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吗?”白凤跟着跃下,伸手抓住她,在他的地方可不想看见枉死的灵魂,两人缓缓落下。白凤护着她,周荨慢慢的睁开眼睛,望向他眼中的湛蓝流光。
是悲伤吗?
白凤松开她,后退,伸出手扬起,白色的光芒飞起,在他的头上形成一个流线型的法阵。他的手腕翻转,运出灵力,表情淡然。
阵已结好,收回手,目光直直地望向她“你真的决定了吗?凭你的力量,根本连一个结界都走不出来!”
“找不到他,我也就回不去了!”摇头,但又很快坚定,笑着说“你也说了,龙翟并不是很坏的人不是吗?”
“原来。”白凤点头,又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人类就是执着,怎么劝都没有用,不过,如果真的到了后悔的那一刻,你可不要哭哟?”
周荨摇头,不悔,不找到可以回去的方法,就一定不会后退!
白凤为她结下的是一个传送带的阵法,越过他的,就可以直接到达迷惘森林之中。在她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又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叫渡浅......”
渡浅?原来不叫白凤,再想回答的时候意识却逐渐消失了......
“你说什么?”手中的琴弦猛地应声而断,在场的几个人心猛然一惊,姚问筠瞪大眼睛紧抿住嘴巴,目光直直射向刘月,龙翟竟然为了周荨不顾整个洵国去了迷惘森林。撑着桌子站起来,到了刘月的面前“那周荨,到底什么来历,竟然让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如今,他连命都不要了?”
刘月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宫外内侍高声唱到“太后驾到!”
姚问筠的眼皮重重的一跳,目光更寒冷一层射向身边的刘月,龙翟刚入了迷惘森林没多久太后就来此,难道?刘月嘴角勾起一抹故作含蓄的笑意,退在一边与众人跪在一起朗声高呼“参见太后!”
眼前在众人的簇拥中前来的一个身着华服的妇人,头戴着明珠金冠,身披一件高颈紫色霏段袍子,面目精致妆容,面带微笑快步向这边而来。如白雪的肌肤,红艳的唇,妖媚的眼睛,却是看上去跟姚问筠相仿的年纪。
这便是洵国的太后,先帝最年轻的妃子。
姚问筠双手握拳,太后近了才盈盈一拜“臣妾拜见母后!”
“皇后不必多礼!”她先轻笑一声,声音还是少女一般的细,上前靠近姚问筠“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该做什么,就不用我交待你了吧?”
刘月:“太后英明!”
“你不要欺人太甚!”姚问筠知道发生什么,龙翟非她所生,从一开始她就不看好他为帝王之位。然而先帝当时并无子嗣,龙翟的出现虽然令人诧异但总是解了无人继承皇位的危机。太后随为后但一直忌惮着一切,现在如今龙翟入了迷惘森林九死一生,想必她是怎么也等待不了了!摇头怒喝“本宫绝对不会交出晏儿。”似乎感到无力,她慌乱的叫了一声“云佩!”
云佩上前唤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此时内室里跑出一个八九岁的男童,望见这边的情形惊喜的叫了一声“皇祖母!”
姚问筠霎时间脸色发白,身子越发的颤抖,云佩心惊的扶着她。太后得意望着她一笑,抚着男童的额头“乖,跟皇祖母离开这里!”
姚问筠慌乱中挣脱云佩抓着她越来越紧的手,望仲长晏扑过去,大喊“你这个贱人,不准带走我的孩子!”
太后猛的接住姚问筠的挥过来的手,眼中神情嘲弄之极,扬手挥在她脸色,在她跌坐地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的扬起下巴“姚问筠,国不可一日无君,你的儿子做了皇上,你就是太后了!”
高兴的抚摸着仲长晏的脸,眉宇间扬起胜利的欣喜“晏儿,以后你便是皇上,是这洵国的主宰!”
长长的裙子拖曳在地,拉紧仲长晏的手,在姚问筠满脸的泪水中离去。
“......啊~!!”她捂着心口痛苦不堪的尖叫出声,伸手徒劳的抓着虚幻的“为什么,我还是阻止不了!”
太后现在将仲长晏扶上帝位,想必早就做好了要当太皇太后的准备,养着一个傀儡皇帝统领洵国。
“为什么都在逼我,那是我的孩子,不要他做傀儡!”忽然想到什么她又笑了起来,手重重的打在地板上“哈哈哈,刘景岚,即使你当了太皇太后又有什么用,洵国始终是要亡的,龙翟一死,我们全部都要陪葬,哈哈哈,即使你得逞了又怎么样,迷惘森林以下,可是龙渊啊!哈哈哈~!!”
整个大殿都是她的笑声,越来越多的泪,越来越绝望。
“你们这群没有脑袋的人,根本就不了解迷惘森林与洵国的真正存在的意义,以为他死了就可以破除结界吗?”
“公主?”云佩被她这幅模样吓到,不知所措的握紧她的手“龙渊,是什么?”
“龙渊?”她的满脸是泪,眼睛狰狞不堪“龙渊传说是一把剑,不过好像这里可不是啊,是龙的巢穴,迷惘森林一毁,必定会惊扰龙渊的力量,到时候,至于不远处的洵国就会沉入海底。我们都会死都会死,啊哈哈哈!”
她猛的站起来,望着宫门那边悲伤的叫喊“晏儿呢?我的晏儿,你在哪里?娘亲不该生下你,不该将你让给刘景岚,致使你迷了心智......”
在这个被封印的国家太孤独了,每个没有希望的明天,处处带着病态活下去的人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样和魔鬼有什么区别。而她的孩子,从小就被那个女人灌输着她所谓的帝王之道,离间她们母子。
“渡浅呢?渡浅一定知道一切对不对?”渡浅是上古神兽,云佩跟着她哭,狠狠咬住嘴巴,姚问筠还是不停的笑“渡浅?他不会帮的,他置身事外,他不会帮助任何人!”
可是怎么办?洵国一代又一代的人都要被囚禁于此吗?
沉睡在迷惘森林的魔族亡灵,势必会与龙翟身上残留的龙渊气息抵抗,到时候亡灵的力量一旦苏醒,就一定会引开龙渊法阵,两股力量强力抗衡。整个洵国的凡人还有命活?
他们,本来就是被上天抛弃的人类罢了!
近百年前,魔族与龙神之争不断,横插出来的洵国根本不值得一提。人性的残缺,背叛,贪婪,洵国皇族之争,无意间引起魔族的注意,介于此来打压龙族,完完全全成了活生生的牺牲品。
战败,被囚,却是求死不得。
死去的灵魂不得善终,终是化作冤魂,在这里徘徊。
渡浅虽是神兽,但他却一心想保护自己的底盘,迷惘森林当时发生的战祸恰巧在他那里,所以结下了强大的结界守护。对外的结界,更是对他产生了奇特的保护之力。迷惘森林不可破,渡浅不允许!
想到这里姚问筠一把握住了云佩的手腕,眼中目光坚定“不,渡浅一定会帮的,他总不会让自己的家被毁了罢?”
只是洵国人大多数以为迷惘森林是祸害,却不知道祥凤渡浅身在其中,这其中套着一环又一环的道理渊源世人根本无知。渡浅一定不准谁人毁了迷惘森林,倘若不是,便不会在此关头不见身影,望向宫中大厅空无一物的鸟笼,云佩搀扶着她起来。
渡浅,你什么都知道,只是如今没有理由出手,对吗?
暗无天日的迷惘森林中,充斥着未知的危险,迷雾瘴气与妖孽横生。龙翟当时望见那巨大的白鸟便知道是白凤,如此便不担忧了,身上摔的有些疼,一惊一喜之后感觉有些累了。盘腿坐在地上调息了一会儿站起来,望向那入口。
“你说你为了找到答案什么都不怕,那我还怕什么?”握紧了拳,毫无畏惧的向前走了“这一次,你便没有理由再离开了!”
我与你,并肩破除迷惘森林!
周荨在一片混沌中醒来,看不清眼前的情景,鼻翼间仍然是腐烂的气息,站起来大着胆子把手往前探了探。松了口气,什么都没有。
只是,太孤寂了,没有声音,只有充斥在鼻翼间令人作呕的味道。没有光,伸手不见五指,好黑。这是考验人心中耐力的了,白凤渡浅果然没有说错,偌大的森林中要去寻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她被送往这里也是随机的,也就是说可能与龙翟的所在的地方隔了不止一个结界。
即使是隔着一个结界空间的距离,那也如大海捞针,不知其所踪。
她是凡人之躯,还能在这里坚持多久。
找死,可是为何还要义无反顾的来呢?
龙翟,这是你欠青黛的,我还是要来找你!
脚步是虚软的,身边什么也没有,没有光,看不见但还是得走。看不见,索性闭着眼睛,由着感觉往前,一步一步,也许她会死,没有体力,会饿死。一切都是未知的,伸手,如果是个注定了的,那接受了吧!
“Evangeline!”
又是那个声音,睁开眼睛,场景忽然转换,光照进眼睛,细白的沙子,还有海浪的声音。低头,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穿上了夏日的衣裙,海鸥的叫声,头顶是一轮热烈的骄阳。
海的味道是如此的清晰,她在哪里?
“Evangeline!”
那声音又喊了一声,她跑了起来,看不见对方,那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她大喊,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
“Evangeline!”
“Evangeline!”
“Evangeline!”
“你到底是谁?”
这般不停的在她脑海中出现,却看不见,她开始害怕起来,是不是幻觉,可是这样的感觉又很真实。不知是那个时空,好累,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前方的海滩蜿蜒,却不知通往何处。
捂住耳朵,不要在喊了,她不想听,她不认识,身体忽然感到很一股巨大的灼热感。随之而来的是硫磺的味道,睁开眼,赫然是红色的潺潺流动的岩浆。
巨大的热量扑面而来,带着张着血盆大口可以吞噬一切的力量,她惊恐地转身,地表却不停的颤抖、下陷、崩塌。眼前的场景又转换了一次,猩红的光亮,仿佛地狱里灼热的火焰,怒吼着毁灭一切。
天空不停的飘落着黑色的灰,地是灼热的,恐怖的热流充斥着呼吸,脚步猛的一顿,她在尖叫中跌落进颤动的岩浆里......
冷,刺骨的冰冷,无尽的孤独弥漫在这里。
终于有了一丝意思,却在呼吸中肺部涌进寒冷的水,无望的挣扎,伸手却什么也抓不到,迷蒙间四处好像漂浮着一团又一团的东西。脚不住的踢着,离她近的黑影被踢开,翻转了一下,却是被泡的发白的、扭曲的、痛苦的人脸。
水不住的被喝进肚子里,心中越发的惊,她刚才没有被岩浆融化却又飞快的被转化到这里来,是幻觉,可是幻觉很真实。
不要怕,幻由心生,越害怕就越痛苦,她紧紧的闭上眼睛,手脚还是不停的挣扎,不住的踢着身边漂浮的尸体。
很恶心,口中的水没有味道,却是彻骨的寒冷。腰间好像被死人的手臂紧紧的抱着,呼吸终于得到畅通,眼前却是挥舞着粗壮的藤蔓,腰间的藤蔓似乎是活的一般圈绕在身体上,收紧。
周荨疼的几乎要崩溃,再也抑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痛苦吗痛苦吗痛苦吗......哈哈哈哈哈.......”尖锐刺耳的声音穿越过来,涌进大脑里,错乱人的神智。“死去吧死去吧,一切都消失消失......”
“假的,这都是假的!”
不要听,这都是假的,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那声音还在继续,无休无止,挣脱不堪......
龙翟望向眼前,满眼望去桃花开的正盛,甜甜的花香围绕,温暖的风照着身心。耳边响起婴孩与女子娇软的声音,这场景甚是熟悉,这是?
踏过落花的路,辗转几个小道,身着白色衣袍的年轻妇人正背对着她轻哄身摇篮中较弱的孩童,纤长柔美的手指轻轻的拍着,嘴里说着最温柔的话语。
“晏儿......”
姚问筠?
那女子身上恬静的气息,这不是刚诞下孩子的年轻皇后吗?
龙翟奇异,却没有往前走去,忽然旁边跑来一个侍女慌忙通报“娘娘,太后来了,说是要将皇子带走!”
“不!”姚问筠慌乱中抱起婴孩,站起来面对快速闯入刘太后众人“太后娘娘,您这是何意?”
刘太后面带微笑,眼光直直射向她的脸“哀家的孙儿,当然得有哀家来带,来人......”
“荒唐!你们!”两个嬷嬷强行将她怀着的婴儿躲下,姚问筠气极“凭什么?”
“皇后,你与苍太医的事,别以为哀家不知!”刘太后怀抱仲长晏,婴孩哭闹撕心裂肺的哭声,她装模作样的哄了几下,啧啧的惊叹“哎呦,真是母子连心呐,可惜了,生在帝王家.......”
“你到底要做什么?还我孩子?”伸手,却被人重重的推倒在地上,刘太后妖媚一笑,携众人儿而去。
龙翟想伸手阻止,眼前场景却虚幻开来,转身,眼前是太后的长乐宫。
正殿上刘太后慵懒之极侧卧在偌大的榻上,如雪的手指轻抚着侍女送来的香茗,眉宇间妩媚勾人,唇剑若有若无的笑意。
重重的宫门被人推开,一个侍女带来牵引着一个小丫头进来,跪在地上向高坐在上面的刘太后磕头。
“太后!”
她轻轻的勾了勾手,红艳的嘴唇吐出一句“上前来,哀家好好看看你!”
小女孩表情懵懂,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怯懦的上去跪着,握住她的手“很漂亮的孩子,多大了?”
“奴婢青黛,六岁。”
刘太后轻声一笑,抬起她的下巴。
“你以后是哀家的人,入了宫,要听话,知道吗?”
龙翟闭上眼,却又闻一声叹息,苍术的声音响起“问筠,我怕,我是等不了娶你了,你看.......”
“不!”龙翟睁开眼,眼前是未央宫中花园,姚问筠伸手堵住他的唇,语气轻声,神色温柔“你与我一起来到洵国和亲,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扑进他的怀里,娇声道“苍术,等仲长龙翟真正爱上我,我就让她处死太后,夺回孩儿。”
苍术怀抱着她,表情却是一片冰冷。
风刮过来,场景却又像被吹皱了一番逐渐消散,琴音袅袅,身在高台的女子面带微笑抚琴。他看见自己身着黑色龙袍坐在众人之上,望向那明媚笑意的女子。
琴声醉人,刘太后却借机发难,声称她不配为皇后。
姚问筠直直望向高高在上的龙翟,忽然娇声一笑,换了手曲子,悠扬曲调一起,没多久上空传来一声高昂的鸟鸣。
众人望向那盘旋在她头上不去的大鸟,惊呼“是白凤,是为祥瑞啊!”
众人齐齐跪拜“皇后千岁!”
“你是白凤?”姚问筠问他,头上步摇轻晃,挑着细细的逗鸟棒逗弄笼中鸟儿。白鸟也不怕她,眯着眼睛懒懒的立在笼中望着他,表情像是在笑。
龙翟叹了口气,转身,周荨在他面前,表情淡淡的望着他,周围树木清风是为观月阁。
“你?”
正想对她开口,却发现她的视线透过他不知在看着什么,眉宇间淡淡的悲伤。
何事让你悲伤?
“姑娘?”是青黛,周荨转过身去,这才仿佛有了一丝气力,欣喜道“怎么了?你们陛下有没有说什么?”
青黛摇头,只是捧上一件衣服“陛下不准你出去,只拿了件新做的衣服赏赐给你!”
“又没有说允许吗?”无奈的叹息,走近槐树下坐着,望向高高的观月阁楼“我周荨也被藏在这里,无人问津了!我算什么,男人的小老婆?”
脚尖轻松的踮起,张开臂膀如翅,修长的脖颈微微偏向一边,轻柔的转圈。一舞终了,青黛在一边高兴的拍手,送上茶水给她。
“你别叫我姑娘,叫姐姐!”说完调笑似得捏向青黛的鼻尖“小妞儿,给姐姐笑一个!”
女孩子间温暖笑意,惺惺相惜。
周荨的身影几乎与周围的夜色融合在一起,身边忽然走近一个人,秦侦手执木笛,周荨转身对上他,轻笑一声“将军不去陪着陛下,来我这处做什么?”
秦侦摇摇头,只顾抬手吹奏。
孤月高挂。
龙翟知道这是幻象,却是他作为一个旁观的侧面看见的,所以再场景再一次转换的时候并未用心去看,一个声音忽然想起“凡人,你不担忧吗?不但忧你们的命运?”
至始至终,龙翟在冷静的看完这一切还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早知道这一切,只是对关于周荨的一切有些好奇,对着那声音答道“阁下给我看这些,不就是想让朕愤怒吗?”
幻有心生,不想为所动便不会被幻境所困。
“是吗?那,这个女人!”
眼前被树藤紧紧缠绕的素衣女子,苍白着脸精疲力尽的低垂着脸,仿佛没有气息——周荨?又是幻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