱恶鬼,再也没有佛者的一丝悲悯。
任平生看的清楚,这个男人也对苏青有意。不过比他还要隐忍,更加可悲罢了。
“佛者,你也有七情六欲吗?”任平生冷嘲。
赮毕钵罗脸色发白,像是被戳到了痛楚,他手中剑气凝聚,抬掌便精准无比的劈向任平生的心脏。
任平生知道这是愤怒,也是挑衅。他一手将苏青揽到身后,一手接下了这个招式。可即便对方深受重伤,这包含怒火的一击,依旧带来不小的威力。
任平生吐出一口血,当下便决定带苏青离开,谁知身后危机四伏,一个熟悉的感觉迎上心头了。
任平生一愣,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会在此时出现。正准备使用单峰剑术时,肩膀一痛,眀意征圣已穿过了他的肩胛骨。
“唔—”任平生再次遭到重创。
他眼前昏暗,却顾不上伤口,急急忙忙的转身想要寻到苏青的影子。
她不在了!
任平生心底慌乱,伤势在他眼里已变得没有意义,他痛苦而又懊恼的看着素续缘拉着苏青逃离他的身边。
任平生不管不顾,忍着剧痛想要追上,眀意征圣已横亘在脖颈前。
“别再往前走一步,否则休怪我不顾往日恩义。”墨倾池语气一贯的清凉。
任平生断断续续的笑出声,有些无力的向后倒退。
他的血从伤口处不断流下,却似毫无知觉。他眼底灰暗的看着苏青,看着将她护在身后的素续缘,随后又看向愤怒的赮毕钵罗,最后才将目光放到墨倾池的身上。
人生百态,回味一番,才知活了大半生毫无意义。若是得不到心中所爱,与死又有何区别。
“圣司,你赢了。”
“我不明白你所指为何?”墨倾池目光不为所动。
“圣司啊圣司,”任平生勾唇冷嘲,“你是我此生见过的,最沉得住气的伪君子。”
墨倾池微微眯眼,表情瞬间如冰块一般凝固了,他的眀意征圣已抵在任平生的喉部。
“你我同为古原争霸的参赛者,今日我就算要了你的命,也纯属竞争无奈,望你能够谅解。”
此话一出,另外几人已知晓墨倾池接下来的动作。
他这是要杀了他?!
“住手,”苏青绕开素续缘,走至墨倾池的旁边。
她避开任平生炽热的目光,对身旁之人道。
“圣司,可否这次手下留情?”
“为何?”墨倾池手中的剑依旧没有放下,而任平生只是看着苏青,对眼前的生死反而置之不顾了。
“他毕竟救过我几次,我想一次性还清了他,从此再不相欠,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你是想...”
苏青化出事先从妖市带过来的瓶子,将手臂上的血滴入瓶中。
她来到任平生的眼前,递给了他。
任平生反应平淡,对于这份恩惠,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你想以此划清界限?”
“你可以选择将它扔掉,但对我来说,已是尽了我最大的帮助,我跟你不再相欠了。”
任平生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接过,将瓶中之血一饮而尽。
短短的一瞬,他回忆了与苏青有关的所有片段,心起起伏伏,沉沦不已。
“当真是治愈之血,治愈了我的全部。”任平生目光深情,意有所指着。
他最后一次,不顾危险当着所有人的面,侵犯性的拥抱住了她。
他靠着她的耳侧,一心一意的告知着,“你可知你的血有毒?救了我,只是埋下一个祸根。任平生此生直至死,都不会放下对你的执念。”
因为...他的命是她给的,他自当为她而活。
苏青瞳孔收紧,猛的推开他,喘着气对其他人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走吧。”
墨倾池也将剑收起,跟着他们一道离开。此时,只听任平生在背后开口。
“我伤势既已痊愈,这旷世穷武也没有参加的必要了,”他将古原玉枢令相关之物扔了过去,赮毕钵罗一手接住。
“古原争霸虽危险重重,你们谁若有兴趣也可参加,或可得到意想不到的宝物。”
苏青没有说话,与众人一同离开。
任平生看着那心悸的背影,在心底无数次的描绘着。
“下次见面,不知...又是何时。”
而在远处,一直暗中跟踪墨倾池这个狩宇仇人的皇旸耿日,运用术法偷听到了一切。他久久都缓不过神,只因得到了一条重要信息。
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有治愈之血,既然如此,他何必汲汲营营去参加古原争霸?若能得到她,便可实现长久以来的梦想。
复活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