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正义”小姐难得露出了这样无措的神情，约翰充满了击败了一座大山般的成就感。

　　他带着戏谑轻声诵念道：

　　“主说，你该是我的骨，我的肉，我的心上所结的——”

　　“请不要取笑我，约翰先生！”

　　“可我听说，圣典是您亲自修订。”

　　“我事先根本不知道这一段！这是阿罗德斯加上去的！”

　　奥黛丽已经从羞涩变成了气恼：

　　“约翰，我应该提醒你一下：倘若你去拜访梅丽莎的家人，你可以被班森嫌弃，但决不能令露丝不满。”

　　“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约翰一下子怔住了：

　　“我……我其实……”

　　“在‘愚者’先生这件事上，你表现出了自己不该有的迫切，你感觉不到吗？”

　　呃……好像真的有……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可能不会去冒惹怒神灵的风险。哪怕我已经推测出那很低很低。

　　难道阿罗德斯大人在塔罗会上说的那些，并非戏弄性质的夸张？我对梅丽莎小姐的在意程度，已经超出了我自身的认知吗？

　　还有，咳，那方面的幻想对象之类的，我完全不记得我做过那样的梦啊……

　　奥黛丽没想太过催促约翰。她拍击双掌说道：

　　“我们还是不说这件事了。”

　　“咳，到了这一步，我想你也明白了，真正来自旧日历史的不是我，而是‘愚者’先生。”

　　约翰曾经从克莱恩尊名的第一句，猜到过他在那段历史中就已经存在。

　　那时他自然以为，克莱恩是以神灵的状态存在的；但知道了他几年前还是普通人后，约翰怎么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的状态特殊，因此由我代替他来接触你们这些‘同乡’；但不论如何，是我欺骗了你们，所以我应该说抱歉。”

　　约翰并不在意这件事。他更多地关心所谓的“状态特殊”。可是即使和神灵是同乡，约翰依然谨守自己的本分。

　　他想了想，问道：

　　“‘正义’小姐，梅丽莎和我提到，她想见一见‘愚者’先生。”

　　“有办法做到这件事吗？”

　　奥黛丽沉默了一下：

　　“暂时不行。你应该也从塔罗会上体会到了，他现在处在奇特的状态中，无法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不过将来会有机会的。”

　　……

　　“‘正义’小姐说，如果你想的话，倒是可以见一见她。”

　　“她很愿意回答你的问题，和你交流一些关于‘愚者’先生的事。”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了。休息室的灯光柔和地洒在梅丽莎的脸上，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好奇地看着约翰：

　　“我感觉到，你似乎有了态度的转变。”

　　“约翰，今天下午的时候，你还觉得，克莱恩可能会冷酷地对待我。”

　　“咳，我确实有过那样的担忧，在我眼中，神灵都是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

　　“但我用另外的方法试探了，‘愚者’先生确实抱有许多人类的感情。”

　　他向着梅丽莎露出了八卦的神色，压低嗓音说道：

　　“你知道那位‘正义’小姐，和‘愚者’先生是什么样的关系吗？”

　　“想一想我们教会的圣典。”

　　梅丽莎愣了一下，猛然瞪大了眼睛：

　　“难道，难道……女神啊！”

　　“他们，他们是那种关系？”

　　“这太好了！不仅班森找到了妻子，原来克莱恩也已经脱离单身了！”

　　“糟糕，这样一来，我去拜见‘正义’小姐，岂不是应该准备相应的礼物？可是这太仓促了，我甚至没法准备完全。”

　　梅丽莎，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时候，表现得像是莫雷蒂家的母亲……

　　约翰想了想，决定陪她一起：

　　“有什么可以临时准备的？梅丽莎，你不妨讲一讲，我可以为你帮忙。”

　　……

　　约翰以为“正义”小姐会像上次那样突然出现在自己和梅丽莎的身边，但没想到这一次，他们被要求按照指示，来到了一处房间内。

　　这似乎是“愚者”教堂的一座小塔楼的顶端——事实上，约翰都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房间。但当他们到来的时候，红铜色装饰着磨砂玻璃窗的房门打开了：

　　“请进。请原谅我不能出门迎接你们。”

　　“啊，你们还带了礼物！这是莫雷蒂家的什么传统吗？”

　　约翰暗自好笑，将自己提的大大小小的包裹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但他发现有点不对。

　　梅丽莎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连忙回过头，发现梅丽莎表情怔愣，嘴唇翕动：

　　“奥，奥黛丽小姐……”

　　你们认识啊……奥黛丽小姐……我好像听梅丽莎提起过。咦，她不是还参加了对方的葬礼吗？

　　呃，看来这只是脱离家庭的手段……

　　梅丽莎好像提起过，自己的扮演法就是奥黛丽小姐教导的。看来，这完全是“愚者”先生在背后推动啊……

　　梅丽莎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你一直在代替他照料我吗？”

　　“唔，准确来说，我也同样将你视作很好的朋友。梅丽莎，我们还是先坐下说话。”

　　“嗯，但是，你没有说错。我确实是按照他的意愿，教给你扮演法，帮助你寻找晋升的材料。”

　　“别误会，梅丽莎，不是他不愿意亲自经手，可是注视着他的存在太多。他不希望这些注视被引至你们身上。”

　　“就连我，后来也因为牵涉了太多存在，不得不暂停与你的交流，将你交托给黑夜教会。”

　　“梅丽莎，我知道你不会怨怪他，但我还是想将这些讲给你听，希望你们之间不要有误会。”

　　梅丽莎点点头：

　　“我明白。我早已直觉地感受到，他其实一直在保护我。”

　　“奥，奥黛丽，我还可以这样称呼你吗？我想知道，克莱恩他究竟还好吗？”

　　奥黛丽笑了笑——是那种很清澈的笑容，并没有什么苦涩：

　　“怎么说呢？这当然不会像他还在廷根，还在你们身边那样惬意。”

　　“但目前来看，我们已经尽到了我们应尽的努力，也取得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结果。”

　　“我相信你也能够看到。这片大陆，甚至这片大陆以外的地方，那么多人们信仰他，那么多位神灵与他交好。”

　　“大家仰赖他，依凭于他的庇护，也将所有他所需要的奉给他。”

　　“所以，虽然他身上还有种种限制，但其实已经很好了。”

　　约翰听到这里，暗自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