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江嘉祺还没有来得及回自己的公寓,江嘉彤的一个电话就把他招回了家。
“哥,妈妈身体不舒服,你快点回来吧!”
他还没来得及问明情况,妹妹就挂断了电话。他十万火急地回到了家中,推开门,母亲和妹妹悠闲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没有人不舒服,也没人着急。
“妈,你哪里不舒服?”他还是上前询问。
潘月兰没理会儿子,继续看电视。江嘉彤倚靠在母亲身边,瞟了一眼哥哥,然后心虚地低下了头。两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丝的紧张。
“妈,你怎么又这样?”江嘉祺知道又上了妹妹的当。
江嘉彤这一招召唤哥哥回家的方式,屡试不爽。江嘉祺不是不怀疑,只是他从不愿意拿母亲的安危当儿戏,不管真假,他总是第一时间赶回来。
“坐下吧!”潘月兰威严地对儿子说。
“妈,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江嘉祺欲离开。
“哥,这还是不是你的家啊,妈还是不是你的妈啊?你不管不问啊!”江嘉彤叫住了哥哥。
他从没有不管不问母亲,母亲的生活费,服装费,医药费,旅游费,一笔一笔的费用他从不吝啬,大大方方地给,一是他孝顺母亲,二是他经济条件允许。但是妹妹说的没错,这个家他不愿意回。他对母亲没有恨,也没有不满,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嘉祺,我知道你讨厌我?我老了,招人讨厌了,你们都不喜欢我!”潘月兰开始了她的唠叨,“你爸爸去世的早,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你们兄妹拉扯大,把你们养育成人,我吃了一辈子的苦,受了一辈子的罪,我向谁诉苦去?我儿子现在不理我,不睬我,把当成陌生人一样对待,我找谁说理去?”
“妈,我从来没有不理你!”江嘉祺无奈地坐下。他从不想和母亲辩解什么,母亲的文化水平低,有时候胡搅蛮缠不讲理,他作为儿子难不成真的要和她理论?
“我说什么,你都要反驳,不是吗?你翅膀硬了,我说的你都不听了,好啊,你有本事就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潘月兰一贯蛮不讲理。
江嘉祺沉默了,他唯有闭嘴才能打消母亲的唠叨。他已经是30的人了,不是妈宝男,却还是被母亲掌控着。
“这个家,你是不愿意回了是吧?那好,你以后就不回,我就搬回老家去,老家还有两三亩地可以种,我回家种地去,一样可以养活自己。别人要问起来,我怎么回去了,我就说我的白眼狼儿子不要我了,不养我了,我没办法,我只能自己种地养活自己……”潘月兰絮絮叨叨地嚷着,声音之大,盖过了电视剧里的声音。
江嘉彤一双眼睛始终停留在自己刚做的指甲上,双耳自动屏蔽了母亲的唠叨。反正母亲不是针对她,她可以独善其身。
“我知道你恨我,你怪我,我把你的家拆散了,我把你的媳妇赶走了,你恨死我了,对吧?儿啊,我是为你好啊,那个女人,她根本就不配做你的妻子,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媳妇啊,你纵容她,你包庇她,又怎么样,她就是做不好一个媳妇的本分,她就不配做我们江家的媳妇……”潘月兰声音更大了,提起那个女人,她的气更大了。
“妈,如你们所愿,我和她已经结束了,你别再诋毁她了……”
江嘉祺可以忍受母亲对自己的无理取闹,对自己的怨言责备,却无法漠视母亲对那个女人的误解。他暼了一眼慵懒的江嘉彤,多希望她能为曾经的嫂子说一句话,可是他失望了,妹妹审时度势,明哲保身,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嘉祺,你到现在还在为她辩解,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你知道她以前在这个家里是什么样的嘛?你知道我忍受了她多少嘛?你知道……”潘月兰恨自己的词穷,她吃了没文化的亏。
潘月兰尴尬地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词穷,却瞧见了儿子的心不在焉。
江嘉祺心里知道母亲对前妻的苛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他的印象中,顾清影从未做过不尊重母亲和伤害母亲的事情。可能是有史以来,婆媳关系就是对立的吗,婆婆总能挑出儿媳妇的一堆毛病。
江嘉祺突然想到古乐府诗的《孔雀东南飞》焦仲卿和他的妻子刘兰芝,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母亲偏要拆散他们二人。两个苦命人最终共赴黄泉。可惜,他和顾清影从未有过,岁月静好,琴瑟在御!他们的分开,也不是母亲所为,但若说和母亲没一点关系,也不对!
很奇怪,他和顾清影没离婚前的关系很奇怪。离婚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还没有总结过两个人的婚姻问题到底出错在哪里?他对她没有爱吗?不是,他从前深深的迷恋她,暗恋她!
“儿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潘月兰的愤怒渐渐转化为苦口婆心,“你现在已经恢复自由之身了,该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才是啊,我还等着你生个大胖小子,我带孙子呢!妈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了,乘着身体好的时候给你多带带啊……”
“妈……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你不用操心!”江嘉祺无奈地说。
“我不用操心?我不操心,我们江家就要绝后了,你看,跟你差不多的人,孩子都上幼儿园了,还有的二胎都生了,你呢?现在啊,生孩子的女人都没有,我怎么能不操心呢,我死了以后去见你爸,我怎么跟他交待,啊?”潘月兰俨然一家之主的神色。
潘月兰的话刚落下,江嘉彤忍不住笑出了声。
“妈,你太小看我哥了,想要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可以排一条街的队伍……”
江嘉祺白了妹妹一眼,“没你的事。”
“你笑什么笑,你以为你好哪里去啊?你呢,二十大几了,不知道找个好男人嫁,你想什么呢,你不知道三十岁的女人想要结婚,有多难啊,男人会嫌你年纪大,要不然就是怀疑你身体有病,你跟你哥哥不一样,结过婚的男人是香饽饽,体贴,疼人,懂女人,多少女人上赶着抢呢!”潘月兰把矛头转向了女儿。
江嘉彤后悔自己的轻笑,引来了母亲的数落,不过,她可不是哥哥的性格,可任由母亲批评。
“妈,你就知道埋汰你女儿,我优秀着呢,追求我的男人多了去了,我就是看不上而已,我可不会随随便便安排自己的一生的,你就别管我了!”江嘉彤甩了甩头发,自信地说。
“你就是眼界太高,挑男人挑花了眼,挑得年纪也越来越大,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噢,‘大龄剩女’,对,你就是!”潘月兰为自己说出的这个新潮词激动不已。
“好了,妈,别说我了,是你叫我把我哥喊回来的,说有事对他说,你赶紧说正事吧!”江嘉彤快速地摘开了自己,引着母亲把矛头指向哥哥。
“我哪件事说的不是正事!嘉祺,你还记得小时候的蓉蓉嘛,那姑娘长大了,特别招人喜欢,我上次回老家看见她,嘴巴可甜了,听说还没有对象……”潘月兰话意很明显。
江嘉彤不待哥哥发表意见,抢先说:“不是吧,妈妈,那个蓉蓉啊,小时候那么胖,我们都叫她胖妞,你要把她说给哥?妈,你确定是爱哥哥嘛!”
“你这孩子,人家蓉蓉小时候是胖一些,但女大十八变啊,现在出落的水灵灵的,漂亮!她的屁股大,肯定生儿子,胸也大,以后哺乳……”
潘月兰的话没说完,江嘉彤又噗呲笑了,她白了冷漠脸的哥哥,笑道:“哥,妈给你找的是什么?母猪?”
“江嘉彤,你到底还是文化人吧,说话跟农村妇女有什么区别,怎么说你未来嫂子呢!”
江嘉祺的一双眼睛移到了母亲饱经沧桑的脸上,他现在没时间感慨母亲一生所受到的苦难,他能考虑的只有自己将要被母亲炮制出的苦难。
“妈,八字还没一撇,你这样是不是太心急了?我说了,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考虑的,况且,我现在离婚没多久,我想先冷静一段时间,等我想清楚了……”
“想清楚,你什么时候能想的清楚?我知道你忘不了那个贱人,你一心想着跟她复婚了,是不是?你就别做梦了,她背叛了你,对你无情无义,你还想着她干嘛?”潘月兰再一次怒吼起来,从沙发上弹跳了出来,冲着儿子大喊,吐沫横飞,“她休想再进我江家的门!”
江嘉祺无视母亲的咆哮,擦了擦脸上的吐沫星,淡定地说:“妈,请你留点口德,她不是贱人,以后别再这样骂人!”
“嘉祺啊,你是不是傻啊,你怎么能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我和你妹妹亲眼看见那个贱人和别的男人去酒店开房间啊!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做我们江家的媳妇啊,嘉祺啊,我是你妈啊,我当然是为了你好啊,我怎么可能骗你啊!”
江嘉祺忍受着内心的愤怒,他已经不止一次听母亲这样说了,可是,他不愿意相信,除非他亲眼所见。
“妈,我的事不用你管!”江嘉祺说完,便起了身,走出了大厅,向正门走去。
“江嘉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你,你……你要气死我啊!”潘月兰冲着儿子的背影大叫,却无办法。
“哥,你为什么还维护那个女人,是她背叛了你,她给你带了绿帽子,你居然还能原谅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江嘉彤起身喊道。
江嘉祺没有理会两个女人的话,开了门离开。
这个家,早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只有无止境的抱怨,憎恨,他还回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