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祭祀这天天气很好!小狐狸任由喜媚带着侍女、小臣,给自己穿戴上织纹禕衣,梳了发髻,带上玉簪,腰坠玉佩。
喜媚扶着王后,坐上络金轩车,琵琶腰悬宝剑,骑着马带着那五百妇人,紧跟其后。出了路门,与桐宫的商王受一同穿过雉门、皋门,朝着祭坛行去。
下了轩车,商王受携着王后的手沿着台阶,登上了圜丘祭坛。身后是两位王叔、微侯启,亚比、亚微,各路殷氏王族。
大巫卜已经带着巫觋、巫咸、巫姑在圜丘祭台上开始了祈祷仪式。
祭台中央燃起了火堆…
小狐狸暗叹,生殉…不知何时能免除…
仿佛听到小狐狸的叹息,商王受捏了捏王后的手,悄声道:“大巫卜说了,生殉要慢慢来,这次已经在减少了!”
商王受记得大巫卜说道:“粮食减少,就需得更多的奴隶来劳作,才能养活我们的子民!生殉…已经不必要了…慢慢减少吧!”
小狐狸轻声应道:“上天亦有好生之德!”
商王受脸上一亮,果然如大巫卜所言,如今的这些人里,最明事理,通晓世情的,是王后!
时辰到了,大巫卜开始念祭辞,商王受和王后上香,两位王叔、各位王族呈上牺牲!
祭坛下,先是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吵闹声,忽的响起了各种动静,还有金戈交击之声,竟是哭闹着打起来了!
商王受和王后一回头,喜媚、几位侍者立即跑到了圜丘边上,一看竟是不能上祭台的殷氏族人,在祭台边哭闹起来,一幅想冲上台阶,却畏于台阶上的武士,敢怒不敢言往上看着。
这些族人里,竟有许多人是持剑而来,而当先几人,手上无剑,有些畏手畏脚的模样。
商王受和王后听了喜媚、侍者的回禀,也走到圜丘边上,只见台阶上耸立着一人,身穿铠甲,手持长戈,从背影看去,是位很是威猛的汉子!
台阶下掉落的几把宝剑,应当是这人击落的。
只见他一手将长戈一横,挡了台阶,大声道:“飞廉在此!何人敢闯?”
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小狐狸立即抓住了商王受的衣袖道:“此人就是飞廉?”也太威武了吧!
小狐狸真想叫声好!这才是真男人!
“对!这就是孤的御者,飞廉!”商王受欣慰道。
“一个御者,也敢挡着贵人!王!这个不妥吧!”箕侯胥余愤愤不平道!
“箕侯难道没看见?这些人持剑而来!”小狐狸也怒了!
接着斥责道:“他们想干什么?这里是圜丘祭台!商王在大行祭祀!他们竟然敢持剑在祭台之下咆哮!谁给他们的胆子?”
比候上前,躬身道:“王后误会了!这些都是殷氏族人,王后或许不认识,他们都是与王一同守护大邑商的族人!”
“比候的意思,他们当中有人跟随王,此次一同出征东夷?是哪位?站出来我看看!”小狐狸不信了,那就看看是哪位勇士!
只见王后朗声道:“台下哪位是出征东夷的勇士?请站出来!我有赏赐!”
一时间,台上台下,都在四处打量,却无一人站出来,比候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很是尴尬…
比候身后的微侯启,冷声道:“即便此次没有跟随王,一同出征,这个大邑商,却是历代殷氏族人,一同守护的!”
“既是一同守护大邑商,为何要持剑冲撞大祭祀!”小狐狸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
“他们怎会冲撞大祭祀!他们是来一同祭祀的,这里供奉的祖先也是他们的祖先!”箕侯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一出声,胡须越发跟着哆嗦的厉害!
小狐狸看着这两位年长的王叔,叹道:“两位王叔不曾佩剑,王不曾佩剑,大巫卜也不曾佩剑,佩剑的侍者都在台下,他们却要持剑而上?”
“好了!”商王受低声呵斥!
众人看向商王受,却发现他神色黯然,正看着大巫卜!
顺着看去,却见大巫卜双手打着手印,在胸前交叉,正举首望天,竟已是老泪纵横,苍凉疾呼道:“请上帝护佑我大邑商!请帝俊护佑我大邑商!”
说着便跪下叩首!
商王受也跟着跪下叩首!
众人急忙各归各位,跪下叩首!
祭祀之后,小狐狸有些生气,自己护着商王受,可商王受却当着众人呵斥她!她也晓得那样的时候,商王受的呵斥不是对她,可心里过不去!
生气了!不想说话!也不想理人!径自回了梧宫!
喜媚急忙叫人伺候着盥洗,小狐狸在浴池中泡的舒服了出来。
却莫名听见一个声音,小狐狸心有所动,静静遣散了身边人,只留了喜媚。
披衣走出寝室,只见一位男子坐在寝室外的台阶上,一身牙色直裾,外罩素纱襌衣,衬着这男子如玉的容颜,廊下细碎的日光,都不如他耀眼。
“银狐哥哥!”小狐狸欢呼一身,奔了过去!
银狐起身,敛衣脱下木屐,踏上回廊,向着小狐狸伸出双手,小狐狸一头蹿进银狐怀里,银狐急忙抱住,拍了拍道:“还这么胡闹!”
放下小狐狸,银狐牵着小狐狸,在廊下坐了下来,回首对喜媚道:“再给她拿件衣裳!嗯!顺道…倒一盉酒来!”
喜媚红着脸,应声下去了!
“银狐哥哥是来护着我的?还躲着不见我!我也寻不到你!”小狐狸皱起了鼻子!
银狐刮了刮小狐狸的鼻子道:“老祖宗不放心你!又想着叫你去闯闯!哪知道你竟是个惹祸精!”
小狐狸不依道:“我哪里惹祸了?我多乖啊!”
“你乖!你是最乖精的!还要我去护着崇国人!真是的!没见过比你事多的!”
小狐狸急忙跪坐起身行礼道:“多谢银狐哥哥!来!我请你喝酒,要米酒还是果酒?我估计喜媚定是拿的果酒!那个好喝!是我才得的!”
果然喜媚拿来了一盉果酒,两支酒樽,还拿来了一碟子腶脩。
两只狐狸吃吃喝喝,喜媚续了几次酒,那两只混不晓得,只一爵接一爵,喝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