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顾清影的房子卖了出去,总算卸下了她和母亲的巨大的经济压力。庞桂珍对女儿是愧疚的,可是,她的情绪已经被植物人的丈夫支配了,欠女儿的只能欠着了。
顾建国出事之前,清影就曾和曲欣欣商议要离开海城,换个城市见识,学习一番。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不便离开了。先前的工作,因为照顾父亲的原因,她主动辞职了。现在,她就是一个无业游民。
曲欣欣约清影见面,说是要给她介绍一份工作。
清影如约而至。这一次曲欣欣一改往常的“清贫”,把她约到了一个五星级餐厅喝下午茶。
清影远远地见一身穿红色的连衣裙的女人向她招手,走近一瞧,正是曲欣欣。今天曲欣欣一身打扮富贵华丽,与平日里的简约大方判若两人,让她大为诧异。
她正想出言询问时,见四周的散开的圆形餐桌里,稀稀落落的坐着三三两两的人低声交谈着,再听听耳畔是优雅动听的轻音乐,她忍住了。既来之则安之,保持点礼貌和优雅吧!
等到了曲欣欣身边,她才发现还另有一位男士在场。这位男士起身,彬彬有礼地向她微笑问好。她错乱的以为在哪里见过他,又一想,大约礼貌绅士的男人都是一个模子刻的,会给人一种相识的错觉。
“顾清影,杨远!”曲欣欣显然掩饰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个性,变得矜持又做作。
“原来是顾小姐,幸会幸会!”杨远微微屈身,他一身的西装熨烫平整,头发被发胶打的一丝不乱。
“你好!”清影有些不自然,将就着适应。
一桌上是各式的马卡龙,慕斯蛋糕,泡芙,焦糖切块,戚风卷,寿司卷,各色坚果,起泡酒,花茶……就两个人,点了满桌,真是够奢侈的!
“顾小姐,喝点什么?随便点,千万别客气!”杨远保持着一贯的笑。
“喝茶,喝花茶,花茶养生!”曲欣欣殷勤地给她倒了一杯玫瑰柠檬茶。
清影知道,在这个星级酒店里吃一顿下午茶,价格不菲,人均三五百算正常的吧?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她有一次和同学做市场调研,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餐厅,见了那令人咂舌的价目单,一句话没敢说,灰溜溜地逃走了。想到这件事,她忍不住笑了。
“顾小姐,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能给我和欣欣分享分享?”杨远声音略带磁性的说。
清影又笑了笑,掩饰了自己的尴尬,一双眼睛却是直直地射向曲欣欣,她想问:你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你们几时认识的?他对你的称谓如此亲昵,难不成?
曲欣欣无视清影的目光,一双眼睛柔情似水目不转睛地瞧着杨远,柔声道:“我朋友就这样,有时候喜欢发呆走神,心不在焉,她刚刚肯定又是这样了!但绝对不是对你不尊重。我可以为她证明。”
杨远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歉意地说:“二位美女,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失陪一下!”
清影终于有机会审问曲欣欣了,知道她和杨远的相识经过。
“什么意思,人家一杯咖啡,就把你魂勾走了?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瞧你的穿的,还有你平日里的洒脱吧,还有,你说话那嗲嗲的样……哪里有你平日的风采……我真觉得没必要这么装吧?”清影直言不讳。
曲欣欣也不生气,委屈地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说:“没办法啊,他太有魔力了,我被他深深的吸引了,不能自拔……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看你啊,就不怕在他面前原形毕露啊?何必屈尊委屈自己?”
“那我可管不了,我现在难以自控啊!”
“那曾向荣呢,他怎么办?”
“别跟我提他,我跟他本来就没一点关系,他上次又做了那样无耻的事,最关键是他和一些猪朋狗友混在一起!”
曲欣欣说这话时,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还有,她说的猪朋狗友也是特指某一人。顾清影怎会不知?
顾清影岔开了话题:“你不是约我来谈工作的事情吗?”
“别急呀,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尝尝这里的慕斯蛋糕吧,口感太好了,让人欲罢不能!”曲欣欣及时收住自己的脾气,笑意盈盈。
清影瞧了一眼漂亮的诱人的蛋糕,一阵垂涎,她忍住了一亲芳泽的渴望,努力地分析,脑中一闪,问:“我的工作,不会跟他有关系吧?”
曲欣欣嫣然点头,得意地说:“对呀,他手里可是有几家公司呢!”
“曲欣欣,你什么时候变得怎么俗气?”
“不是啊,我是看中他这个人,与他的身份无关啊,我还不是要为你介绍工作啊,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两人正争执着,曲欣欣见杨远回来了,话语一转,娇滴滴地说:“你回来啦,事情处理完了吗?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
“啊,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有两位美女相伴,实在是我的荣幸啊!咦,顾小姐,怎么这里的甜点不合你的口味吗?我看你一点没动。”杨远的目光从琳琅满目的桌面上转移到顾清影的身上,“你应该尝一尝他家的熏鲑鱼寿司卷,这可是北海道有名的大厨来做的。”
他对这个容貌秀雅,气质突出的女人很感兴趣。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特别的魅力,吸引着他,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阅美女无数,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顾清影礼貌客气的笑了笑,品尝后,点头称赞。
曲欣欣开始进入正题了,她要为她的朋友谋取一份工作,“我跟你说过的,我朋友她前段时间因为家庭的原因,把工作弄丢了,现在,她迫切需要一份工作……”
顾清影想阻止曲欣欣这样的说辞,说实话,她并不是很急切,她才卖了房子,手里有两百多万,这三四年,父亲的医药费不必忧虑了。当然,她还是要为长远打算。
杨远爽快地说:“没问题,我们公司正招贤纳士呢,有顾小姐这样的人才能加入,那是求之不得,也是我们公司的荣幸啊。你看你哪天方便,直接去找我们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就说我推荐的,你看一下有什么岗位适合你的,我一定会把这个位置给你腾出来!”
顾清影没想到杨远如此草率地就决定了,毕竟他对她一无所知,毕竟她对他的公司也一无所知。
“不知道,杨总,您公司是做什么的?”顾清影保持微笑地问。
“啊,顾小姐,还不知道是吧,我的公司都是做贸易的,把国内的产品出口到国外,和外国人做生意,赚外国人的钱,外国人的钱好赚!”杨远哈哈一笑,还不忘记向曲欣欣递上一抹意味声长的笑。
清影很反感这样的男人,碍于曲欣欣的面子,只能一笑置之,还想再问公司具体的情况,也懒得开口了。她握着玻璃杯喝着曲欣欣给她倒的花茶。味道还不错,不亏是星级酒店的茶水。
杨远是个察言观色的老手,知道顾清影对自己的防备和抵触,他也不介意,继续和曲欣欣交谈,两人时而兴致勃勃,时而哈哈大笑。倒是顾清影,显得孤高冷漠,格格不入。
三个人的局,终于散了,杨远因有事先离开,只剩下了曲欣欣和顾清影。
“你怎么回事啊,不喜欢他?”曲欣欣耸了耸肩,恢复了原来的本色。
顾清影无奈地摇头,“还是你现在的样子更真实,怎么回事,你这是陷进去了?你怎么会对他……”
言下之意是,曲欣欣怎么会喜欢这种油腔滑调,不靠谱,不正经的男人。
“你别看他嘻嘻哈哈,没正行的模样,就以为他不靠谱,人不可貌相,我可告诉你,他手里有几个公司呢,他……”
“行了,曲欣欣,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何倩倩似的?”
“我去,顾清影,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就把我看成那种拜金女?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想跟你解释一下,人家也是努力上进的好青年,靠自己双手打拼天下的人,你有什么瞧不上人家的?”曲欣欣怒道。
“行了,小声点,周围人看着呢,好了,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我没有轻视他的能力,我只是不喜欢他的性格,不喜欢圆滑世故的人……”
“切,你也不喜欢不会说话的楞木头……”曲欣欣嘀咕一下。
顾清影知道曲欣欣指的是江嘉祺,她故作轻松地吐了口气,装作无所谓,又喝了口茶。
“放下,别喝了,不喜欢人家,就别吃人家的东西!”曲欣欣白了她一眼。
“人家的一番心意,别浪费了啊,再说了,浪费美食,易遭天谴!”顾清影挤出一丝微笑讨好曲欣欣,“谢谢你费心思地帮我介绍工作,这个情我领了。借花献佛,我敬你一杯吧?”
“还说人家油腔滑调,没正行呢,你现在的样子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曲欣欣揶揄道。
说归说,闹归闹,两个好朋友绝不会浪费这一桌的珍馐美馔,葡萄美酒。浪费粮食可耻,不珍爱食物可耻。
杨远驾驶着宝马X3在市区的路上疾驰,红灯的时候,就在那一瞬间的时候,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江嘉祺。
“我去,我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相识的感觉了,我真的见过她。”杨远猛得拍了下方向盘。
后面已经有车狂按喇叭了,原来绿灯已亮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