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风山的大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萧华烨回到平卢,面对的却是城墙之上的宣阳公主满拉的弓箭。
夜雪纷飞里萧华烨柔声道:“姑姑,放弃吧,五年前的平卢就不是你可以掌控自如的了。”
他挥手,城墙之上的弓箭手瞬间调转箭头。
宣阳公主将箭头对准萧华烨,雪花落在倾城的容颜上,化成润润的湿意,她良久才道:“我暗中布下今日这个局已经等了多少年了,国师、夏以以、丞相,无一不是我的棋子,”她眯眼轻笑,“却想不到,那个小妖精几次放过你,我信她最后一次,却还是信错了,她竟将你放出了岚风山,不过是一只被下了咒的妖,又能成什么气候?”
她拿出暗黄色的符咒,撕碎的刹那,大声笑了出来。那是她与夏以以的契约咒,符纸撕毁,夏以以自身必将被妖力反噬。
萧华烨眸子微眯,冷冷地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问你父亲,当年为什么听信谣言,就因为我夫君和慕仪皇后的六指,就把他们当成妖孽暗杀,还装成一脸悲伤的样子!”
她说完一笑,手中的箭射向空中,下一秒,宣阳公主跳下了城门。
彼时,岚风山下十万官兵正攻向山头,几千侍卫溃不成军。
抱着瑶琴的夏以以出现在岚风山的高空之上,纷纷白雪做了幕布,她蓝紫色的眸光望向平卢方向,平静中含着些许眷恋,在回过神来时,却满眼肃杀,手指轻动,整个岚风山一瞬间仿佛被下了咒语,狂风暴雪而下,十万大军寸步难行。
那个素日里顽劣的小妖精夏以以,仿佛一个女神立在岚风山之巅,把整个王朝的皇帝和臣子都庇佑在身后,雪花在她身畔打旋飞落。
平卢城下,萧华烨轻声伏在宣阳公主的耳边道:“姑姑,我的姑父、我的亲舅舅,他是因为得了花柳病自尽而死,我母后因为舅舅之死急火攻心抑郁去世,父皇没有因为朝臣谏言而暗中杀死他们,他瞒着你只不过不想你知道,姑父死的那么不堪而已。”
宣阳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大滴的眼泪留下来,紧紧抓住萧华烨的手:“我不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你骗我!”
萧华烨带人心急如焚地连夜赶回岚风山,漆黑的夜被漫天飞雪映亮,岚风山的雪花大如圆盘,十万将士被风雪困在山下。
靠近山脚,他才见那山巅之上,浅碧色衣衫蓝紫色眸子的夏以以,浅笑着望着他,她挥舞衣袖,那些风雪紧紧绕着那十万叛兵,却丝毫不近萧华烨的身。
时间一分一秒而过,他清楚地感觉那风雪凌虐之力渐弱。
萧华烨看着山巅上摇摇欲坠的夏以以,狂喊出让她退下的话都散在大雪里,刺出的剑,剑下喷发出的血,在萧华烨的逼视下十万将士退无可退,在其匍匐投降的一刹那。
夏以以如轻羽般飘落,他踢马跃上山巅,狂风中惨白着小脸,唇边一线血红的夏以以毫无生气地落在他怀里。
萧华烨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子晃了晃才稳住怀里的夏以以:“以以,夏以以——”他极尽努力却抑制不住的沙哑嗓音,隐隐带着哭腔。
怀里的夏以以捂着胸口咳嗽出声,大朵的血沫被咳出,鲜血又溢出嘴角,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伸出右手给他。
萧华烨伸手握住,那手凉的仿佛能结成冰,他极力想捂热,却怎么都做不到。
她轻声道:“萧华烨,我是妖,一切不过是一个幻想。”
他吻了她冰凉的唇,声音里带着痛道:“我知道,以以——不要再说了。”
他第一次发现,叫出她的名字的时候,连心都是隐隐疼着的,总是带着怜惜。
小妖夏以以忤逆地偏过头,固执的说下去:“我做那些事,说那些话,不过是宣阳公主让我接近你,六指什么的,都是我骗人的,所以,华烨,你忘了我吧.....”
夏以以的眼泪从眸子中滑落下来,大滴大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以以,你让我怎么忘了你?我怎么才能做得到?”萧华烨打断她的话,将她更紧地揽在怀中,眼里满是哀伤。
夏以以用左手抚过他的眉间,虚弱着许诺道:“若有来世,我伴你一生一世可好?”
“我不要你的来世,这一世我便要我们在一起。以以,留下来。”萧华烨痛声道。
小妖精夏以以不忍地伸出手指想再次抚摸上他俊朗的眉眼,却在空中颓然滑落,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滴下来,她软糯着声音叹息道:“可是华烨,华烨我真的......陪不了你了啊。”
言尽的夏以以消失在萧华烨的怀抱里,只留下一片蓝紫色的雾气,散在了漫天飞雪之中。
天亮后的岚风山,在日光下银光素裹,十万俘虏跪拜在山下,安景帝安然无恙。
萧华烨找遍了整座山,找遍了所有的水域,再也找不到夏以以。
那个说我陪不了你的人,真的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