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饭店老板僵坐在椅子上,屏声静气目视女人走近,仿佛迎面走来的是来讨房租的房东,不敢主动开口问来意。
女人善意地笑着,把礼品袋往收银台上稳稳地放下,没说话,对饭店老板点了下头,自顾自的转身朝大门走去,饭店老板也没有叫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出门,一个拐弯,隔着玻璃门渐渐走远,消失在墙柱边。
此后的一段时间内,饭店老板每天心不在焉,精神状态一天天消沉下来,忽闻有人找,会吓得将手里的碗筷掉地上,胆战心惊的出门一看,原来是老顾客出差回来,到他家饭店吃个饭。
时间一截一截消逝,他担心的事终于来了,第二年的一天,家门的门缝塞进了一封信,红色的信封躺在玄关处,封面上用黑色粗墨水写到:务启。
饭店老板捡起信封,快速往室内走去,紧张兮兮地拆开信,翻开折叠的信纸,飞速浏览信上的内容,整个人从平静到惊愕再到惊悚,从不主动的男人在看完信后积极的给女人打了个电话,与女人的联系又频繁起来。
这回变成了男人主动讨好女人,女人闭口不提钱的事,男人觉得只要不向他要钱,剩下的都不是事儿,于是俩人时常一起睡在一张床上。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过小半年,男人瘦了一大圈,精神萎靡,像是被精怪吸了精气,他自己也慢慢发现了身体不对劲,他想和女人分手,但又有所顾忌。
而同时有所变化的还有女人,她变得越来越漂亮,一开始对男人说只是化妆技术更好了,到后来瞒不住了,就对男人说:想要分手可以,一千万,我就把所有照片视频删掉,包括我在内,永远不会出现在你和你家人眼前。
剧情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关,女人终于对男人提到钱了,男人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还是插科打诨,在健康、生命、金钱面前的关键时刻,他还抉择不定。
一个月前的一天,男人在饭店后厨亲自做了包子和粥,想给女人送去,做好后试吃了一口,皱着眉表示不满意,将食物往手边一推,自己去拿了份厨师做的包子和粥。
在装盒前,往食物里滴了几滴无色的液体,送到女人住的地方,殷勤的给女人忙前忙后,说他想通了:明天中午,我就能把钱凑齐。
女人很高兴,心情愉悦的将食物一扫而空,太阳还未下山,女人就按着额头说很困,男人扶着女人躺到床上,看女人熟睡过去,拿出一条绳子,三两下把她手脚绑牢。
待到天黑,给搬家公司打了个电话,说他要往外区寄一台冰箱,当时大家都忙着搬家,对物品的检查没有非常严格,饭店老板又是找的一家评价较差的小公司,大冰箱就这样送出了三区。
饭店老板付了两百五十块钱的运输费,就把女人打发走了。
一个抠门的渣男出轨的故事就到这儿,那个女人现在在三区,我在她身边也放了个分身观察她,想来很快就能知道她是怎么重新回到三区的,她回来要做什么。”
物怪降落到茶几上,安静的躺着,许是说累了,要休息。
客厅内的几人都没把它当成一个故事来听,靠在沙发上各有所思,厨房里飘出鸡汤的香味。
年璃最先动身前去厨房看看鸡炖好了没,不一会儿,端着一碗鸡肉出现在客厅里,对他们说道:“味道不错,你们要吃吗?”
“要!”枫桥扔掉抱枕蹦起身,一溜烟跑向厨房。
老白和景行也起身去厨房,剩下小祈佑坐在沙发上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太小了,到时候吃不到鸡肉只能喝鸡汤了吧。
为了能抢到鸡肉,小孩瞬间移动到衣柜前,变大后换了身衣服,又一个闪身出现在餐厅。
砂锅前,枫桥拿着筷子戳下一只鸡腿,往自己碗里一夹,身后的人一巴掌拍向他的肩,枫桥因夹了鸡腿有点心虚,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惊叫一声。
“你叫什么?”老白有点莫名其妙地问道,“我拍的又不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我揍了。”
枫桥咽了口口水,一手端着碗一手挡住碗内的鸡腿,小心翼翼地挪到一旁,对身后的人笑道:“你们来,我先走了。”
俩人怀疑地盯着他走出厨房,祈佑一个侧身经过枫桥身旁,走近香味的源头,站在一旁等。
老白拿出一个瓷盆,将砂锅里的鸡肉和鸡汤盛出,把锅往水槽一放,打开冰箱取出另一只红色的像鸡的动物,拿刀顺着关节宰成块,放进洗干净的砂锅里,加入调料继续炖。
端着碗站在她身侧的景行和祈佑注视着她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当再次开火时,俩人直接把她当厨神看。
祈佑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惊叹道:“好厉害!就像是在解剖尸体。”
“就是解剖,”老白拿着毛巾擦手,“我爸妈和我哥都是学医的,我要不是因为晕血,也会报考医学院。”
“……学医的啊。”祈佑低头用筷子夹着鸡肉,没有接下去问问题的兴致。
景行盛了碗汤,直接端着碗喝,两三口就解决了,对老白问道:“你也没有按流程上学吗?”
“流程?”老白握着毛巾回忆了下学生生涯,“我从学前班开始上学,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个步骤没有落下。”
“那你怎么这么快就毕业了?”
“我跳级了。”风轻云淡的将毛巾往身后的墙上挂钩处一扔,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上演,毛巾稳稳当当地挂在了挂钩上。
空气有一瞬静默,两道声音异口同声道:“姐。”
门框处显出两个人影,停在大块玻璃隔开的厨房外边,互相对视,从对方眼里读出:你听见了没,他们俩为什么齐声叫姐?难道真正的王者出现了?!
老白对于眼前的俩人叫她姐,整个人都懵了,为什么喊我姐?不知道这样显得我老了吗?小祈佑喊姐就够了,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我才十九……
“姐!”门外传来一声欢快的熟悉声,枫桥捧着碗凑到老白跟前,指了指砂锅,好奇道:“你又炖了什么好吃的?”
“没什么,我出去问物怪几个问题。”
厨房里的人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枫桥扒在门框边欲偷听,里面的三人站在瓷盆前,将剩下的分掉。
祈佑抢先开口拒绝:“不用给我,我这些就够了。”
年璃转头看向右边的人,“你呢?”
“你吃吧。”景行打开水冲洗瓷碗,见身旁的人拿汤勺舀汤,关掉水出声道:“不用给枫桥留,他已经有两只鸡腿了。”
“嗯?”祈佑嘴里叼着一块鸡骨头,抿了两下,伸手拿下鸡骨,“有鸡腿?我怎么没看到?”
门框边的人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的往餐厅走,下一瞬,他身前立着俩人,眼神不善地看着他,“鸡腿呢?”
“呃……”枫桥眼神躲闪,有些心虚的回答道:“我吃了。”
年璃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像是气笑了,“两只都进你肚子里了?”
“没有!”枫桥有些激动的摆手,否认道:“我就夹了一只,真的!我盛的时候就只有一只腿!”
一只鸡,只有一条腿,独脚鸡?独脚鸡的腿比两腿鸡的腿更好,吃了独脚鸡的一只腿跟吃了两只鸡腿有什么区别?
一分钟后,餐桌上三人围着一个抱头蹲坐在椅子上的人,一个个控诉偷吃独食的行为。
景行:“这是给年璃炖的鸡,你把人鸡腿给吃了,你好意思吗?!”
年璃:“你竟然吃独食!说好的让我先吃饱呢???”
祈佑:“我都不知道有鸡腿,见都没见过。”
“……我错了……”
由于枫桥‘认错’的态度良好,三人也没什么话好继续控诉,就此放过他,而枫桥抬头一瞧状况,立马恢复成没事人一样,让三人坐在椅子上歇会儿。
“欸,”枫桥面上笑得一脸灿烂,开始八卦身边的人,“景行对年璃的态度和对我不一样,可以问问原因吗?”
年璃不以为然,景行却直接点头承认,面向枫桥说道:“因为你年纪比我大,不需要照顾。”
照顾?年璃闻言微挑眉,心道:我需要照顾吗?我只是缺一个家政和一个厨师,以前都有专人给做饭的,现在只能吃外卖。
枫桥弯腰将上半身压低在桌面上,面色镇定的悄声说:“你是不是有弟控倾向,因为以前明明比祈佑大,却差不多都是他在帮你,你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发挥出哥哥的用处。
遇到年璃后,你没能从祈佑身上得到作为哥哥的感觉,在年璃身上找到了,这有点类似于情感转移。
其实你内心深处一直是把祈佑当弟弟妹妹看的,但是人家不给你当哥哥的机会,年璃不一样……”
“我哪儿不一样了?”年璃出声打断他的分析,直接对上景行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景行靠在椅背上思考了片刻,从心理出发,确实是如枫桥说的那样,但不能直接说,因为预测不到年璃的反应。
犹豫半晌,正视对面的人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你在情感方面也有缺陷,有时会闹小孩子脾气,所以我才会把你当弟弟看。”
年璃静坐着不说话,视线偏向架子上的绿植,祈佑见他们都不出声,声音有些委屈道:“那为什么现在要当我爸爸!”
三人齐声道:“因为你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