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章 贪吃的姑娘
日头渐渐上来,早课的时间快结束了,虽说已用过朝食,可之后的课却不能不去上。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庄里,那脸色叫等在庄子里的荀夫子吓了一跳,训人的心思都不在了。
这二位是怎么看都不太对劲,相对这说话的时候还好,那姑娘方一别过脸去,张良面上的笑就隐没下去。
可张良将人送回荀夫子那里就上课去了,半点留下的意思都没有,荀夫子只得将问题憋在心里,待他下了学,才问出口来。
张良敛着目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出赵熙凌辞行的事。
荀夫子听了叹了一声,次日下棋时便格外认真,原以为这孩子会在小圣贤庄待些时日,没成想今日便要辞行了。
待畅快淋漓厮杀一番,赵熙凌照例一颗一颗认真收了棋,用布擦干净了才放到棋筒里去。
荀夫子这棋子寻常都是由自己这里的小童打理的,如今见赵熙凌如此认真爱护,对她的观感又不止好了一分。
“夫子,今日我便辞行了。”赵熙凌盖上棋筒。
“去哪里?”荀夫子面上看不出挽留之一,好似只不过是寻常一问。
“去赵国。”
“作何?”
“赵国应当是秦国的下一个目标,我想……去做些事。”赵熙凌没说她想去救些人,这些小事,无需宣之于口。
荀夫子听她这么说倒起了些兴趣:“为何不是魏国?”
“信陵君地位稳固又一心向国,魏国与赵国相比,还难写,如今韩国已经灭,连接赵与魏的桥梁已经消失,除非魏国能够说动齐国,否则,没可能穿越秦国的地界儿去帮赵人,再者言,赵国,是秦王为质的地方。”
赵熙凌将利弊一一说了,荀子没想到她如此清楚,一时间心中惊叹,果然物以类聚,韩非认识的孩子可都很不错。
“既如此,便去罢,外头总好过与老头子下棋。”
这话听着有些酸,赵熙凌抬眸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之间那白须老人目光看向别处,面前棋盘空空,想起这两日所下的两局酣畅对局,赵熙凌颇有些明白荀夫子的感受。
人生在世,碰到合适的对手与遇上一个知己一样困难,何况荀子这么大岁数,更是珍惜自己所碰到的每一个对手和棋局。
“晚辈定会前来拜访,到时跟夫子下棋,还请夫子不要嫌弃才是。”赵熙凌笑眯眯的说出这番话。
荀子哼了一声,挥了挥袖子,看着赵熙凌转身出了屋。
“出来吧……”荀子闭了眼,沉声说。
张良缓步从屏风后显出身形。
“今日逃了早课,去在《五蠹》之中挑一段,写篇辩文给我。”
“是,学生知晓。”张良行了拱手礼,回去作文章去了。
荀夫子耳边渐渐没了张良的脚步神,才缓缓叹了口气,张良这种将事情憋在心里的性子也不知像了谁……
韩非终是走的太早,没将能说的都与他说干净。
小辈的事,他一个长辈也不便开口,可看他们这番模样,还不知张良何时能开这个口。
……
赵熙凌因着自己被张良赶走懊恼了些时日,不晓得到底是哪里惹恼了人,连让自己留在庄子里都不愿意,桑海又大又热闹,张良说不准自己留在小圣贤庄,没说自己不能留在桑海呀~
赵熙凌眼睛一亮,桑海又大又好玩儿,她才不会现在就走,好歹也得先玩儿两天!
……结果一玩就是一个月。
这日,张良外出替庄子里生病的二师兄带些少了的药材回去,想着毕竟是吃了药,也顺便在丁掌柜那里拿些糕点,却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她。
他脚步一顿,退后一步,将身形掩在门后,听见那姑娘肆意的声音。
“丁掌柜,您家糕点可真不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嘴里还咬着糖糕,少女的声音软蠕蠕的传出来,张良看到好两个路人往店里头张望。
“嗨!俺是个粗人,可当不起一声您,不过俺这店里的伙食那可是咱桑海城最好的吃食。”丁掌柜说着抚了两下自己那胖墩墩的圆肚子。
赵熙凌看到那上边儿的肉敦敦颠了两下。
她凑近些问道:“怎么说?”
“山上那小圣贤庄知道吧?那些读书人的吃食可是我一手操办,没人说过不好。”丁掌柜颇为得意,两人就像地下人员接头似的凑近了说话。
“喔~厉害!”赵熙凌赞叹道,这两天她都在这儿吃饭,就这样还没将丁掌柜会做的糕点都吃完,她本来只打算停留一个星期,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这位丁大厨还有十种糕点没做出来给她尝过。
“那……掌柜的,你说的那个秋菊金桂糕,什么时候能做给我吃啊?”
“嘘!!!!”丁掌柜食指竖起来,环视了一圈,见没人注意才回答:“我给你做吃食这事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老丁可是有规矩的,叫客人们知道了可不得说我。”
“哦哦哦。”赵熙凌忙应了,又压低了声音,悄咪咪的问:“那你什么时候做给我吃呀?”
张良被她那副小馋猫的样子逗笑了,好险才没出声。
“你想什么呢?如今桂花没开,菊花更是还早,我上哪儿给你做这糕去?”丁掌柜一副你不开窍的模样看着她。
“啊?”赵熙凌遗憾的要命,算算日子,桂花还要十日才能开,她这回不打算赶路,想慢慢走,在桑海留十日,实在是太久了。
“咳咳,丁掌柜。”张良踏进门槛,见小姑娘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僵,没回头,心里叹了口气:“我师兄生病了,来您这儿拿些做好的糕点。”
丁掌柜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药包,知晓是想那些酸甜可口的去药味儿,便亲自去厨房里取了装在精致的食盒里,给他提过来。
还没送到人手上,就见张先生走到那小姑娘一桌坐下了,方才还高高兴兴的姑娘,这会儿也不知怎么了,平平唤了声:“子房先生。”
“怎还未走?又贪食糕点了?”张良想到韩国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少女穿着雪白的裙装从窗子外翻进来,若一只蝶,就此停在了他心上。
怎么不说两个字又要赶她走?
赵熙凌忽然觉得委屈,眼前的人正是长的时候,一月不见似乎又抽长了些,他穿着紫襟的儒衫,含笑看人的时候,便是寻常,也能叫人觉得如沐春风。
她待在桑海又碍什么事?
赵熙凌抿了抿唇,将上面糕点渣渣舔干净:“我明日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