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顾清影回到家中,庞桂珍就追问她昨夜的行踪,一夜未归去了哪里!
顾清影提前编好了理由,说公司加班赶一个合同,一夜都在公司度过的。这样对电话里突然出现的男声也能解释的通了。
庞桂珍将信将疑,又不便继续追问。
“对了,有个好消息,我昨晚就想告诉你了!”庞桂珍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禁喜形于色。
“什么好消息!”顾清影扒了一口饭。
“你爸爸……”庞桂珍顿了一顿,“说不定快醒来了。”
“真的?”顾清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激动地说,“谁,谁说的,医生说的?今天医生来检查了?医生说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今天是例行检查的日子嘛?”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我已经能感觉出他有知觉了,我昨天给他做康复训练,陪他说话,拉着他的手,我说了好多话,说着说着,我有点难过,我感觉到他的手动了,好像是在回应我的话,真的,我真的感觉到了!”
“妈……或许,是你的错觉吧!”她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去。
母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她说,父亲快要醒过来了。她知道,是因为母亲强烈的愿望,希望父亲早点醒过来,然后潜意识里不自觉地认为父亲有醒来的迹象。她当然也像母亲一样有强烈的愿望,盼着父亲早日醒来。
“不是,绝对不是!我敢肯定,这次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医生不是也说了嘛,有不少案例,就是病人会突然苏醒的啊,我能感觉到,他真的要醒过来了!”庞桂珍信念极强。
“好,妈,放心吧,爸爸很快会醒过来的!”她把手放在妈妈的手上,安抚她的情绪。
“清影啊,我今天,听见有喜鹊叫,喜鹊叫哎,我多少年都没有听过了。喜鹊叫,说明好事要到啊,我们家有好事要来了,你说呢,什么好事,肯定是你爸爸要醒过来了。”母亲神采奕奕地说。
“嗯,是好事,一定是好事!”她拼命点头。
“哎,要是你和嘉祺能复婚了,也是一件好事啊!”
顾清影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母亲,也太会猜了吧!一猜就中啊!可是,她还不能这么早就把和嘉祺的事说出来。
“母亲,吃饭吧,吃完了,我去洗碗!”她把话题转移了。
母亲才吃了两口饭,又说,“我告诉你啊,你舅妈,今天来我们家了!”
“哦!”她心想这算什么事啊,亲戚间走动,不是很正常吗?
“你知道,她想干嘛吗?”庞桂珍故意停顿了一下,又跟着说,“她居然跟我要嘉祺的电话,说什么要把她的侄女送到嘉祺的公司。啊,她觉得她侄女很有能耐是不是啊?把嘉祺的公司当成什么了啊,慈善机构啊?”
顾清影一口饭到嘴,听母亲一说,噎着了。
“你慢点吃。哎,你舅妈真是,我见她就烦,一点眼力劲没有,妄想把侄女送给嘉祺,这不是做梦嘛,啊,就算你和嘉祺不成,也轮不到她啊!真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有没有考虑我们家人的感受啊!”
母亲唠唠叨叨地抱怨,指责舅妈的不是,根本停不下来。
顾清影喝了口汤,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你给她电话了吗?”
“给她电话,做梦啊,我会给她,想得美呢,我说我没有嘉祺的电话。她还说,晚上来问你呢,我说你也不一定存他的号码,很有可能删掉了!我告诉你啊,如果她找你要,你可不能把嘉祺的电话给她……”
庞桂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外面隐约传来敲门声。
“有人来,我去看看!”
说曹操曹操到,真是舅妈来了。
舅妈手里提着一盒桃酥,殷勤地说:“知道你妈妈喜欢吃桃酥,特意给她买的!”
庞桂珍听见动静,从里屋走出来,一见是舅妈,脸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他姑妈,我给你带的桃酥!”舅妈又谄媚地说。
“妈,你看,舅妈特意给你买的!”
庞桂珍面子还是要,假笑地说:“谢谢她舅妈,有心了!晚饭吃过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不用,不用,你们吃饭,我就随便坐坐,跟你们随便聊聊。”
顾清影和母亲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相互对视了一眼。既然舅妈如此说,他们就继续吃饭。
舅妈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三句话之后,就主动提起了江嘉祺。
“清影啊,你和嘉祺是不是真的不会复合了啊?”
“啊,怎么了,舅妈?”顾清影故意反问。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呢,你们两个还会复婚吗?”
庞桂珍给了女儿一个意味的眼神,她希望女儿说“有可能”这样的话,好让舅妈知难而退。
偏偏顾清影回答道“不会啊!”
“噢,那就好,那就好!”舅妈按奈不住的喜悦,“我还怕我破坏了你们的事呢,既然如此,我就不瞒你了,我想把我那个侄女介绍给嘉祺的,其实上一次,我已经跟嘉祺提过这事了,嘉祺也有这个意向,我看能成!你和他已经离婚了,应该不会介意舅妈这么做吧?”
顾清影楞了一下,心里极度不舒服:江嘉祺,你可以啊,都给我舅妈承诺了什么啊?
“清影,清影,你不介意吧?”舅妈见外甥女没回答,又追问。
“我说她舅妈啊,你这样,是不是不合适啊,不管清影会不会跟嘉祺复合,你再把人介绍给他是不是有点……大家都是亲戚,这以后还要来往,这,多尴尬啊!”
“姑母,这不尴尬啊,是我侄女,我娘家那边的人,跟我们这边又不走动,怎么会尴尬呢?我看他们挺合适!两个人名字都般配!”
庞桂珍心里想:你们一个家族都是见钱眼开的人,只要是有钱的男人,哪怕80了,你也会觉得跟你侄女很配!
顾清影只能装傻地笑了笑,这桌上的菜顿时也没了滋味。
舅妈还不死心地追问:“嘉祺的号码,你能不能给我啊?我上次跟他光顾着聊了,忘记问他要了。”
庞桂珍偷偷给女儿递了个眼色。
顾清影也收到了,不过,她并没有顺着母亲的意思,而是漫不经心地说:“好啊,我马上发你!”
庞桂珍心里大骂女儿傻,不听话,却又无可奈何。
舅妈拿到了江嘉祺的电话,就乐呵呵地回去了。顾清影刚准备收拾碗筷,就被母亲打落了筷子。
“妈,干嘛啊!”
“你个傻瓜,那有你这样的,给他人做嫁衣啊!我就不明白了,江嘉祺哪点不好,你就这么不肯再给他个机会?真是气死我了,我怎么生的你啊!倔脾气,固执,一条道走到黑!”
庞桂珍还在絮絮叨叨,顾清影听不下了,悄悄地绕过母亲,上了楼。第一件事,是走到父亲的房间里,来看看父亲。
她把被子整理了一下,然后坐在床边上,拉住父亲的手,低声说:“爸,你什么时候醒来啊,我和妈妈每天都盼着你醒过来……你快点醒过来吧,我们要像从前一样。爸爸,对不起,都是我的原因,害得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知道,是我的原因,是我的错!”
顾清影说着说着,眼眶泛红。她一直都认为是自己的错,只是从来没有表达过。
现在,她和江嘉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他们也开始考虑以后的关系,他们可能会在一起。那么父亲所遭受的苦,受到的打击,是不是太……她觉得更加愧对父亲了。
但是换个思路,如果父亲真的像母亲说的那样有意识,听到她和江嘉祺的事情,会不会有潜意识,更想要醒过来?
她正准备说一些悄悄话的时候,母亲上来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傻女儿啊!”母亲还在抱怨。
她吓得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想想母亲的抱怨,还有刚才舅妈说的话,不由得把恨意转嫁到江嘉祺的身上,想到这里,她锁了门,急不可待地给他打电话。
江嘉祺电话倒是接得挺快,“怎么了?”听得出来,他是故意压低了声音,而且周围还有嘈杂之声,喧闹之声。
“你那怎么那么吵啊,你在酒桌上啊!”她问。
“你等等,我出来!”
“哦!”她脱了鞋,仰卧到床上,等着他。
十几秒后,江嘉祺的声音又传来,“晚饭吃过了吗?”这次没有杂音了。
“吃了,都几点了,还没吃过啊!你是不是参加酒局了?”
“嗯,陪几个客户。”
“噢,那,有美女吗?”
“没有啊,怎么了,担心我啊!”
“谁担心你啊,你可是情场老手了,有杨远那样的兄弟在,你能干净吗?”她嘟嚷着。
“别瞎说,根本不是的,他是他,我是我!”江嘉祺急道。
“还说呢,你走桃花运了好吧,刚刚我舅妈还在我家,要了你的电话号码。说是上次和你聊得很开心啊,还说是要把她的侄女介绍给你啊!你看你,人缘多好啊!那么多女人想要嫁给你啊!”她酸溜溜地说着。
“别瞎说,怎么可能!”
“噢,那就是说,是真的话,你就开心啦?”
“那也不可能,我没那个想法!舅妈上次就是跟我随便聊聊,因为是你舅妈,我尊重她,才跟她多说说话的,早知道,我就不理她了。你放心,她如果找我,我绝对不会理她!”
“哼,我反正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行了,不说了,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