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手好酸……”这已经是离华不知道第几次停下笔了,幽怨得不行。
看了看面前这一摞自己手抄的清心咒,还有上头歪歪扭扭的鸡爪字,她甚至有种打了一场大战的感觉。
不,简直比打仗还累。
但想想,一切都为了治病,于是咬咬牙又拿起了笔。
第二日,泽风果然来了,来得还挺早。
循着她的气息一路寻来,发现正主趴在书案上睡得正香。抄写的笔已经落在脚边,五十遍清心咒整整齐齐地码在桌角。
也不着急将她唤醒,这平稳的呼吸声,显示出魔气已经被压制了,多睡一会也可。
泽风拿出一个小香炉,手指轻轻拂过,便轻轻袅袅地飘出浅浅的烟,味道淡淡的,叫人心安。
又将桌角那50遍清心咒拿来看,看着看着他笑了:相貌生得不错,但这字……
“是有多好笑……”离华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不是你让我抄的吗?”
泽风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转头看她:“醒了,手伸出来。”
细嫩的手腕递到面前,他仔细探过脉,又盯着她的瞳孔看了看,已不再是猩红色。
“嗯,比昨日好了些。”
听得这话,离华才提起精神,总归没辜负昨日的辛劳。
只是这下一句,又将这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压没了。
“从今日起,戒荤腥,只准吃素。”泽风淡然地说道,再转头,恰好对上她哀怨的神色。
“仙友,你确定这是在帮我治病,不是在耍我?”
泽风不太明白她为何这般激动,做了神仙都是可以辟谷的,口腹之欲早就没什么意义了。
荤的素的,又有什么不同?
“不让吃肉,你还是别治我了,魔气攻心得了。”
离华生平三大爱好,吃,喝,睡,如今竟然要她放弃吃荤,那这仙生还有什么意思。
面对她的无理取闹,泽风并未妥协,更是一语中的:“魔气攻心可以,死不成,十有八九会变成魔人。仙友若是愿意,我这便离开回禀天帝。”
说着,他作势就收拾东西离开,被离华一把抓住:“别别……魔人长得太磕碜了,我不要,听你的就是,吃素。”
“盘腿坐下,跟我念。”泽风带着她又回到了花园的草坪上,边盘腿坐好,边招呼她。
“稽首皈依苏悉帝。”
“稽首皈依苏悉帝。”
“头面顶礼七俱胝。”
“头面顶礼七俱胝。”
……
两人念得正是昨日离华抄了五十遍的清心咒,晦涩难懂的字句从泽风口中念出来,似乎也没那么接受了。
离华也就知道跟着念,到底什么意思,鬼晓得。
往后的日子,泽风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同离华在一起,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监督女武神吃素,念咒。
天界中,心悦医仙的女仙何止千百,她们都不曾跟泽风近距离接触过,更别说朝夕相处了。
一个个酸的,日日在天界散播关于离华的谣言。
譬如:女武神目不识丁,行为粗鄙。
又譬如:女武神肖想医仙,屡次用武力逼迫医仙就范。
这日夜里,泽风微微倾身,将煮好的汤药混入装满仙泉的浴桶中,离华趴在一旁的椅背上盯着他看。
“泽风,你是如何生的这般好看的?”
试水温的手指顿了顿,直起身子:“下去泡着吧,这是最后一次药浴,明日我便不再来了。”
早已习惯了他的答非所问,离华大大方方地褪去外袍,只留了一件小衣和亵裤,泡进浴桶里。
一个大大方方地脱,一个大大方方地看,好像没什么不对。
才泡没一会,离华就靠在浴桶边睡着了。
见此,泽风轻轻地扶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指点在她的眉心,慢慢地牵出那独属于离华的红色灵识。
只是如今,那原本红色的灵识上,竟缠着一丝紫黑色的魔气,显得妖艳异常。
“果然……”他一贯沉寂的脸上,难得的泛起了波澜,眉间也多了褶皱。
不知是那魔气感应到自己暴露了,还是别的什么,被它附着的灵识猛烈地颤动起来。
泽风不作他想,在自己眉心一点,引出青色的灵识缠绕上颤动的灵识。
上千年的修行,让他的灵识比一般的神仙要更凝练许多。没一会,离华的灵识就被安抚得安静下来。
“魔气已混入灵识中,若是强行拔除,她多年的修为将会化为乌有。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泽风收回自己的灵识,又将离华从逐渐冰冷的浴桶中抱起,烘干衣服,塞进被子里。
第二日,离华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习惯性地感知了一下泽风的位置,却丁点儿气息也没有发现。
这才想起来,他昨夜似乎说了今日不会再来了。
这时,仙府外,有一仙兵叩响了门环:“武神大人,天帝请你去。”
离华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白眼都快翻到天边去了:消息还真是灵通,一定是泽风早早到天帝那汇报成果过了…
“知道了。”懒懒地回过一声,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起来,给自己找外衣穿。
等离华一身绯红色衣裙,晃荡到凌霄殿时,殿里只有天帝一个人,这是刚散会?
“离华拜见天帝。”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天帝摆摆手,示意她上前几步。
“晨间,医仙已来回禀过了。武神身体既已痊愈,眼下有一件事情还望你相助。”
离华早就晓得不会有啥好事,拒绝是不可能的了,便欣然应下:“离华愿替天帝分忧。”
天帝这才将事情因果徐徐道来:“辛苦武神了,近日,古神遗留下的仙府废墟中,似乎有不小的动静。众仙怀疑里头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朕希望能有人进去查探一番。”
行了,明白了,就是当个先锋。
天帝还真是看得起她,古神仙府废墟啊,鬼晓得里面是出了什么强大的玩意。
“朕相信武神你。”天帝见她半晌不说话,又是一句沉重的夸奖。
离华扯了扯嘴角:“离华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