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寄奴打着灯笼走近了些,龙翟看清了她,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夜里寒冷只有周荨无助的哭泣声。秦侦跪在她身后,终是无奈的叹息。
龙翟抱着周荨走向他的寝宫,长长的的石板路过去,时间过的异常漫长。石板路两边是氤氲的温泉水,过了石板路便是他的寝宫,龙翟将她轻柔的放在榻上,坐在上面就那样静静的不说一句话。
周荨哭的浑身无力,不停的打着嗝,龙翟大声的叹了口气,抽出衣襟中的帕子给她擦眼泪。她觉得的丢面子打开他的手,龙翟就使了劲儿的狠狠的擦,擦的她脸皮疼,她终于哭喊出来“我不要你管!”
龙翟将按着她的后脑勺,气愤的对她喊“朕不管谁管?”
“我不想你管!”周荨哭的脸通红,嘴巴干干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龙翟偏偏不放过她“你的事朕管定了!”
周荨笑“你自己的国家都管不了,你还管我!”
她大声斥责、埋怨他“你根本就是个没有用的皇帝!!!”
“你!!!”他终是气极了,按着她的脑袋往他怀里,唇就直直地的迎上去,周荨拼命的挣扎却没有力气。反倒是气的眼睛发黑,他得逞的托起她的身体闭上眼睛,两人之间再无缝隙。
终于他放开,周荨握着拳头砸过去,龙翟接过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荨儿,你我一定要这样一直下去吗?你一定要这般对朕?”
周荨浑身颤抖“你知道你在我们哪里是什么吗?你对未成年少女,你......”
“可朕是皇帝,朕可以拥有你!”
听了这话她终于崩溃,沙哑着大喊“你是皇帝,所以你就为所欲为,你弃你的子民与水火之中不顾,你枉费你父皇对你期望,你根本就是个昏君!”
“住口!”他终于怒吼出声,铁掌一般的大手紧紧地钳住她的肩膀,额前的青筋可怖的暴起“你不要以为朕现在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孤女,朕是无能,但也轮不到你来管朕!”
终于生气了吗?
“你没面子了?我触碰了你的底线?那你杀了我呀?像第一次那样把我丢进水里喂鱼,那样你不就重新树立你皇帝的威风了,就因为你是皇帝,所以天下一切都是你的。你的百姓从相信你到不信,你就这样一直守着你的空城啊,守到到你真正的亡国了为止!”
龙翟心中巨震,他面容的城堡终于崩塌,松开她的肩膀,喃喃的说道“朕的子民已经不相信朕了吗?朕当真不配有父皇的期望了......”
守了这么多年的国家,到头来却成了这样一个结果,他年少的时候从未为皇位之争做过多少努力,也不曾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到了皇帝的位子。但那毕竟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是赔上他的一生来守护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没有战乱,没有人祸,只有时间带来的荒芜。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灵魂,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永远被囚禁在这里。
最可怕的惩罚不是杀戮,而是将其困住,死不了,却永生痛苦。
“为什么?”最害怕的那些感觉还是回来了,最不相信的事实还是会发生,他的嘴唇颤抖起来,连带整个身体都开始,仿佛一切开始坍塌。“为什么要这样对朕!”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眼睛流出泪水,跪下来“朕不是无能的,朕不是!”
周荨对此时的他再也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了,她知道他的孤独,虽然他总是高高在上,但他却是一个被孤立的寂寞的帝王。周荨想着或许现在可以找到机会劝解他允许自己帮他找到解开封印的办法,她试着走到他身边,抱着他的头对他说“我还是那句话,你信我可以找到解开封印的办法吗?”
龙翟望着她,脸上逐渐恢复冷清,如墨一般的眼睛望进她的,他拉开她的手。女孩子的手柔软,或许还未长大显得有些稚嫩,握紧,他仍是坚定的说“朕不信!”
周荨心中对他的那些期盼终于消失了,她颓然的和他一起跪在地上,品尝着那份心中的无可奈何......
青黛惊喜地打开门,映入眼的却是周荨低垂着眼帘失魂的模样,试着叫了一声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转身拿着一个东西靠在她坐着的脚边。低低地说了句“姑娘,您上次说想要琵琶,奴婢找到秦将军,奴婢......奴婢先告退了。”
她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周荨望着桌子边的乐器,拿起来抚了抚,望向桌子忽然想到一件事,这里的人基本都是跪在桌子边吃饭等日常的。矮矮的桌子,每个人跪坐在那里,没有椅子。她怎么忽略了这个问题,手中的琵琶是秦汉才出现的,那时也没有椅子,那也就是说明这里有可能是秦汉以后的朝代。忽然欣喜起来,可是她可以知道的历史全是学习乐理得来的,就是她知道一些乐器什么朝代出现的根本对其他的朝代历史一无所知。
高高扬起的心又重重的落下来,即使是知道这些也没有用,封印不解她依旧得不到答案!
秦汉后有的琵琶,秦汉后是什么朝代?三国?如果那个时候多知道一些这些朝代的演变就好了,偏偏她只知道唐宋元明清。对了,唐朝以前是隋朝,隋朝很短,隋朝以前呢?还是或许这个时空就是隋朝也说不定?
“隋朝的开国皇帝,是,是姓杨的,杨坚!”她逼着自己想起来,那么有可能是这个时间的朝代,也或许,是没有被记载史书上的。
“青黛!”周荨迫切想知道答案,见青黛还未走远,大声喊着叫住她。青黛过来弱弱的叫了声姑娘,周荨放下琵琶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青黛,你可知秦汉?可知秦始皇?”
青黛眨了眨眼睛,慢慢的点了点头,周荨又问“那我问你,当今皇帝的姓氏是什么?”
青黛听了舌头只打结“这这这......”
“你说啊!”
青黛低头“仲长......”
“......仲长?”松开青黛的手腕,即使是历史不好,也实在不知道复姓仲长是哪个王朝的姓,那就是说,这里真的是一个史书没有记载的国家了?
“仲长吗?”她喃喃的一遍又一遍重复,跌坐在身后的软席上,原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姑娘,您怎么了?”青黛握着她的手,发现凉的很,心疼的包裹着安抚她“姑娘莫怕,青黛在,青黛陪着您。”
“姑娘,你若想知道一切,不如去问陛下......”青黛望着她的眼睛,扶着她的肩膀,周荨别过脸去,想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就觉得难过。摇摇头“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姑娘若想找到解开封印的办法,您在宫中就只能依靠皇上了,您以后不能再有子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妃子了。青黛没用,不能为娘娘做什么,只是娘娘,您只能靠皇上了呀?”青黛仍然坚持劝她,周荨对皇宫的事不太了解,但总是知道没用子嗣在宫中是很危险的,但是一切都是自己选的,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呆在皇宫里,做皇帝的妃子。古往今来争宠的,后宫里的战争不是在清宫戏里都知道了一些吗?
龙翟正对着案几边的琵琶沉思,香炉氤氲,他微微低垂的下颚优美,伟岸的身体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雕像。幔帐忽然被掀开,赵破奴兴致勃勃的冲进来,嘴巴都快咧到耳边里,高兴的喘着气走到他边上喊。
“陛下,荨娘娘来看您了!”
他缓缓的转身,一只素手搭了幔帐进来,周荨望着他,赵破奴嘿嘿的笑了两声跑出去了。龙翟回转身体,从她进来并无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还来做什么?”
明明不是说再也不要来这里的,为什么不过一天有忍不住来了。周荨走近他,望向他桌子上的酒壶,酒在这里也是稀奇的东西,粮食酿的酒更是,她跪坐在他面前。
“我来这里,只是不想放弃自己的初衷!”没有椅子的时代就是觉得不舒服,总是跪的脚麻,她直了直身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即使是他不信她也得找方法让他相信。“陛下是想我留在这宫中?”试探的说了一句,龙翟仍然没有回答她,目不直视的对着那琵琶,周荨伸手正想去触碰却被一只手抓住。龙翟蹙眉,眼中不悦的望着她。
“是,你母亲的?”
龙翟仍直直地望着她,周荨被那迫人的气势逼的心里的勇气跑了大半,低着头想挣脱他的钳住,龙翟猛的收紧由缓缓的放开。周荨取了琵琶过来,抚摸着它,调整好弦,一曲《梁祝》自然而然由指尖流出。
古乐器中,她最喜欢的便是这琵琶了。小时候被送去艺术学校学习,在学习音乐的时候老师带着她去看乐器,她一眼就选了琵琶。还记得奶奶当时笑着说她太小,拿不起这样的乐器,让她去学管弦乐类的可是她仍然坚持选琵琶。
《梁祝》是她常常练习的曲子之一,今天不知怎么就弹了出来,还记得那时候高个子男孩子还和她个学校,组织的一个少儿音乐会,他们一起演奏的什么曲子有些想不起来了了。只知道她看着他鼓着脸吹笛子的表情特别可爱。一谢了幕便拉着她跑了,还苦着脸和她委屈什么破乐器吹的脸疼死了,一拉起她的手却发现指尖满是厚厚的茧。
等到一曲终了,她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弹了什么,慌乱的望向龙翟,他如墨一般的眸子直直地望进她的。手被他夺过去,他问“这曲子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