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我到府上的第一天,一切都还早。
我想让段尘染渐渐的适应我,把我当成一种习惯,安王府里没有女主人,他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老管家操持,我觉得老管家毕竟老了,总不能事事都能让他称心如意,所以我计划着给他润物细无声的关怀,第一步,就是给他做菜,等他离不开我的菜了,也就离不开我了。
彦华对此反应很冷淡,等我趁着月黑风高,到后厨炒出一盘菜来让彦华试吃时,他本来半黑的一张脸就全黑了。
好吧我承认,那条鱼被我炒断了尾巴,鱼肉也有点支离破碎,最关键的是,还炒糊了。
彦华抽抽嘴角说:“这样吧,你问问大黄吃不吃。”
大黄头一次,像一头老虎一样说:“嗷呜!”我高兴的把盘子端给它,被它一爪子拍到了地上……
我深深觉得我并不是做菜的那块料。
彦华说:“你除了跟着师父在天上作威作福,别的都不怎么擅长。”
我说:“炒不了菜我也可以做衣裳,你看啊,菜一顿就吃完了,衣裳能穿好几天,好几个月,好几年。”
彦华正黑着的一张脸就绿了。
我搓着手说:“你跟他身量差不多,嘿嘿嘿嘿。”
那日后我从街市上挑了几摞布匹绸缎,回到府上以后,我跟彦华说:“他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只要我做的衣裳不太出格,他应该都能穿。”
彦华没理我,只是老老实实的把布披在自己身上,叫我裁剪的时候好做比量。
我拿剪子绕着他转了三圈,下手的时候还是剪坏了,我俩看着那匹布相顾无言,大黄凑过去闻了闻,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走了。
这一幕跟记忆里的一个片段重合,那时我在天上做仙子,无聊时看别的仙子凑在一起绣花样子,一时兴起也给自己绣了一个,彦华问我:“这是什么?一张大饼,怎么中间还漏了?”
我嫌他没眼光:“这明明是一枚金铢!”
他恍然大悟:“哪有人在手帕上绣钱的,多俗。”
我后来就再也没动过针线。
其实我在女红上一直没有进展,大概就是拜彦华所赐,这次我索性扔了剪子坐在地上:“你们想笑就笑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彦华却没笑我,挺委屈的找了块布再披上,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被他逗乐了,爬起来继续剪,直剪到半夜,才算剪出一件模样差不多的长衫。我跟彦华说:“可惜是白的,他应该喜欢青的。”
等长衫勉强缝好的时候,彦华就拉我到后花园里说:“这些花草都有露水,你把白衣铺上,能染出天水碧。”
他其实只知其一。
天水碧不好染,我蹲在草丛里染了好几天,掂量着时辰掂量着水分,才好容易染得有些碧绿色。彦华翘着脚,陪我坐在草丛里等天亮,有时候我累得睡着了,醒来已经被他抱到了舒服的床榻上,所以说起来,天水碧其实是彦华染的。
可是接下来我就发了愁,该找个怎样的借口把这件长衫送给段尘染,即便是我送了,能保证他一定会穿么。
踌躇两日,我想我该对自己有点信心,抱着长衫等在他下朝归来的必经之路上,猜测他待会儿见了这衣裳,该有怎样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