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防备的突然袭击,让楚临天的身体僵住了。但是他真是命大,匕首眼看着就要刺上来,离他仅有几寸,却被越王亲卫敏捷的身手给拦下了。
只见那人将剑朝前一送,剑柄一转,匕首“叮”的一声打在剑上,弹开了。但是匕首上的血也溅开了,有几滴落在了楚临天的衣服上。
“快去看看!”楚临天看着衣服上的血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口,差一点,自己的命就要交代了。
几个亲卫听令正要上前查看,却见眼前一道耀眼白光闪过,再定睛一看,千绝崖边突然出现一只个头硕大的白猿。
阿毛终于露面了!它着急地朝下望了望,啥也看不见,这悬崖太深了。
“哎呀,喝酒误事,喝酒误事!”阿毛敲了敲自己的大脑袋,想着这下要完蛋了。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办砸了,它都不敢回蓬莱了。
阿毛心里是悔不当初啊,它本来是偷懒待在纳戒中的。但陆少陵去陆府时,恰好路过一家酒馆,而阿毛的鼻子最灵了,特别是酒。
它早早闻见了酒馆后院桃树下埋的女儿红,就那绵绵的酒香,少说也有几十年了。
这嗜酒如命的毛猴子,抵不住诱惑,偷偷溜出去了,想着就过一嘴瘾,不消片刻便回来。
谁知道这酒一沾上舌头,就停不下来了。愣是把人家地下酒窖里的好酒,喝了个精光。
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正事。一个瞬移,顺着陆少陵的气味赶来了,结果也只来得及亲眼看着陆少陵跳下去,连个救他的机会都没有。
楚临天一堆人目不转睛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大白猿,看它好似认识陆少陵的模样,又听它说了几句人话。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神仙精怪,不敢靠前,更不敢作声。
“你们凡人就是喜欢打打杀杀,这下阿毛我要倒了大霉了!”阿毛转身,瞪着眼睛看向众人。
都是这些人害的,若不是出来前,跟老头子说好了不许伤人,它定要叫这些人好看!
因着一门心思想着赶紧去寻陆少陵,阿毛就只用它壮似铜铃的深红色眼珠瞪了他们一会,便回身跳下了山崖寻人去了。
看见阿毛跳下去,楚临天突然回过神,朝周围都处在神游状态的亲卫们大叫,“都别愣着了!赶紧下去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人,千绝山这面临着潜江,潜江水流大。近些天又刚好入了雨季,水流湍急得很。且不说这山多高,人下去必死无疑。就算是侥幸没摔死,也会被江水淹没。”亲卫的头领抱拳说道。
“话虽如此,但方才那只白猿你看见了,不知是敌是友。为保万无一失,你们还是下去探探。”楚临天皱着眉头,望着刚才阿毛跳下去的地方。
亲卫们都面露难色,“大人,千绝山这边还没人下去过,实在太高太险了。”
“此话当真?!那赶快随我回宫复命,由皇上定夺。”
“是,大人请上轿。”一行人抬着轿子,脚下生风,快速朝山下掠去。
阿毛这边一跳下去,就缩着身子,一直在往下坠,耳边呼呼的都是山风在刮。
而它块头大,落下来的速度也是非常快,跟个大石头一样“咕咚”一声砸进了江水中,溅起约一丈高的水花。
正如亲卫所言,潜江水流大的很。阿毛这么大只,都险些被湍急的江流带着往下游冲去了,只能动用了法术,才好不容易在江水中稳住身体。
想想也知道陆少陵这么个轻飘飘的人,会是什么样了,而且他还带着伤,内伤外伤都有。
阿毛本想着靠气息去追寻陆少陵,但是入了水,气味都被江水隔绝了,什么都闻不到。鼻子再灵验,也施展不了。
阿毛只能给自己的眼睛使了法术,一目千里。但四周扫了一遍,也没看见陆少陵的影子,眼里全是奔腾不息的江水。
找了半天也没有踪迹,阿毛只能回到岸上,浑身都湿漉漉的,连前额那几撮张扬的白色毛发也服帖了。
它低着头,像是一株被霜打坏了的茄子,心中竟第一次觉得喜欢喝酒是件不好的事情。
想了想,它转手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了很多瓶瓶罐罐,依依不舍地看了又看,才一瓶一瓶地丢进潜江中。每丢一样,之前都得在手中反复摩挲。
本来就舍不得,哪知道手臂不小心碰倒了一瓶。酒香缠绵地勾住了它的鼻子,阿毛立马不忍心了,又没出息地把剩下的收回去了。
它继续盘腿坐在岸边,用手托着下巴在思忖着什么。
纠结了半天,阿毛还是决定回蓬莱,毕竟想躲也躲不了。不如赶紧去找老头子,测测这小子到底是生是死。
打定主意,阿毛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起,穿云而过,一会儿便看不见了。
山顶上,秦月目睹陆少陵毅然跳下山崖,整个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久到所有人都离开,她才慢慢找回自己的知觉,迈出的步子似乎有千斤重。走到悬崖边缘,秦月探头向下看去,山腰处被云雾遮住了,一眼看不到底。
是她害了少陵!秦月此时脑袋里嗡嗡直响,颓然坐下了。
心里乱得不行,却看见手边不远处,丢着一个眼熟的物件,是陆少陵收集的骨灰。
她攥在手里,盯着看了一会,便放在一边,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刀尖在地上慢慢挖。
这是最后一件她能为陆少陵做的事情了。
山顶的土质很硬,甚至杂了不少石头,秦月挖起来也不容易。
花费了一个时辰,那个坑由半寸深到一尺深,半寸宽到半尺宽。这才停了手,她小心地将锦囊放入其中,用手捧了土,细细掩上。
陆家是被越王下了命令灭族的,秦月不敢立字,只能堆了一个小小的坟丘,压实了。
做完这些,秦月才赶下山去找楚临天。
既然义字已经违背,那孝道是她一定要守住的。
没人看见,在她下山之后,一个身影从树丛中慢慢走出来。
看背影应该是个男人,他走到坟丘旁边停下了,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右手,掌心中似乎有什么。看了一会,又重新抬起了头,却没有其他动作。
只是安静地,久久地站着,那正午带着热意的阳光直直地照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