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江嘉祺不便说,比如说,他的妹妹当年为了拆散顾清影和贺宇轩,使出了一些列的卑劣手段,又比如,贺宇轩当年怀疑顾清影和他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江嘉祺知道了真相,可又是当事人,他实在难以启齿,又难为辩解。一个是他的亲妹妹,做出这种卑劣的事,他也脸上无光,难辞其咎。一个是他的好哥们,怀疑他,让他心中悲凉,他虽然没有谋夺哥们女友心思和行径,但最终的结局是一样的——他娶了顾清影是不争的事实!
“贺宇轩和我妹妹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哥哥的也管不了妹妹,确实是败笔啊!不过,看着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有病,我妹妹一个人带她东奔西跑,四处求医。”
“什么病?”同样作为母亲,她对嘉彤的孩子的关心是出于真心。
江嘉祺摇了摇头,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顾清影也并非有意想要探听他们家的私事。
“我也是母亲,我能体会到做母亲的心情,嘉彤她,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能怪谁呢,还不是她自作自受?她当初如果不搞出事来,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算了,不提她了。”
交通拥堵的情况有所缓解,车速渐渐加快。他算了一下,再有不到20分钟,也到江家了,到时候,他再也找不到理由留下了吧?这不到20分钟的时间,就是他和她最后的相处时光吧?
“我那天看到你们一家三口了!说真话,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放下。也好,有人能照顾你,和你共同养育孩子,我……我真的很羡慕……清影,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当年是我品行不端,跟别的女人……”
江嘉祺突然提及旧事,让顾清影毫无防备,她以为这件事,会烂在他心里一辈子,没脸提及的。
“你别说了……”
“让我把话说完吧,反正对你和你的家庭,你和你丈夫,还有女儿的关系,也不会有影响,而我只想告诉你一个真相。”他固执地说,“就算是死,也死的明明白白,毫无遗憾!”
丈夫?什么丈夫?她没空去细想这个词,因为有更吸引她的词。真相?什么真相?她心中大惊,难不成当年那件事是个误会?不可能,如果是误会,他早就会跟我解释啊,又何必等到今天。
“当年……我确实和黄鹂……她说的是真的,还有视频……”他顾不得羞耻。
她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痛,虽然时隔多年,听他谈起那档子风月之事,她还是难以承受。明明已经不爱他了,明明已经离开他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放下?原来所谓的云淡风轻,无欲无求,都是假象啊!她顾清影只是个平凡的女人,会嫉妒,会怨恨!
“算了,都是旧事,我们也早划清了界限,没必要再说!”她掩饰着自己的失意,又故作轻松地说,“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们,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吧?”
“清影,你听我说完,我和她的事发生在我们离婚之后,我那时候只是头脑发热,我……我知道没脸提这个事。”他懊悔地拍了方向盘,“但是我想告诉你……”
“我并不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情还是性?”她假装无所谓,轻轻一笑,“都是成年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清影,我,我是中了别人的计……”
“呵,这就是男人,自己犯了错,全都是女人的不对咯?算了,江嘉祺,我四年前就不想跟你谈这个事,我觉得丢人,现在倒好,时过境迁,我们还旧事重提?是不是太没意思了?路况不好,你专心开车吧!”
顾清影抱紧了自己的身体,一心看着窗外,想以此来分散自己的心,可是越是这样,越是难以平静。当年的那一幕幕又一次次出现在她的脑海。
江嘉祺终于闭嘴了,他确实没资格再提及旧事。他爱的女人早就有了幸福的家庭,他又何必再去扰乱她的心神。
快到江家时,天已经黑了。顾清影让江嘉祺把车停在了巷口。两个人在巷口分别。
“再见!”她神色平淡地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祝你幸福!”
“清影……我也祝你们幸福!”他心有不甘,还是假装豁达,挤出了这句话。
“好,谢谢!那我走了!”
她转过身去,表情也变得不自然了,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忧伤。
“等等!”他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又意识到自己的莽撞,慌忙放下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没再言语,也没责备他的无礼,提脚向前走。
“那个,等一下……”他又一次喊她。
她停下了脚步,等着他的下文。
“那个,有个东西,我想问一下,是不是还在,如果还在,请你还给我吧!”他说,“想必这个东西对你也没有什么用,没什么意义,不如就还给我吧!”
她疑惑地转身,“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说:“是……是一个平安福,当年是一个红布袋装的,里面有个银片,上面刻有‘平安’二字,时间有些久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顾清影再一次怔住了,她当然知道他嘴里说的平安福是什么东西,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除了她自己再没人知道。只是这个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个东西不是贺宇轩当年送给她的吗?他怎么会知道?等等,他说是他的东西?还给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这个东西,还在不在你那里?时间有点长了,我真怕你丢了,如果,真的丢了……也没关系……我想着,可能还在。我们这代人,都念旧,怀旧,对小时候,少年时的物件,十分珍视,一般不会轻易丢弃……没关系,如果真的丢了,也没事……”他的语言有点乱。
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何执拗这点没什么价值的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可能早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可是,这是他和她之间最后一点记忆了,他想着是时候做个了断!
“它还在我家!”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微微颤抖,“你能告诉我,它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江嘉祺想不到她还保留着,喜出望外,“真的,它真的还在你那?”
“嗯,不过,你要告诉我,它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省去想问的话:这个东西不是贺宇轩的吗?
“这……”他一个大男人,有时候果敢,有时候无畏,面对这样一个小小的问题,他居然畏缩了,害羞了,目光开始躲闪。
“你不说,我是不会还给你的!”她顿了顿,以要挟的口吻说,“而且,我会把它扔了!”
“别!”他正式她的目光,清清嗓子,“那个,你先答应别笑话我!”
这是什么要求?她不经意地撇撇嘴,又继续要挟:“别废话,快说。”
“那个,那个……你还记得高二那年的春天,我们三个人去郊外的桃林山……”
江嘉祺把回忆带回了10多年前……
“那天,在那片灿烂的桃林里,你走丢了,我和贺宇轩分头去找你……我先找到了你,你居然在一棵大桃树下睡着了……我见你睡着了,便……”
“便怎么样?”她心潮澎湃地追问。
“便,便坐在了你的身边……”他不想再逃避,直言道,“因为我喜欢你很久了,一直不敢表达,那一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鬼使神差地坐在你的身边,明目张胆的看你……”
他说出这些时,觉得心里明亮多了。他是个懦弱的人,年少时就喜欢她,可是却没有胆量表达。现在,他说出来了,根本不会改变什么,但至少他敢于正视自己的心。
“你喜欢……我居然都不知道……”她的低声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把那个平安福连同那个红布袋,一起塞在了你手里,你动了一下,我以为你醒了……”他苦笑了一下,“现在说这些还干嘛?都多少年了……”
“所以,你后来又离开了,去给我编花环了?”她又继续追问。
“嗯!”
“所以,你是第一个找到我的?”她还执著这个话题。
“应该是吧,我陪你坐了好久,没看到贺宇轩来……”
她神色大变,继续逼问:“所以,你送那个平安福给我,是想表达喜爱……不,是想表达爱慕之情?”
古代时,男女之间相互喜欢,喜欢互赠礼物,比如说,兰花,比如说,芍药花,采兰赠芍!《诗经》里就有:“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他赠她心爱之物,当然是想表达爱慕之情!
“是!”他深吸了口气,“我当时没勇气表达,只敢偷偷摸摸的喜欢你,那天确实胆大包天,送你平安福……就是想表达对你的爱……对不起,现在说这些干嘛,是不是太可笑了,是不是太傻了……都三十多岁的人了……”
“江嘉祺!”她声音微颤,夹杂着一丝哭腔,因为情绪波动大,她以手捂住嘴,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便转过了身,侧身对着他。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旧事重提……其实,我已经知道我们两个,永远没有可能……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疼爱你的丈夫,可爱的女儿……我今天不知道抽什么疯了,居然跟你说这些……好了,你回去吧,以后……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