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嘉祺在窗户边站了好一会儿,连着抽了两根烟。这些年,他心里不痛快就想抽烟,可是抽烟并不能解决他的烦恼。他的烦闷与一个女人有关。他深爱着这个女人,历经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的心,又被他的荒唐弄丢了。他只有更烦恼。
他明知此生与她没有可能,却还做着并结连理的美梦;她明知她与别的男人生下了女儿,他还想维护着她们母女。他不是蠢,他是疯了!他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烟,在垃圾桶上摁了烟蒂,一转身见到了小可爱。
“叔叔!”顾宁的小脸盛开的像花一般。
江嘉祺扫了扫嘴边的烟味,蹲下身体,慈爱地问:“怎么你一个人,你妈妈呢!”
“我骗妈妈我的发夹丢了,她去给我找了!”顾宁小手一伸开,粉色的兔夹子躺在她的手心里,“我看见叔叔你在这里,我想过来跟你玩一会儿!”
江嘉祺心中动容,摸了摸她的头,不过又假装严肃地说:“骗人可不好,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顾宁委屈地说:“我只是想跟叔叔说说话,我怕妈妈不同意。”
江嘉祺又是一阵感动,他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特别喜欢。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会对别人的孩子这么喜爱,尤其,她还是顾清影和别的男人生的……一想到此,他又一阵阵剜心的痛。
“叔叔,你怎么了?”顾宁见叔叔的表情有点奇怪。
“哦,没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噢,对哦,叔叔,我叫顾宁,妈妈和哥哥喊我宁宁。”顾宁对这位叔叔十分信任。
“你姓顾?你还有个哥哥?”江嘉祺疑惑了,他见这个小女孩不过三四岁吧,大概是顾清影离开海城后,很快便与别的的男人结婚生的吧,想到这里,他的心又隐隐作痛。
“啊,是啊,我还有个哥哥呢!”
江嘉祺对于顾宁的姓氏不以为意,现在的社会,都是独生子女,生的小孩,未必随父亲姓,也有不少跟母亲姓的。对于她有个哥哥也不以为意,他以为是她父亲那边亲戚的小孩。
“叔叔,我一直喊你叔叔不好,你叫什么名字啊?”顾宁天真地问。
江嘉祺一直蹲着面对着她,见她的眼睛特别清澈,跟她的母亲十分相像,他又想起了顾清影的少女时代,神思恍惚。
那时候,他们都不过十七八岁,初见面时就给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好,我叫顾清影!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前后桌啦!”前排的女生,一转头,笑容灿烂明媚。
“你好,我叫江嘉祺!”不爱笑的他,发自内心的笑了。
“江嘉琪?怎么像女孩的名字?”她脑袋斜着,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算是给了他一点颜面,不便过分。
“不是,我这个祺是衣字旁的祺,祺是幸福,吉祥的意思……”
那时候岁月静和,一片溶溶!
“叔叔,你在想什么呢,你听见我说话了吗?”顾宁仰着脑袋问。
江嘉祺的思绪被抽了回来,他笑着说,“没什么,你叫顾灵?是哪个灵?”
顾宁笑着说,“是宁静的宁,妈妈说是平安的意思!”
“真是个好名字,有好寓意。顾宁,顾宁……”江嘉祺反复念着顾宁的名字。
“叔叔,叔叔,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江嘉祺不想隐瞒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也没必要隐瞒她,于是说:“叔叔姓江,你就叫我江叔叔吧!”
“好耶,江叔叔,你是不是跟我妈妈认识啊?”顾宁又低声说,“不过,我妈妈好像不太喜欢你!”
她说得很遗憾,很悲戚。她确实不太明白,这样肯为自己出头的叔叔,为什么妈妈会不喜欢他。
江嘉祺心道:好聪明的小丫头,居然能读懂大人的世界。他只好尴尬地笑笑:“我和你妈妈确实认识,不过,她并没有不喜欢我啊,大人之间的事情,有时候……比较复杂!”
顾宁深深地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一样摇摇头,“你们成人的世界真难懂啊!”
江嘉祺被他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宁开心地拍手,笑道:“叔叔,叔叔,你多笑一笑嘛,你笑起来真好看。”说着顾宁一边拍手,一边奶声奶气地唱着,“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你笑起来真好看,像夏天的阳光,整个世界全部的时光,美得像画卷!”
江嘉祺想不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除了乖巧懂事,还落落大方,一点不羞怯地对他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唱歌。真是一个勇敢又可爱的小姑娘啊,不得不说顾清影把她教育的很好。当然人家爸爸也功不可没!
一想到她的爸爸,他又忍不住骚动的心,故意问:“你爸爸呢,你爸爸今天怎么没有来!”
顾宁心中有些失落,他心想着:如果这位江叔叔能做自己的爸爸该有多好啊!可惜,江叔叔只是叔叔!
“怎么了?”江嘉祺见顾宁低着头,两只食指在对戳,不太高兴的模样。
“我,我……”顾宁支支吾吾。
顾宁的话还没有出口,就听见妈妈的声音出现。
“顾宁,你怎么回事,怎么到处乱跑?我找了一圈,你怎么在这里?”
顾清影的话语里夹杂着怒气,她当然早就看到了蹲着的江嘉祺和女儿热情的说话。
这个男人居然敢拐走我的女儿!我是养的什么女儿,才第一次看到亲生父亲,就跟着他跑!她愤恨不平地想着。
“妈妈,对不起!”顾宁小脸一红,又小声对江嘉祺说,“江叔叔,我该走了!我妈妈来找我了!”
“嗯,好!”江嘉祺点点头,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乖,跟妈妈回去吧!”
“宁宁——”顾清影已经到了女儿的身边,语气很严厉,“你为什么乱跑?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顾宁对母亲的责问并没有害怕,她对妈妈笑了一下,“妈妈,等一下,我跟叔叔说话呢,你打断人家说话,不礼貌!”
她不管母亲气歪了的嘴脸,又对江嘉祺说:“叔叔,我们还能再见吗?”
江嘉祺也无视愤怒的顾清影,笑着说,“应该……还会再见面的吧!”
顾清影心道:你们这两个人还真是投缘啊,一见如故啊,这是什么意思,心灵感应啊,还是有血缘关系!女儿第一次见到生父,就把我这个母亲抛之脑后了?我养了女儿四五年,还不比上第一次见面的父亲……真是,真是……
“回家了!”顾清影气呼呼地说。
“哦,好!”顾宁站着没动,向江嘉祺摆摆手,“江叔叔再见!”
顾清影心中大惊:他们两个人应该已经说了不少话了吧,女儿已经知道他的姓名了?那,他,他也知道女儿的姓名了?
顾清影突然觉得心中恐慌,她怕她这个秘密要保守不住了。她不能再任由女儿跟他亲近了。她蹲下身,抱起了女儿,转身就走,也不跟江嘉祺说话。
江嘉祺见她们母女离开,苦笑了一下,缓缓地起身,目光一直不能离开她们的背影,直到她们母女消失不见。
一路上,母女两个都不说话,气氛显得极为尴尬。顾清影越想越气,她又觉得自己有问题,难不成是跟女儿生气,嫉妒女儿?因为她亲近她的父亲,而且还是在不明身份的情况下,他们两个人就一见就亲近?
快下车的时候,顾宁叹气道:“妈妈,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啊!我不就是跟江叔叔说了几句话啊?哎,江叔叔那么好,你什么不喜欢他呢!”
“我……”顾清影被女儿的两句话堵住了,正想说什么,见到司机一脸好奇的表情,于是忍住责骂,“好了,我们到家了,下车。师傅多少钱?”
顾清影付完款,带着女儿灰溜溜地下了车,向小区大门口走去。
裴湛立在瑟瑟秋风中等候着,他已经等候多时了。在这里出现,自然是等顾清影母女。
“裴湛,你怎么不回家里,在这里站着?”顾清影像往常一样说话,刚刚的怒气都收了起来。
“裴湛哥哥!”顾宁见到了惦记很久的人,非常高兴,刚刚和妈妈的不愉快,瞬间也忘记了,她抱着裴湛的双腿,仰着脸,开心地说,“裴湛哥哥,你终于来了啊,我等你很久了,你一直不来!现在太好了,你来陪我玩了!”
“顾宁!”裴湛脸微微一红,还好隐没在了夜色中。
“好了,那我们回家吧!”顾清影说。
“哥哥抱抱!”顾宁张开双臂。
裴湛轻松地抱起了顾宁,三个人一同进入了小区。
不远处的出租车内,江嘉祺一脸落寞地望着灯光下的三个人,心中除了羡慕就是嫉妒,疯狂的嫉妒。因为光线不太明朗,他看不清高个子男人的脸,他自然以为他是顾宁的父亲,顾清影的丈夫。
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画面深深地刺激着他,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心存幻想了,是时候该放下了。
“师傅,走吧!”他凄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