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新的一天开始了,清晨的天空中铺满灰色,低压压的云层接近高楼大厦的塔顶,厚厚的乌云中隐约闪现白色的电光。
一阵狂风忽然席卷而过,带走了乌黑的云和隐现的电光,一缕明亮的光穿透大气层,照亮一片天空。
大厦台阶上,十几个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忙碌地铺红地毯,摆弄鲜花,擦拭门框,虽然昨天下班前已经擦过了,有专门的监管者站在一旁不断帮忙指点,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大厦的里里外外重新整理一遍,静候婚车缓缓停在门口。
隔壁市的某大厦,凌霄抱着一堆文件站在会议桌前,欲放下未放下,见昨天还说不去参加婚礼的三人齐齐与领带作斗争。
年璃:“为什么一定要系领带,打领结有点麻烦。”
慕晨:“我不会弄领带,我要变回原来的模样。”
景行:“有领结吗?”
白若兮整好自己的礼服,上前给慕晨系领带,说:“你们到底行不行,昨天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我才不去’,现在又要去了,就两个人有驾照,一辆车两个座位,还剩一个坐哪儿?”
枫桥低头刷着信息,枫姿这会儿还在化妆,难得的空闲时间发信息给他问会不会出席婚礼,字里行间流露出想堂弟参加婚礼的意愿。
枫桥手指点了几下屏幕,回到:我把结婚礼物都准备好了,可拉风了,不亲自到现场送给你,我怎么在他们面前好好显摆一次。
枫姿知道堂弟心里想的实际上不是字面的意思,还是提醒道:容家那边还是比较重视这次联姻的,现场会来不少商界政界上的合作者,他们心里可不舒服着呢,到时见到你说不定会闹,你来前一定要带上防身工具。
“防身,”枫桥把这两个字带着笑意低声读出,“竟然不担心会破坏她的婚礼,还是知道了些什么。”
“咚咚——”凌霄伸手敲了敲桌子,“说好不当吉祥物,要亲自跟进工程,突然说走就走,剩下的事怎么办?”
“当然是由凌哥你处理啦,”年璃抬起眼看向他,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要去给枫桥撑场子,何况就半天的时间,很快就回来了。”
慕晨低头拉了拉被白若兮帮忙系好的领带,跑向会议桌的另一头,张手抱住一脸我不想加班的人,撒娇道:“凌哥你最好了~我们晚饭前一定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婚礼呢。”
凌霄伸手揉乱了小朋友的头发,妥协道:“越长大越爱撒娇,在婚礼上不要到处乱跑,要是碰上什么奇怪的人别跟他们说话,别去人多的地方,万一有人趁人多占你便宜,到人少的地方随便你揍。”
“嗯,”慕晨点点头,“听说记者姐姐又要来三区出差,要准备好玫瑰花吗?”
凌霄:“……”你为什么比我还上心?
不远处传来白若兮的疑惑声,她手下正给年璃系领带,“你上学穿的什么校服?国际学校不都要打领带的吗?”
“要打领带,”年璃微仰着头回答:“每天都是阿姨给系的,我住的地方还有八个厨师,分别做不同国家的料理。”
白若兮捏着领带一角穿过空隙,向下一拉,又整了整领带的位置,对于年璃的话自动过滤掉,拉过景行的领带,让他抬头不要动,一边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边低声吐槽。
“这生活技能……在某方面特别突出就一定在剩下的方面一点都不行么,我怎么就全都会?我又没有老师专门针对指导过。”
景行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是天才,我们是普通人。”
这句无心的话令白若兮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整理好领带的位置,很认真地说:“要是不晕血,我就无敌了。”
“对,你是王者。”年璃站在一旁插话肯定道。
在场的众人对此似乎都没有异议,凌霄在想到朝溪发的视频后,默认了这个说法,毕竟是能开后宫的人,虽然性别上有点……意外。
一行人都准备好了,没有狂霸酷炫的高调起飞,而是选择了最简单低调的出行方式,从飞行总部叫了两个代驾,隐去这一天内的行踪。
在婚车开到大厦门口时,枫桥拿着请帖递给专门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之后没有回头看车上下来的新郎新娘,径直往里边走去。
慕晨走在最后头,在进门前转身看了眼先下车的新郎,对方恰好抬起头看见了他,慕晨出于礼节性地笑了下,一时间,略显嘈杂的声音霎时消失,众人愣了会儿,回过神发现人已不在门口,复又继续婚礼的进程。
过程中多了些男男女女八卦的话,也有沉默不语,心下却记住了方才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的有心人,不过一致都在面上对新郎新娘祝福恭喜着。
里边枫桥端着一杯白开水,充作白酒,用来应付未知的宾客,对站在他身后吃水果的人说道:“你来是艳压群芳的吧,新娘的风头都要被你抢了,简直一红颜祸水。”
慕晨脸颊微红,不服气地回怼道:“是你刚才给我喝了一口白酒,这才红了脸,我原本的样子一点都不妖艳,我是天使颜。”
年璃将他挡在身后,温和有礼的应对着不断上前搭讪的人,景行面对应酬出乎意料的话多了起来,白若兮在几人一脸惊诧的目光下,摆出了十二分淑女的模样,从容不迫的和名媛们从珠宝聊到职业规划。
枫桥一边对陌生的面孔敷衍,一边对被围在中间的人压低声音说道:“我发现你才是王者,竟能逼得我们不得不拿出毕生所学。”
“我又不是故意的,”慕晨端着空盘子略带委屈地说:“平时都戴着口罩,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
“长得太美也是一种错误。”
一道突兀的成熟男声从人群中响起,寻声望去,一个斜落下半边的刘海,一侧头发别在耳后的年轻男子向慕晨举了下酒杯。
慕晨对着那人举了下空盘子,算是打招呼了,对方怔愣了一瞬,紧接着笑出了声,站在原地笑看着被同伴围住的人。
许是待在狭小的空间里太闷了,加上周围搭讪的人实在是太多,慕晨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拍了拍年璃的肩,凑近说道:“我想出去透透风。”
“嗯,去吧。”年璃被搭讪的人潮迟迟不肯离开,烦的有些不胜困扰,立即同意了。接着加了句:“注意安全,包括你自己的和别人的,在婚礼上闹出事不好。”
“我知道。”
说完被众人瞩目的当事人刹那消失在被人围起的安全圈里,一直关注着慕晨的人立马发现人不见了,纷纷四处张望,这令四人松了口气。
原先站着看戏的人端着酒杯,略一挑眉,对于美人能在重重包围之下脱身,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在众人不再上前和枫桥他们聊天后,他不紧不慢地上前和年璃打了声招呼。
双眼含笑别有用心地说:“我叫云月,云朵的哥哥,我妹妹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知道,”年璃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微笑,淡定的回道:“就像喜欢漫画一样,我以前的同桌也很喜欢、很喜欢你妹妹。”
说着眼神有点发冷地扫过云月的脸,明明是温和友善的语气说出来的话,放在云月耳朵里硬是敏锐的察觉出一丝警告的意味。
他下意识地对上年璃的眼睛,清冷的眸中毫不掩饰对他释放出的警示:别打我家小孩的主意,否则废了你。
云月被几道视线警告的有些尴尬,轻笑着缓和气氛,说:“待会儿婚礼就要正式进行了,你们选好坐哪儿了吗?”
“选好了,”枫桥在他话音刚落之时立即接上说,“大概不会和你一排。”边说边回头看,“佑佑去哪儿了,我去找找他。”
景行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眼这个突兀的人,一转身就将他加入防范名单上,据他多年暗杀经验的直觉判断,云月和他妹妹云朵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云朵很单纯,白的像天上无忧无虑的云,云月像深不见底的黑夜里阴冷的月光。
白若兮凭着所谓女性的直觉,在心里给云月拉起了警报,静静地站在斜对面,不过十来秒钟,脑中已想了几十种对付他的办法。
经历过慕子言这种级别的‘人’的气场,对于云月身上发出隐隐约约的阴寒气息,年璃完全免疫了,仿佛俩人正在闲聊天般,微笑着说:“云先生收一收寒气,你手里的酒都快结冰了。”
云月听完这话倒是真装出了普通商人的模样,身上的阴冷气息瞬时消失地无影无踪,把酒杯往桌上随手一搁,端起了一盘水果。
侧身倚在餐桌边沿,一手插起一块切得小巧的苹果,慢条斯理地说:“年总可真风趣,不知那位是什么身份,能让道上人称太子爷的人如此在意。”
年璃轻瞥了他一眼,余光看见枫桥和景行一人一手牵着慕晨回来了,不再搭理云月,和白若兮对了个眼神,俩人直接无视掉还在等答案的人,朝枫桥他们走去。
云月顺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看去,见是之前那个美人,不过现在应该叫天使或者精灵更合适,脸上的潮红褪去,恢复了白皙的面庞。
“喂!”慕晨朝盯着他看的云月喊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大厅里大部分人被突如其来的高声问话打断了正在谈论的事,纷纷看向被枫桥一把捂住嘴的人,眼中划过惊艳之色。
白若兮小跑上前皱着眉说:“傻儿子,你低调点,要是被他们知道你姓慕,还不得提心吊胆一整天。”
枫桥忽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松开捂住慕晨的手,双手叉腰低声道:“姐姐,你看看周围的人的脸色,你一嗓子说出来,他们全猜到了。”
白若兮停下脚步,顿了一瞬,立即回头看向云月,见他手里拿着小叉子僵硬了片刻,满意地笑了。
景行给慕晨整理好上衣,淡淡地说:“其实这样也好,能免去不少麻烦。”
“你确定?”年璃指了几个方向说:“有些人以为是其他穆,比如三点水的沐,那家前不久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