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主虽然耿直,但不算蠢笨执拗。在楚云游的辅助下,他的动作愈发的灵活,躲过武士的招式,一招便可制敌,大大缩短了时间。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没了太阳的庇护,戈壁上的气温降的很快,风沙也扬起得十分准时。
“国主,今日差不多了,要不先回去吧?”楚云游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又远远看见风沙滚滚而来,便开口向国主提议。
国主此时心情正好,随手抹去额头的汗水,振臂高呼:“停手,大家都回去吧,明日继续!”
“是!”两千多人的喊声简直是震聋发聩,久久地在戈壁上消散不去。
一回到主殿,国主就表示要给楚云游宰羊,接受他们国家最高等级的招待——烤全羊。
尝过烤羊腿是什么滋味的楚云游,怎么可能拒绝这份难得的美味。
酒桌之上,二人相谈甚欢。楚云游开始还克制着不多饮酒,然而到最后,直接被灌的醉倒在桌子上。
这般放纵也是他头一遭了,起先便现身扮作侍从守在一旁的的甲一,在得到国主的首肯之后将人扛了回去。
外头风沙蔽月,黑漆漆一片。而醉倒的楚云游,迷离中感觉似有满天星光围绕在他左右。便在这难得的安逸中,沉沉睡去。
甲一知道楚云游今日方是真正放松下来,怕惊扰到他,连灯都未点。然后轻轻地替他盖好被子,默默守在房中。
楚云游第一次见到甲一,还是年少时在那神秘的黑市中。黑市中卖什么的都有,当然也包括卖人。
戴着鬼面的楚云游,在那里才不用装做丞相府的纨绔少爷。
那日,楚云游本是要去买消息的,却在路过一个摊子时,为囚笼中一闪而过的一个眼神停住了脚步。
他偏头看去,布满铁锈的囚笼里关着一个与他一般大的男孩。男孩脖子上套着铁项圈,面色苍白,上头还沾着血污。
男孩端端正正地盘腿坐着,一言不发,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有些很明显能看出是鞭子撕开的豁口。但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谁都是淡淡的,叫人捉摸不透。
大概是感觉到楚云游的目光,男孩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那一瞬间,在这双眸子里,楚云游似乎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客人有兴趣?可是看上了哪一个?价格都好商量。”贩子见楚云游驻足,身上又着锦衣,腰间更佩有美玉,立马就热情地招呼起来。
楚云游指了指男孩,贩子便开了囚笼,拽着他脖颈的项圈拖出来。
“客人眼光好!这男娃虽然性子烈,不过这皮相生的极好,细皮嫩肉的。小脸虽然白了点,买回去养养便有血色了。臭小子,笑一个!”贩子掰着男孩的下巴,硬要他笑一个搏客人欢心。
楚云游这才明白,笼子里的这些少男少女都是要卖去当娈童的。
但是,与他又有何关系。
“他什么价,我买了。”
男孩神情淡漠,任凭贩子怎么摆弄,也一声不吭。听见楚云游的声音,才又抬头看了他两眼。
“哎!好好!价格便宜,一百两银子。”贩子十分高兴,大概是男孩在他手里砸了太久了。一般官家都喜欢顺服的,这个太硬了,不好出手,今日终于是要卖出去了。
楚云游掏出银票递给贩子:“脖子上的解开,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跟我走。”
贩子接过,忙不迭地点头。当下就将男孩的项圈解开,还扔给他一套衣服,让他穿上。
男孩面无表情地穿上衣服,只是失去了项圈的束缚,他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要么跟着我。”楚云游摘下腰间玉牌扔给他,“要么拿着这个走吧,自生自灭,自己选。”
话说完,便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男孩想了想,又看了看逐渐远去的背影,最后选择跟了上去。
楚云游感觉到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人,再次开口:“从此以后,你就叫甲一。”
甲一是楚云游的第一个暗卫,他陪着他一起长大。虽然是在暗处,但也是陪着的。这是之后乙二,丙三,还有其他的暗卫都不曾经历过的。
今夜的风沙格外的凶猛,甲一能很清楚地听见沙子打在窗户纸上的声音,险些就能穿破。
甲一想着,这些年楚云游忍着,受着,假装自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看在眼里,觉得是真苦。
现下,终于是可以抛开所有,尽情去施展的时候,甲一都替楚云游开心。
其实,南蛮是真好,南蛮人也是真爽快,不勾心斗角,什么话都直来直往。
若是他们能留在南蛮,也挺好的。
“娘~”楚云游一声呓语,突然在房内响起。
甲一的思绪被打断,他回身查看,静静等着,却不再有下句了。
夜还很长,还可以做个很长很长的梦。
凌越在熬过一整日的烦躁头疼之后,终于是抵不住不断袭来的困意,在留宿的客栈中睡下了。
一入梦,便又是那稠密到什么都看不清的白雾,凌越摸索着往前,手似乎碰见了一个东西。
突然,白雾褪去,眼前是一座宫殿,这次凌越一眼就看见了那门牌上的字——玉离殿。
凌越慌了神,他站在朱红色的门外。迟迟不敢推门进去,生怕又看见柳嫣儿指着他,说他是凶手。
此时,他的肩膀却被拍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却瞧见凌煜在笑着看他。
“哥,你干嘛呢?”
凌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凌煜,问道:“你……叫我什么?”
“哥啊~还能叫什么,是不是兵书读傻了。哪里想不通,跟我说说。”凌煜不明所以地回道,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凌越有多久没听见凌煜喊自己一声哥了,好像自从他斩下南蛮大将首级,得胜回朝时,就没听见了。
他一时间都忘记两人之间还有仇恨,也笑着回应:“嗯,我是读兵书读傻了。”
凌越一抬头,眼前的凌煜却突然变了一个神色,方才脸上的笑容也不再温暖,而是阴恻恻的。
“哥!你欠我的!”