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母后?”仲长晏突然飞身扑了过来,双手撕扯着她的头发,长发被扯断下来,但也只是微弱的挣扎着,少年的叫喊声撕心裂肺,这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咒语起效了——他得到了姚问筠的魂魄。
“你这个恶的女人,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母亲?
“周~荨?”
空气中散发着草木清晰的味道,乌云缓缓散去,幻境中的森林所有的黑暗褪去,树木高而直树冠茂盛似有胆大的鸟儿惊喜的鸣叫声。一切开始变了,变的很吵,但又是被赋予生机的,草地上蛊虫草慢慢枯萎消散沉入地底,白色的灵魂得到解脱缓缓升上天空。
一切好像又变的很静,所有的声音被拉长,逐渐远离。
一落千年,身处未知的世界,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国度,这个妖魔横生的迷惘森林里,被封印森林,今日终于在散尽神女汐泽力量之后被化解。
他一身玄色龙袍,长身而立,俊逸的五官修长的身影犹如刀刻。好像,他是很好看啊,以前都觉得,只是一直没有这样认真的看着他过。将匕首从皇后的身上拔出,血溅了她一脸,好空,有什么仿佛消失了。
还是会争啊,还是会成这样一个乱局,挡着他与所有的大臣的面杀死皇后,是有罪的啊!她怔怔的望着龙翟的表情,知道好像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迷惘森林的结界被驱散,那么以后的事情就不用想了吧?
“这个国家,不会存在很久!”
那是凌落的断言,如今已经快要实现了。渡浅,她在幻境中看到了他,湛蓝的带着决绝,在与苍术对战的时候,他将噬魂之火送进了他的神体中。
驱散结界之后,渡浅化作凤凰被烈火焚烧殆尽,他到死去也没有离开他的梧桐树屋,他乃上古神凤,却不知来自何处。
站起来,她一步一步走向他,执着染血的剑,脸上再也没有明媚温软的笑意,冷然的开口“我杀了你的皇后,你也杀了我吧!”
“这个妖妃!是你杀了皇后?她虽然做错了事,但罪不至死!”
他艰难的开口“你……”
闭着眼睛抬手,当着众人震惊的面容“将周氏押入大牢……择日......处死!”
她转身,也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对自己。“梁山伯与祝英台,是……假的。”
不过杜撰的爱情故事罢了。
他没有转身,没有看见她回头之后流下的泪,被侍卫带走的时候恍惚想到第一次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疼。可是如今她心中什么都被清空了,龙翟,龙翟,永别了,龙翟!
她好想对他说说以前那个在迷惘森林中坐的梦,不过她不那么像做他的皇后,只要一树一院一双人,还有南烛,多好,多好。
黑暗褪去,汐泽褪去的灵力使得森林之力复苏,这里,在那很久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森林罢了。
“汐泽?千寻?”秦侦睁开眼睛,怀着的感触是如此的真实,头上的阳光下来,明亮而透明的,森林中木的味道。怀着她发际淡淡的女子香气,满足的喟叹了一声“结界被打开了,所有的,什么阴霾都驱散了!我们,都被解救了!我……我好开心!”
“嗯!”
他只听到她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轻柔软糯,秦侦闭上眼睛嗅着她发际的香气,心中好像什被眼前的一切填满,森林中的凉气吹散了身上的燥热,所有的时间仿佛停息下来。
轻轻的推开她,伸手抚着她的眉她的眼,脸,还有嘴唇。指尖下是她温热真是的肌肤,还有她眼中明媚的笑,低下额头抵上她的。
或许是这个吻太过缠绵,闭上眼睛时感觉了她脸上的湿意,他疑惑的睁开眼睛
“秦将军,我也,好开心!”她的声音实在很小,秦侦心中一片柔软,揉了揉她的头发,歪着脑袋看她“是么?你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很累了?”
她笑,用尽力气一般,微微的点头,绝美的容颜透着淡淡的粉,他看的愣住,抬着她的下巴“好,我们这就去休息,这下迷惘森林恐怕不会在困扰陛下了。姜敛那个魔头也不会再来捣乱了!”语气里止不住的兴奋与欢乐,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脸颊下淡淡的青色“不管了,我今日实在太开心,汐泽,我唤你汐泽吧!汐泽,我不管我是谁了,知道吗?我每次和你争论之后我都是自责的。其实你爱的是我,救的也是我,不管音术的记忆我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前世是那样了我又再怎么纠结又有何意义?你是千寻是汐泽,我都不在乎,因为那是你!你…..你不要哭!”
她慢慢的摇头不说话,笑颜中眼中柔光渐深,泪水划过脸颊落在下颚又滴落在他的手臂上,他抱着她又吻了吻她的额头继续说着“汐泽,我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秦侦所认定的那个女人!陛下给我的那个女人我不会要,你信我,我从来都没有进过她的房,许是上天在考验我,你说对不对?要不然怎么会让我们经历这些,不重要了,那些记忆。我只有你,也只要你。迷惘森林的结界已经全部打开,各大重要的渡口想必不久之后就会开通,东洵真正面世的时刻不会太久,到时候……我去请辞陛下,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出去看看,还是许久的时候父亲带我去过外面,之后他战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别一直这样笑,是不是,是不我太啰嗦了?你觉得好笑?”
“其实我是很啰嗦,只是你不要太烦,因为我也会害怕,汐泽,以后我要再对你使性子,你就用仙法打我!可是,可是我听说你上次为我该了命格伤你你自己,我还听说你会变成凡人。这样也不错,是不是我们就可以……”
一直都是自己在兴奋的说,她却是认真的看着自己,此时忽然想起什么,心脏猛的颤抖了几下,越来越不安“汐泽,你的姥姥说你没有灵魂,若是强行改变凡人的命格是会毁去你的仙元化作凡身,你是不是…..汐泽?”
仿佛喉咙很干涩,略带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复又望着他温柔的笑着,伸手梳理着他微乱的发,他的衣服在战斗中都破了,使出幻术为他化作一身衣服,是他平时爱穿的素蓝色衣裳,白色的里衣淡黄的滚边花纹。很普通的样式,却是她最喜欢看的,掌心下是他真实的心跳——真好。
可是以后会怎么办呢?
以后…..
“不要蹙眉!我不喜!”伸手揉开她的愁绪,她微愣后了然一般笑着,摇头表示她以后不会了。揽她入怀,嗅着她的味道“汐泽,千寻?呵呵,我们两世都遇见了,真好!”
抚着她的发髻,在她耳边低语“我听说,音术和汐泽,还有一个女儿……是么?”
听到女儿之后她似乎微颤了一下,他疑惑“没……有吗?”
“是…..”灵力亏空,仙灵散去的太多,支撑到现在已经太过辛苦了,刚吐出一个字胸膛就传来巨大的钝痛,艰难的呼吸了几下,再也忍不住拖着他的手往前走去“一直都在听你说,我都没有机会开口,我们去找蓝绫吧!”再要求多一些,找到她续集多一点灵力,再多陪他一些时间,再多一些时间就好!
“……嗯!!”腿部似乎太不争气,身子虚软间向旁边倒去,秦侦眼睁睁看着她倒在地上,不知道何时他们身处森林之外了,天际灰蒙蒙的,不知何时飘起了白色的雪花——以前,这里好似不怎么落雪的。
远处箫声响起,好似很远,又好似很近。曲调婉转哀鸣,似在述说着什么,曲子有些熟悉,那是每次蓝绫在送魂之后所吹的安魂曲。
“汐泽!”真的吓到他了,他微颤抖着双手抱起她,忍住心中的不安抱起她,她闭着双眼好似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若不是这样,那她为什么会哭的这样伤心。颤抖着睁开眼睛,那双美丽的眸子承受了太多,柔情、不舍还有爱恋。
摇摇头,抱着她,指腹摩挲着她的脸,怎么会呢?刚刚她还是红润的脸颊,带着明媚的笑意,她这样美,即使是生气都会让他舍不得移开双眼。
“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累?我抱着你,汐泽,你吓到我了!你方才……!”
“~嗯,咳咳!!”她蹙着眉呕出一口浓血,血飞溅起来喷了他满脸,仿佛是什么已经改变不了了,向以前的那样,血液落在脸上依旧是热的,可是有什么好像是真的失去了。
他强笑“你,你是在考验我对不对?上天?”抬头,他惊慌失措,眼见着她呕出的血越来越多,没有仙灵与灵魂支撑的肉体只会是行尸走肉,她不愿变成那些的只能是以生命为代价“不……”
如果是过错,那谁没有?但是为什么都要是她一个人承担?
“……你放心吧音术哥哥,我是汐泽,永远都是你的汐泽!可是我呀,现在真的好累了,我不想再努力下去了。音术,你忘记了一切也好,记不得只会有些疑惑,但不会痛苦。我要走了,但我不想等你了,这么多年了…….我的执着已经用光了。陛下给你找了个姑娘,真好,起码她是一个真正的人,不像我,没有灵魂亦不能和你白头偕老!”
“你给我机会,你说过的?”他摇头,满脸的泪水,记忆呢?该死的,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一丁点儿?
“我不在乎,不在乎你不是真正的人!你会好的,答应我,让我有机会……来爱你!”
“太晚了……来不及了,苍术回来了,他是梵歌。音术,上辈子他还欠你一条命,该是让他还的时候了!”或许是太痛了,她使劲儿的讲着,额头上是青色的血管“你与他,终是……姥姥,那个孩子,叫做白蔹,蔹儿,怕是已经得道,我辗转了许久……没有!”怔怔的看着越来越透明的指尖,秦侦的目光随着她看去,带着无尽的绝望“没有找到,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可是你信我,音术!”意识越来越模糊,今生……怕是。
“音术,秦将军,太苦了,以后……我不要再遇见你了,不要……”不要再认得你,不要再爱上你。那样,就不会再花上千年万年的孤独,去寻找你。放开你,做我们自己。
可是下辈子,下辈子还要多久才会出现呢?
凌落的紫萝花落下,还要执箫吹颂的蓝绫,雪越下月重,满世界的银装素裹,她紧闭上双眼任他怎样呼唤都不会再睁开。
“汐泽,汐泽!”他的声音带着急切,可是越来越多的是空洞和绝望。
“终于,还是没有赶上!”凌落微微一叹,望着白雪中白衣卷发执箫的女子
“死了就死了!”凌落忽然一笑,那声音仿佛在秦侦的心口上狠狠的又撕下一大块肉,带着皮肤淌着鲜血。
她重重的放下手,眼中泪水翻滚下来,紫萝花瓣飞落,毫无重量的落落。
“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这样的人,死了连个骨头也不会留下。”
秦侦的心终于碎成一片一片,再也不能拼凑。
“这样也好,看不见,也不会睹物思人,不想念,就少些痛苦了。”
“秦侦,你们终于是要相互煎熬的!”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张开手掌,冰凉的雪落在掌心。
汐泽,终于还是和她的族人一样,雪凌花入世不长,待品尝人间真情苦,却终魂断红尘世家中。
若只是平常的凡人就好了,她将白蔹抽出魂魄之后投生凡胎,再后来听说她已经得到,大约已经不记得汐泽王后这个母亲了。也好,没有了牵挂,可是,她们却再无缘相见!
“你还这个世界吗?还是我穿梭了时空,再也遇不到你了!”
回头看着秦侦,他不过是抱着一个空落的形状跪在地上,雪重重的落着,逐渐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