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离开以后,有点静。
夏季的夜,有点微风,会感觉到凉。
我现在就有点凉。
方宗主轻笑一下,微微起身:“我的女儿,没有人能欺负。”
言重了。
我是真的不敢欺负方大小姐。
一般都是她跑来欺负我。
我从来没有还手。也是错吗?
……
爷爷的面色很不善。
他往前走了两步:“我们肖家就可以随意任人欺负了?”
气氛一下变得十分冷凝。
冻结了。
方宗主脸上还带着笑:“你真把她当孙女看?”
夏天晚上,还有点凉。
该不会打起来吧?
`
方,宗主……
你看我的笑,灿烂吗?
我一笑倾城你怕不怕?
……
我用右手抓住左臂,啪地一声就拔了下来。
然后,化形。
银色魔方。
往地下一甩,开始塑形。
小千那个会议室是我教的,我自然也会。
构成,搭建,成功。
一座小小的别墅模样,不大。
方宗主,请。
……
银色的,四周会有点亮。
我们两个的脸上都挺容光焕发的。
他也挺有闲情雅致的,还搞出了茶具,很悠闲。
我就有点懒,毕竟重新塑造一个胳膊和手,有点麻木。
乔老师,很晚了。
这里就我一个人,你们方家的整整齐齐。
总得,说点什么吧?
差不多出出气行了。
`
他已立起:“宗主,不早了。”
方宗主却还在笑着:“肖家主把我们请进来,有事?”
有。
那就是,中秋节后,二十年之约到期,唐麟要把我给你们,没问题吧?
……
他点头。
那就好说了。
他不给,是他失信。
你要是把我先弄碎了,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是花瓶。脆得很。
他还轻嗤了一声:“肖家主你刀枪不入,还会脆吗?”
自然。
我精神脆弱啊。
……
我的右手向上,指尖,一点淡淡蓝色在发光。一闪一闪地,还挺好看。
这是什么,知道吧?
乔老师脸色一下就沉下来了。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
禁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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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蓝色的是芯片,记忆芯片的颜色。
我精神很脆弱的,万一插进去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办呢?
方宗主脸色已经冷冷地,声音压低:“谁给你的。”
自然是……
你给我的啊。
这里只有我和你们方家人,不是你,是谁?
……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而且很温柔:“肖家主这么喜欢血口喷人?”
彼此彼此。
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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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东西,挺好看的。
一闪一闪,照得我的脸上闪烁着淡蓝。
方宗主现在反而沉默了。
乔老师语气温和,他在试探:“那些东西,都在你手上?”
你说呢?
我还没有看。
还请,不要逼我。
……
右手一握,亮光灭掉。
方宗主,慢走不送。有空,过来玩。
`
……
看着一个大笑的人走出去,满喜庆的。
所以,大家心情都很好。
乔老师,你不走吗?
他回答:“我住在学校里。”
哦。
记得了,你是乔玉龙的父亲。
有什么想问的?你看我半天了,我大约不会感觉,是我的美色诱惑了你。
我没有那个东西。
……
他想了好久,问我:“为什么不看?”
很简单啊。
你想,把一柄枪放在婴儿的摇篮里。周围摆点花,假装是个孩子。这把枪就是孩子了吗?
只要我不看,我就还是孩子。
看了,我就是枪。
我是兵器。不应该是这样懒洋洋的生活。
应该在战场上,杀人。
乔老师微微笑了:“你想做孩子?”
不是。
他想让我做孩子。我是他的兵器,怎么用,随他。
`
他想给我一个温和甜美的梦。不希望我进入他那个战火纷飞的世界。
我不知道为什么。
只知道,他要我去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他拿到一个形之使徒,却一直让塑形成一个女孩,在温室里浇花。
其实,挺轻松的。
我喜欢这种感觉。
……
乔老师,南北朝有几个地方一直在小摩擦,是不是?
他点头:“是。”
哦。
知道了。
爷爷?
我没事啊。
方大背头又不能把我怎么样。他把我砸进异界我都没事,还能干什么?
要不要抱我出去?
我都站不起来了。
别。
别皱眉啊,挺吓人的。有外人在,我不撒娇了。你不要这么严肃啊。
……
乔老师很有礼貌,他行了一个很正式的礼:“肖宗主。”
爷爷点了下头,问他:“刚才怎么了?大背头在笑什么?”
乔老师回答得很严肃:“银珑代主一笑百媚生,我家宗主万分倾倒。”
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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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爷爷走出来的时候,也是哈哈大笑。弄得一群人摸不着头脑。
老哥在我身边疑问着:“阿妹,你们刚才在里面做什么?”
这个啊……
说相声。
……
`
人们就是矫情。
当然,现在这个矫情的人是,我。
……
躺在飞船里的大沙发上上被人送回去就有点不好意思。
别人或坐或站,我躺着。
按照任务来说,还不错。
栖霞镇没有市民伤亡,魔界那边五个小孩已经全部解救回来。
老哥的军功簿上又能记上一次大功了。
……
不过,当我看到尘封的时候,就有点说不出话。
下午的比赛报告我看了。
两个人离队,文少又有点蒙。
结果,可想而知。
完败。
中路和右翼缺失,左翼两人抗对面一队白金。
他和小千两个人打得很窝火。
我们第一次打成0比5。
他有点灰暗。
好像,从组队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失败。
`
爷爷……
不,正式场合应该叫肖宗主。
今天多谢。
我能感觉到,你们刚才经历过什么。
拉你们回机舱的时候,能感觉到汗湿了全身。我知道,那时候很险。
……
爷爷点了下头。
小山一般的巨龙并不是一般人能挑战的。
它是城市的守护神。
大家都很帅,尤其是二叔。
二叔颔首客气了下。老哥就在抱怨:“难道我就不帅吗?”
你帅个大头。
掉在我飞船底盘上的剑就你的,还帅?
如果我是你弟弟,一定去检查一下你吓尿裤子了没有。
……
尘封一直在沉默不语,这时候忽然轻声问:“请问,哪一位是伯父?”
伯,父?
他很郑重:“我想见一下我义父肖银珑的父亲。”
`
额……
这,我要怎么解释?
老哥,帮我下。
告诉尘封,我,没有有关父亲的记忆。是空白。
……
有的事情,只是一个坎。
老哥和小千在皱着眉措辞,告诉戴少,我的记忆……
是经过巴别塔操作,很完美的记忆。
记得爷爷,记得二叔,记得自己有个十分逗的老哥。
但,他们不允许我有父亲母亲的记忆。
也就是,我从根本上,不记得。
我不知道谁是我的父亲。
因为,唐麟不喜欢。他不想我有父亲这个概念。
……
爷爷,还有宗门的各位师叔祖……
我们的清风院到了,大家好好休息。
好像有点尴尬。
爷爷离开的时候还敬了一个很郑重的礼。右手抚左胸前,往前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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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封今天有点脾气,大约是因为战队输了。
好像,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
他在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像发现不妥,就盯着窗外。
定国宫外面是一片的树海。
白色的路被淹没在绿色的树冠中。像是叶脉。
夜里能看到一排排的路灯像是珍珠串一样。
远点那个很高的亮银色建筑,是巴别塔。它会亮一整晚。
半晌,他问出一句:“唐麟可以改写你的记忆?”
是啊。
唐麟,是宗主。肩负整个中原的人。
而我是按照他心里的想法塑造出来的,完美兵器。
阿宁的保镖。
他觉得这样是完美的。
我相信他。
我能感觉到,他……
很好。
戴少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今天有着莫名的坚持。他问:“你信?”
是啊。
我没有多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我觉得还是蛮不错的。
感觉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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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爆发了,很认真:“你知道自己这样子,有多悲惨吗?”
会吗?
老哥,小千……
我,悲惨?
可是,我自己的感觉,还满甜丝丝的啊。
悲惨两个字好像和我不搭边。
颜老师说过,凡是有关于疼痛和悲伤的事情都会忘记。人们会有一种单纯的快乐。
不是忘了悲痛,而是,那些事情从根本上就不存在。
不是删除。
而是,被保存成一种分开的独立芯片。蓝色的。
想用的时候可以插进去。然后我就记起来了。
我非人。
机器人按照使用者的意愿来调整。好像,还满合理的。至少,我觉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