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周围的人不论是面上还是嘴上带出来的都是一致的喜庆的,惊愕像一条悬挂在空中的蜘蛛丝,在灯光下反射出一小段闪烁的光,随风上下移动,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到的。
拥挤的人群随着新郎新娘的离开而松散开,让出一条道让新人出去,枫桥他爸被身边包裹着的人们无意互相推搡,比新郎新娘快一步挤出热闹区。
待新郎牵着新娘的手蹭完热点满意的离去后,散开的人群不多时又将缝隙合上,离得近的人高举着手机拍照,坐在其他方位的宾客在新郎新娘走出来时便把视线转移到最上边的斜角,好奇于为何那个角落如此热闹。
不断有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个区域,吸引着更多的人朝焦点望去,吃饭其实也就十来分钟的事,酒席上主要的内容是互相寒暄,顺便谈一谈合作,热点是最好切入聊天开端的话题。
若是有人从最里边挤出来了,总有那么些人会拉住他问一问:你们聚在那儿干嘛呢?
那人若是拍到了照片便会点开图片给其他宾客们看,若是没有,也会基本说明几句,满足其他人的好奇心。
席间有几个贵客认出了照片上的主角,当下四处侦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异常,互相眼神交流了片刻,一人柱起拐杖,最先向热点区进军。
热闹的人们见贵客们往这边走来,再次让出一条道,人群扩散开来,枫桥他爸想挤进去的愿望再次落空。
几位气宇轩昂的中年、中老年伯伯们,一点都不见外地坐在江旭恒一家让出的位子上,慈爱的和小祈佑说话。
下手桌的朝溪站起身看了眼,复又坐下悄声问年璃,“你们都不担心小朋友被拐了么?那群人都是西派的,要是知道他们手里资源没有用了,会把姓慕的千刀万剐。”
年璃淡定地夹着菜,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先吃饱了再说,对于朝溪的疑问,拿起餐巾按着唇,低声答道:“他们有的只是代理权,源头什么时候开放矿主说了算,然而,他们不知道真正的矿主是谁。”
“真正的矿主是谁?”朝溪追问道。
年璃垂眸看了看米色的餐巾,忽然轻咳了两声,似有若无地靠近了一点身旁的人,悄声回道:“你领导。”
说完坐直了身体,继续夹菜吃,问题都回答了,至于朝溪相不相信就不关他的事了。
对于这个回答朝溪是半信半疑的,他心里总觉得真正的矿主不是老师,听说海外屡次发生冲突,都是为了抢资源,他觉得这是姓慕的下的一盘棋,掌控一小部分资源不够,他的目的是掌控住世界上大多数的资源源头。
因为姓慕的他人现在在监狱,以至于这个想法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聚集在过道上的人群在贵宾们坐下后安静了些许,没有之前那么热火朝天,面上配合着应声,心下疑惑。
站在云月身旁的几位宾客小声说到:“那个小朋友是谁家的?”
“不知道。”
“江哥应该知道,最开始是他们一家抱着的,应该是朋友家的孩子吧。”
“没听说他有朋友和那几位有交情,是私下的朋友吗?”
此时里边坐着的人们也问到相同的问题,拄拐杖的老伯俯身慈爱地看着小祈佑问道:“你是跟谁来的啊?怎么把你放在这里了?”
“远航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和他一起玩,”小祈佑很淡定地说,转头看向被江旭恒抱着的男孩,对他挥了挥小手,说:“我们昨天通过电话吧。”
“嗯!”江远航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们是好朋友,要打电话的。”
江旭恒轻咳了一声,打断两个小朋友的对话,对坐着的老人家解释道:“他们以前一起玩过,孩子之间的朋友圈和大人的不太一样,她家大人没有来,是航航一直说要和妹妹一起来,所以是我接过来的。”
江太太坐在一旁帮腔道:“刚开始我们还念叨呢,怎么就他迟到了,后来他抱着小朋友过来才知道。”
几人将信将疑,呵呵几声把话题揭过,复又问起:“家里同意你一个人来?”
“为什么不同意?”小祈佑反问道:“又不是陌生人,远航还说要和我做同桌,可是我不上幼儿园。”
枫桥他爸站在人群后边观望了须臾,主动挤进去,走到枫桥身后,一把抓起后领,拖着人挤出人群,年璃来不及抓住他,三人只好起身跟着挤出去。
又回到熟悉的洗手间,双方对立站着,枫桥他爸气得脸到脖子通红,指着枫桥就骂:“你还有脸回来!还敢到婚礼上来!谁给你胆子过来的!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枫桥扯了扯领带,慢吞吞地说:“我妈的遗物该还我了,还是说你想私吞?”
“你做梦!”枫桥他爸破口大骂道:“你个不肖子还敢要你妈的遗产?你有什么资格要?给我滚出去!别等我发火!”
“你是要私吞了,”枫桥低着头看着地板平静地说:“不觉得吃软饭没面子了?你不是最在乎面子了吗,虽然乱七八糟的情人一大堆……”
“啪!”枫桥他爸气急败坏地扇了一巴掌过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听话过!只会给我惹麻烦!让你去家族企业学习死都不愿意去!你有什么前途!”
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把几人都惊呆在原地,白若兮上前拉枫桥,“你过来。”年璃和景行也帮着拉人,但枫桥就是站在原地不动,白若兮有些急了,使劲一拉,让他后退了两步,“听姐的话,过来!”
“……好啊,你还找了帮手,以为找几个人来就能成事了……”
接连不断的骂声戛然而止,四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原先精神百倍的人倒在地上不动弹了,脸色还是气得通红。
洗手台上站着的人出声道:“你们在干嘛?为什么打起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枫桥看到小祈佑最先开口惊讶道,“那些人怎么办?”
“我说我要尿尿,然后就过来了。”小祈佑说。
四人霎时松了口气,不等他们说些什么,小祈佑指着地上的人问道:“他怎么办?要叫人送医院住两天吗?”
枫桥瞥了地上的人一眼,点点头,“就让他去医院住两天,我回去自己找东西,大不了把房子都炸了,看他能把东XZ哪儿。”
“注意安全。”年璃拍拍他的肩提醒道,一点都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景行默认了这种行为,没有出声,反而是白若兮有些担忧地说:“动静闹得这么大,其他人会找你麻烦,要是只是他一个人那没什么好怕的,怎么炸都行,但是其他人呢,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掘地三尺吗?”
“炸房子很快的,”小祈佑插话道:“只是找宝贝慢,我可以挡住别人不让他们进来,要不我们晚上去,我让他们睡上两天,我们可以随便找。”
说着一手托着腮,状似回忆道:“我们可以瞬移过去,西部我去过,先到酒店,再去老巢。”
“什么老巢,”年璃出声纠正,“我们是去故地重游,顺便带点东西回来。”
小祈佑哦了一声,站在洗手台上闭口不言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要不是这会儿没人说话,还听不见轻微的声响,门外的人似是故意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近,站在门口,不敲门也不喊人。
小祈佑对四人挥了挥小手,表示自己要回去了,剩下四人对视几眼,景行上前抱起小孩,一齐朝里间走去。
云月站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听见里边传出什么声音,伸手拉了拉门把,发现拉不动,走到门边按下紧急按键,叫人过来开门。
他确定里面定是发生了什么,靠在门边等工作人员前来开门,两个员工提着工具箱急急忙忙跑上前,问是这里的门打不开后,伸手拉了拉门把,检查了一番情况。
工作人员对他解释道:“只是里面锁住了,马上就能打开,还请稍等。”
云月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靠在墙上等门打开,脑中在幻想,等门一开,他走进里间去,看见地上躺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颈边冒着温暖的血,顺着地心引力流到地砖上,淌开一朵鲜艳的血花,那朵花慢慢长大,然后一点一点绽放开,用鲜血浇灌出来的花,充满着希望的活力,那是能让灰暗的眼神重新燃起光的……
“啪嗒——”这两个工作人员是专业开门的,三两下就把紧锁的门打开了。
啪嗒一声,打断了云月的思绪,两个工作人员拉开门,正准备盖上工具箱离开,低头便见到一具人体,大约是活的,因为地上人的脸面色红润,全身上下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和血液。
但还是把两人吓了一跳,脸色巨变,云月见状立即直起身走到门前,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见到实际情形,略微皱起眉。
与想象相差的也太大了。
上前两步,蹲下身,伸出手指探了探鼻尖,发现呼吸均匀,看样子只是睡着了而已,也许是突然昏厥,倒在了地上,然后身体自己恢复正常了……这也太不靠谱了。
云月否定脑中的猜想,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起身去里间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回到倒地的人身边,观察地毯上有没有凌乱的痕迹,又查看了一番洗手池,一无所获。
轻靠在洗手台沿上,低声自言自语道:“奇怪,人不是自己晕倒的,到底是谁、用什么方法让他睡过去的呢,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