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平静的声音渐渐开始变得哽咽,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低下头颤抖着上半身,手里紧捏着毛巾低声抽泣了许久,背过身用手抹掉眼泪。
把毛巾放进水里清洗,用力揉搓了几下提起拧干,缓过低沉的情绪,给床上的人把毛巾换下。
握着毛巾坐在床沿抽噎了下,眼中还残留着点点泪水,笑着说道:“我看了昨天内部网上的八卦,星没了就没了,祈佑好好的就好。”
“原来你不傻啊~”卧室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个温文尔雅的少年,靠在门框上淡定的说道,看到坐在床沿上的人眼角闪着点点光,轻笑了下。
走近床边对身侧的人命令道:“你翘班的时间也够久了,去会议室替我会儿。”
“是。”凌霄没有感情的应了声。
转身出门在心里吐槽:我就放了一天的假,昨天半夜还加班了,组织上明明可以放国假的,要不是今年碰上了大规模的迁徙,我现在应该在相亲,朝溪都有女朋友了,我还连个影都没见着……
卧室里一人躺在床上,另两个一人一边背对着坐在床沿上,空气沉默了许久,安静的气氛被短促的铃声打破。
年璃转身翻找了下,巴掌大的屏幕亮着,是定的闹钟响了,指尖划过所有开着的闹铃开关,慢慢的开口道:“你还待在这儿。”
“嗯。”
洗毛巾带起哗哗水声只持续了短暂的一会儿。
“那你的活谁干。”
空气又沉默了下来,景行只是默默的换着毛巾,他习惯于用沉默应对难以回答的问题,其实这是一种拖延战术,只要拖着拖着问题慢慢的就消失了。
半天没听到背后人的回答,年璃侧身看了眼床上的病人,脸上的潮红退了些,看来用普通的物理退烧方法还是有些用的。
景行换完毛巾起身端起脸盆走出卧室,到浴室里重新接了盆开水,伸手探了下水面上的温度,感觉到水足够烫才端回到卧室里。
抱着侥幸心理小心翼翼的继续换着毛巾,只要年璃没开口说可以留下,景行的心就一直半提着,努力磨蹭更多的时间能够待在总部。
两分钟后薛定谔的猫终于消失,年璃大发慈悲的给景行放了假,从此刻起放假到祈佑醒来,人一醒假期就结束了。
景行站在床边不知该做什么,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既希望他快点好起来,又不希望他马上就睁开眼睛,忐忑的心情没有因为年璃开口说话消失,而是在心里浅浅的浮着。
不知是不是研究过人的心理,对心理变化把握拿捏的恰到好处,只需说几句话就能给人压力,要么抗住压力要么屈服。
床上躺着的人闷闷的哼了声,把忐忑的心情迅速提高到峰值,见没有动静后又缓慢的下降,快要降到最低点时低低的轻哼声打破了所有的心理变化。
平躺在床上的人轻声抽泣着,睫毛沾染了透明的小水珠,半垂着眼看向穿白衬衫的人,像个两三岁的小朋友娇声问道:“我哥呢,他怎么不在。”
年璃伸手摸了下额头温声道,“你哥在西部办事,很快就回来。”
“哦。”
悄悄吸了吸鼻子,只用了一小会儿就收好情绪,看向右边的人语气正常道:“谢谢。”
“不用谢,”景行心里既欣喜又遗憾,一想到他该走了就脑壳疼,临别前努力让声音柔和的说道:“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再见。”
祈佑还没有完全好,额头处昏昏涨涨的,凭本能出声道:“这么着急走吗?”
我不着急,上司着急赶我走。景行只能在心里回答道,这种实话当着年璃的面不能说出口,除非他想不开想造反想受虐。
年璃拿过一个枕头给祈佑垫在脑后,语气比平时轻柔了好几倍,微笑着询问道:“你想让他留下来多待一会儿吗?”
祈佑脑子半清醒半昏沉,气息比平常些许微弱,有气无力的把长段的话说完,“要是没有急事就多留一会儿,要是有急事不能耽误了,是临时有急事么。”
“没有急事,”年璃轻松的笑着回答道:“他忙着追女团。”
“我没……”景行立即给自己解释道,却收到了年璃的眼神警告,话说一半后面得填坑,“没急事。”
说完景行在心里叹了口气,脾气早晚被年璃磨没,可CP又不是自己整出来的,那是董事长的锅凭什么要我背,不搭理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
想想觉得自己很委屈,在心里喊道:还能不能友好的相处了!我很冤呐!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了,可我能对不起你什么?!把你关房间?!
年璃和祈佑看着景行的脸色从无奈到生气再到怔愣,悄悄的往身后的衣柜挪步,靠在衣柜门上底气不足的道歉道:“那个……上次对不起,我不该锁门,也不该……抱……咳,我坦白在办公室里还戳了你的脸……总之对不起。”
祈佑用手肘把身体往上撑了撑,后背靠在高叠的枕头上,好奇于道歉的原因,心想:这也是一出狗血剧?话说自己的剧本是什么?现在这情况我在俩人中间……感觉这事老哥脱不了干系。
年璃帮忙给祈佑挪了下枕头,问他要不要喝水,景行见状立即去客厅倒了两杯温水回来,赔着小心的给两人递过去,就差说皇上请用。
祈佑双手捧着水杯放在被子上,感觉气氛很怪异,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种奇怪的情形,回忆起凌晨睡觉前肚子里的坏水冒了泡,看着水杯反思了下,半晌得出结论——这是报应。
年璃见他捧着水杯不说话,以为病情又严重了,温声道:“要躺下来休息吗?”
祈佑微低下头,哑着声音问道:“年璃哥,是不是对你起坏心思的人都会遭报应。”
水杯里的漾起一层层浅波,碧绿的湖面激起雪白的浪花,随百丈高的瀑布顺流而上看去,依稀可见一座黄色的尖顶房子,浓烟袅袅飘向远不可及的天际。
自己是怎么逃离紧闭的房间的?忘了,只记得水很凉,然后被一个年轻人送进了医院。
手指摩挲着杯壁,思绪渐渐从拉长的回忆中抽离回当下,杯壁上的手指停顿下来,“祈佑,你跟我说实话,当年那个人是慕子言吗?”
“什么当年?”祈佑一头雾水的看着床沿边上的背影,轻声无语的吐槽道:“怎么哪儿都有他。”
年璃在心里道:可不是么,哪儿都有他,后来寺庙改建成道观了,名叫清虚观,里面有个假道士…南部地区。
“唉!”年璃把水杯往床头柜一搁,转身面向床上的人伸手捏了下脸,若无其事的说道:“烧退了呢,你身上这么凉要多加件衣服吗,要不穿我的衣服吧,我也想有个儿子啊~”
“……”祈佑暗了下眼眸,双手捏紧水杯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我的剧本是什么了——《我和想当我爸爸的人们》。”
景行靠在衣柜上赞同的点点头,祈佑闭眼睡觉的模样太治愈了,一般都会想:这要是我孩子就好了。若是可以自己也想当爸爸。
年璃捏了脸还不够,接着揉了揉头顶,自言自语的温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张治愈系的脸,只知道长得好看么?”
祈佑端起水杯润了润嗓子,垂眼盯着水杯里晃动的液体,悄声问道:“好看还分系别?”
“对啊,你觉得自己是什么系的?”
“盛世美颜系。”
话题就此岔开,景行感觉自己应该逃过了一劫,往前走到床沿边刚坐下,祈佑又开口问道:“所以戳脸是觉得这个人可爱么?”
我滴个天呐!景行倒吸一大口气,脑中只道完了!真的解释不清了,这个思路方向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吐出一口气在心里自我安慰道:没事,就当没听见,不搭理就过去了。
只听身后的人轻笑道:“捏脸才是觉得可爱,戳脸的意思是——”
年璃眼底划过一丝阴寒,语气淡淡道:“看我不整死你~”
“怎么整?”
“关小黑屋,锁上门,放火烧死里面的人。”
祈佑直觉这句话里有事情,空出一只手趁身侧的人不注意捏了下对方的脸,快速收回手,认真的看着诧异的人,“你也可爱。”
另一侧的人双手交叠扶额,半弯腰眼睛看着地板,怀疑人生中。
卧室门口闪过一个人影,妖娆的靠坐在沙发上,一手绕着头发一手拿着手机发消息,心道:原来不是闺蜜组,又是一个想当另一个的爸爸的故事,但俩人却有着神奇的相处模式。
片刻后,卧室里的响起电话铃声,祈佑接过年璃递给他的手机,滑开接听键,放耳侧静静的听着远方人的声音。
“恢复了。” ̄▽ ̄
“嗯。”
“听说年璃着急得把景行调回总部了~”( ̄▽ ̄)~*
“嗯。”
“大部分网友都见过了。”( ̄▽ ̄)~*
“嗯。”
“景行是不是怀疑人生中~”✧(≖◡≖✿
“嗯。”
“果然人不可貌相,不能只凭外表来判断攻受,现在发现其实年璃是总攻,看来得给景行换一个受了~”┐(´∇`)┌
“你在说梦话吗?”(⊙_⊙)?
“要不安排一下鹤兰跟景行见面,L刚好排在K后面而且俩人还是老相识~”✺◟(∗❛ัᴗ❛ั∗)◞✺
“……”是在说梦话。
“景行有跟你说他的代号吗?”( ̄▽ ̄)
“没有。”
“记忆有恢复么。”( ̄︶ ̄)
“没有。”
“想知道以前的事吗。”( ̄_ ̄)
“不想。”
“那你收集情报作什么。”( ̄~ ̄)
“了解你。”
电话那端沉默了下,淡淡的说道:“以后直接问我,八月初一定回。”
祈佑听到是昨天晚上问题的回答,眼睛弯了弯,声音平静道:“挂了吧,话费挺贵的。”
董事长从床上坐起拔高声量道:“咱家还不差这几块钱话费,俗话说‘外甥肖舅’你还真跟你舅学啊?我跟你说你舅那个人死抠死抠的,恨不得把钱全镶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