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遥赶回府后尚不及用膳,就去看了苏恙。
没有归属的爱到了最后,只会变成一场执着的较量,愈得不到,愈想拼命抓紧,何况他的苏恙与他近在咫尺,他不愿放弃。
她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点,只是仍无血色,他端着碗莲子羹举在她面前,她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很痛,却又不得不换做那副刻薄的嘴脸,“沈遥,你真是个十足的奴才。”
沈遥蹙起眉头,“你敢这样放肆,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忧心你罢了,若继续不识好歹,我不介意再拿出强硬的手段。”
他抬眼,黑眸幽深,“用性命相胁这招大可不必用了,你若再有那样的心思,我便派人去清微镇刨了你苏家祖坟。”
瓷碗被猛地掀翻,苏恙瞪红了眼,“你敢!”
当初悔婚的是她,伤害他的也是她,与她苏家有何干系?
她是怒极,却在沈遥微眯的目光下不敢再说。
三年了,自那个红樱盛开的季节里她抛下他后,她便再也不了解他。
见已经震住了她,他的语气便柔和了下来,望着她的眸里腾起了繁星般的光,“苏恙,我只想和你好好地过活,人生不过须臾百年,之后便是沉于黑暗里无尽的长眠,我不想后悔,不想再像三年前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无法挽留。”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呼吸亦变得沉重起来,她暗暗地揪着被单,直到指甲狠狠嵌进肉里,才说:“我想出去吃,西街那家忘仙楼许久不曾去过了。”
沈遥点头应下,以为她终是有些心软了,岂知从楼里出来后,她又说想喝街头那家酒铺的桂花酿,沈遥拎着酒壶过来时见她难得地向他招了招手,秀美的脸庞上亦扬起了少有的笑,远远看去便像是开在雾气里的花,飘渺而迷人。
一辆马车扬尘而来,苏恙嘴唇张合间似乎要说些什么,他努力想要看清时,她已朝着路中间跑去。
裙裾纷飞,宛若展翅的白羽,他看见她向着那马车跑去。
“不要——”酒壶落地砸开了花,沈遥的惊呼散在了疾风里,他拼命追着,生怕够不着他的阿恙。
终于,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将她抱住后旋身一躲,将将避开迎面而来的骏马。
“为什么……苏恙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的姑娘毫发无损地被他搂着,他的眼泪却接连不断地落下,心如刀绞般疼。
苏恙颤了颤,刚跨过一次生死关头,她还未完全缓过神来,脑子里传来一阵阵的眩晕感。
她是第二次看到沈遥流泪,她知道,他虽表面儒雅但内里刚强,大概这世上也只有她才会狠心地将他再次伤害。
她努力咽下在咽喉里翻涌的酸楚,笑着将心里的痛化为利剑,再一次透过自己的身躯向他刺去——
“因为,我情愿去阴间给祖辈们赔罪,也不愿在你身边苟延残喘。”
仿佛是吹熄生命之火的一阵飓风,沈遥佝偻的身躯剧烈地发起抖来,“可是我依然不甘心啊……苏恙,你早晚会把我逼疯。”
苏恙不语,起身的一刹一滴泪滑落,没入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