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顶不起眼的马车里离开那个小山谷，路上忍不住把轿帘掀起一条缝去看外面的景色。进入冠盖如云的京城，那个声音说，“京城风物，依然如故。”

　　果然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朱雀街口高高的牌坊。青石路上滚滚的人潮。红得像血泼似的宫门。王宫院内纷纷扬扬散落着的梨花。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不同。

　　奚云轩在车前伸手。我没有理睬他，径直自己下了车。脚踩在满地的落花上，总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些不真实。

　　“跟我来。”奚云轩说。

　　目的地居然是御书房下的一间密室。奚云轩屏退左右，带着我从长而窄的阶梯慢慢走下去。密室里没有点烛火，只有嵌在壁上的几颗明珠散射着幽寒的光。

　　走到下面的时候，奚云轩回头问我：“冷不冷？”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很是熟练地披在了我肩上。我这才发觉，原来地上还放了许多冰块。

　　密室正中的石台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仿佛熟睡着的年轻女子，身着孔雀羽线绣成的华服，长发在石台上铺散开来，远远看去，样子有些可怖。

　　我有些吃惊：“这……是宣和公主？”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她，但我清楚地记得：北方的大齐皇帝给奚国国主赐婚的宣和公主，最喜欢在脚踝上挂一串小小的银铃。

　　如今那串银铃挂在一只毫无血色的脚上。

　　她已经死了。

　　奚云轩无比痛苦地点头，“是。”

　　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奚云轩要把宣和的尸身藏在这里，又叫我来做什么。

　　“前天夜里她与我争吵，说要出去散散心，结果不慎跌入荷池中……宁岚，这件事不能让齐皇知道。宣和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他如果知道宣和出事，定会震怒发兵。奚国国小兵弱——”

　　我打断他：“所以呢？”

　　他转过身来低头看我，目光深沉，仿佛想要穿透黑纱望进我的眼睛。

　　“宁岚，我想求你再造一个‘宣和’。齐国的使者每年只会来见她一次，你的傀儡术出神入化，只要瞒过齐国使者的眼睛，奚国便能躲过一劫。”

　　原来如此。照他这么说，奚国倒真的是在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我静立片刻，向奚云轩说：“我的工具箱还在马车上，你去拿下来。我要量一量公主的身形。”

　　等奚云轩出了密室，我走上前去试探地捏了捏宣和的手腕。

　　心里叫了一声“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